完美祭品(1-4章)

第一章 残缺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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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裹挟着毕业季的喧嚣,从艺术学院敞开的窗户涌入,吹动了宿舍窗帘边角的流苏,却吹不散小月心头沉甸甸的阴霾。她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台灯拧到了最亮的档位,暖黄的光线聚焦在掌心捧着的玻璃标本盒上,盒内那只蓝闪蝶的翅膀在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蓝紫色光泽,宛如坠落人间的星尘。可只有小月知道,这层璀璨之下,藏着一道足以摧毁她所有期待的裂痕。

她第三次将放大镜凑近翅膀根部,镜面上清晰地映出那道不足两毫米的缺口。缺口边缘的鳞粉已经脱落,露出下面苍白的翅脉,即便她用最细的镊子夹着透明胶水小心翼翼地粘合过,在强光下仍会折射出不协调的、如同疤痕般的光泽。小月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标本盒冰凉的边缘,指腹的纹路被玻璃表面的纹路硌得微微发麻,就像她此刻紧绷的神经。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是完美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传来的毕业歌合唱声淹没。作为艺术学院雕塑系连续三年的年级第一,小月的毕业设计《生物之美》从开题起就被系里寄予厚望。这部由二十三种珍稀昆虫标本组成的系列作品,旨在通过精准的形态还原与艺术化的陈列,展现生命最本真的美感。而这只蓝闪蝶,是整个系列的点睛之笔 —— 它不仅是最难捕捉的品种,更因其翅膀展开时宛如星空的色彩,被小月视为 “完美的具象化”。可三天前,就在她准备给标本做最后定型时,不慎被桌角的金属支架撞到了标本盒,导致蓝闪蝶的左翅根部出现了那道致命的裂痕。

宿舍里的日光灯管发出 “嗡嗡” 的电流声,单调而持续,像是某种无形的倒计时。房间里只剩下小月一个人,另外三个室友中,两个已经搬离学校实习,而花花的床铺,还保持着半个月前她失踪时的模样。粉色的床帘半掩着,上面挂着她亲手编织的雏菊挂饰,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 那是花花常用的洗发水味道,此刻却成了最尖锐的提醒,刺得小月鼻尖发酸。

花花是小月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也是她艺术道路上最默契的伙伴。两人同年考入雕塑系,一个擅长精准的形态塑造,一个精通化腐朽为神奇的创意修补,常常合作完成作业,每次都能拿到全系最高分。小月记得大二那年陶艺课,她不小心将精心制作了一个月的青瓷花瓶摔碎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她蹲在原地哭得不知所措,是花花蹲下来,捡起碎片,笑着说:“别急,我们给它换一种美。” 后来,花花用金箔填补了花瓶的裂痕,那些原本丑陋的缺口被勾勒成金色的纹路,宛如凤凰涅槃时留下的火焰印记,那件作品最终被命名为《残缺之美》,还获得了当年校级艺术节的铜奖。

“要是花花在就好了。” 小月将标本盒轻轻放在桌面上,双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花花那双灵巧的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总是带着淡淡的陶土或颜料的味道。不管是破损的雕塑、褪色的画布,还是像现在这样受损的标本,花花总能想出办法让它们以另一种方式 “重生”。可现在,不仅没人能帮她修复蝴蝶标本,就连想再捕捉一只完好的蓝闪蝶,她都没勇气独自走出校门。

半个月前,花花在回校的路上失踪了。那天是周末,花花说要去学校后门那条僻静的小巷里买一家老字号的手工糖,那是她和小月都爱吃的零食。监控只拍到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背着帆布包,走进了那条没有路灯的小巷,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警方搜寻了数日,只在小巷深处的垃圾桶旁找到了一枚她常戴的珍珠耳钉 —— 那是小月去年生日送她的礼物,耳钉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经检测是干涸的血迹。更让人心生不安的是,搜查的警察说,小巷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不像是普通居民区该有的味道。

这些天,小月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梦里总是那条漆黑的小巷,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听到花花微弱的呼救声,可无论她怎么跑,都追不上那个逐渐远去的鹅黄色身影。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心脏狂跳不止,耳边还残留着梦里的回声。她试过联系花花的家人,可他们除了不断地哭,也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她也去过那条小巷几次,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可每次都被巷子里阴森的氛围吓得半途而废。巷子里的墙壁上布满了涂鸦,角落里堆放着废弃的纸箱和破旧的家具,风吹过时,那些杂物会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窥视。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小月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打开电脑,翻遍了所有关于蓝闪蝶的资料,发现这种蝴蝶主要分布在南方的原始森林里,想要在短时间内再捕捉一只,不仅需要专业的工具,还要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经验,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勇气独自前往任何偏僻的地方 —— 花花的失踪像一道阴影,笼罩在她心头,让她对所有无人的角落都充满了恐惧。

她又打开了自己的作品集,从大一的素描作业到大三的雕塑作品,每一件都标注着 “90+” 的分数,页面下方是老师的评语,大多是 “形态精准”“极具美感”“近乎完美” 这类赞美。可这些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评价,此刻却像一根根针,扎得她难受。在艺术上,小月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她从小就被父亲教育 “要么做到最好,要么就不要做”。父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一生都在追求艺术的极致完美,却因始终无法达到自己心中的标准而郁郁寡欢,最终在小月十八岁那年,因精神崩溃而自杀。临死前,他留给小月的最后一句话是:“不完美的作品,不配被称为艺术。”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刻在小月的脑海里,支撑着她一路走到今天,却也让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困境。对于她来说,《生物之美》不仅仅是毕业作品,更是对父亲遗愿的回应,是她证明自己能够做到 “完美” 的最后机会。可现在,这只残缺的蓝闪蝶,像一块污渍,玷污了她心中的完美蓝图。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校园里的喧嚣也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笑声和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小月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只蓝闪蝶,眼睛酸涩得厉害。她尝试着用镊子轻轻拨动蝴蝶的翅膀,想要看看能不能将裂痕掩饰得更好,可刚一用力,就听到 “咔嚓” 一声轻响,裂痕处的翅脉又断裂了一丝,更多的鳞粉簌簌落下,如同细小的雪花,落在标本盒的底部。

小月猛地缩回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看着那道扩大的裂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玻璃标本盒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痕。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宿舍里回荡,与日光灯管的 “嗡嗡” 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哭了多久,小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书桌一角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三天前她和陈教授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陈教授发来的:“作品完成后发我看看,期待你的完美呈现。”

陈教授,全名陈敬之,是雕塑系的资深教授,也是小月的毕业设计指导老师。他是学院里出了名的怪老头,毕生追求 “极致完美” 的艺术,性格孤僻到几乎不与人来往,除了上课,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老楼地下室的私人实验室里。陈教授的作品以精准到苛刻的形态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美感著称,他的雕塑作品大多是人体或动物的写实还原,细节逼真到能看清皮肤的纹理和毛发的走向,可看久了总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 那种完美,太不真实,太像某种被强行定格的生命。

尽管性格古怪,但陈教授唯独对小月这个 “最强大脑” 格外青睐。他曾在课堂上说,小月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 “完美执念”,是唯一能理解他艺术理念的学生。他不仅在专业上对小月倾囊相授,还常常私下给她推荐一些小众的艺术书籍和展览,甚至在她大三那年,破例允许她进入自己的实验室参观过一次 —— 虽然只是实验室的外间,摆放着一些普通的动物标本和雕塑工具,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和某种腥甜的气味,至今让小月记忆犹新。

此刻,走投无路的小月,下意识地拨通了陈教授的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三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就在她快要挂断时,电话接通了,传来陈教授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木头的质感:“什么事?”

“陈教授,” 小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哽咽,“我的毕设标本出了点问题…… 那只蓝闪蝶,翅膀断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她。紧接着,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那笑声低沉而诡异,让小月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生物之美》,”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透过听筒钻进小月的耳朵,“重点是‘美’,不是‘蝴蝶’。”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一丝莫名的诱惑,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引诱着猎物靠近:“美的载体有很多,小月。活人、器官、骨骼、血液…… 只要足够完美,任何东西都能成为艺术品。你太执着于‘昆虫’这个载体了,这让你的作品变得狭隘。”

小月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她从未听过陈教授如此直白地谈论 “人体” 作为艺术载体,之前在课堂上,他虽然也强调过 “生命的完美形态”,但从未如此露骨地提及这些令人不安的元素。

“教授,我…… 我不明白。” 小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会明白的。” 陈教授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明天晚上八点,来我实验室。我给你看点真正的‘完美之作’,或许能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生物之美》。”

小月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从未听说过陈教授允许学生在非工作时间进入他的私人实验室,更何况是深夜。关于那间实验室,校园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闻:有人说里面摆满了诡异的藏品,是用不明生物的肢体制作的;有人说曾在深夜路过老楼时,听到地下室传来痛苦的呻吟和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人说,十年前失踪的一位女学生,最后一次被人看到,就是走进了老楼的地下室。

这些传闻曾经只被小月当作校园怪谈,可此刻,结合陈教授刚才的话,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可 “完美之作” 这四个字,像一道魔咒,精准地击中了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想象着陈教授口中的完美,那种超越了昆虫、超越了普通生命形态的完美,或许真的能给她的毕业设计带来新的灵感,或许真的能弥补蓝闪蝶残缺的遗憾。

“我…… 我需要带什么吗?” 小月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都不用带,” 陈教授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带着你的眼睛和你的‘执念’就够了。记住,八点准时到,老楼地下室的铁门会给你留一条缝。”

说完,陈教授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 “嘟嘟” 的忙音。小月握着手机,呆坐在书桌前,大脑一片空白。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宿舍里的台灯显得格外刺眼,照亮了桌上那只残缺的蓝闪蝶。

她再次拿起标本盒,将放大镜凑近翅膀上的裂痕。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裂痕的形状像是一张微张的嘴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无能。而陈教授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她心中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缠绕着她的 “完美执念”,长出了诡异的藤蔓。

她想起大三那年参观实验室外间时,陈教授曾指着一个玻璃罐里的兔子标本说:“你看它的形态,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没有一根凌乱的毛发,这就是完美。为了达到这种完美,需要精准的解剖、恰到好处的防腐剂用量,还有…… 绝对的掌控力。” 当时她只觉得陈教授对艺术的追求过于苛刻,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说 “掌控力” 时,眼神里那种狂热而偏执的光芒,让她不寒而栗。

宿舍里的日光灯管突然闪烁了一下,光线瞬间变暗,又很快恢复正常。小月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花花的床铺。粉色的床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有人在帘后窥视着她。她想起花花失踪前,曾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小月,我觉得陈教授有点奇怪。上次我去他办公室送作业,看到他抽屉里放着一把特别锋利的手术刀,还有一本写满了人名的本子,每个人名后面都标注着‘眼睛’‘手’‘大脑’之类的词语。”

当时小月只当花花是想多了,还笑着说:“陈教授是搞写实雕塑的,可能是在研究人体结构吧。” 可现在,那些话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脑海,与陈教授刚才的电话内容、实验室的传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她放下标本盒,走到花花的床边,轻轻拉开了粉色的床帘。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素描本,上面画着一只未完成的蓝闪蝶,笔触灵动,和小月标本盒里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花花失踪前正在帮她画的参考图,她说要帮小月把蓝闪蝶的每一片鳞粉都精准地还原出来。

看着素描本上的画,小月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花花的手,那双灵巧、完美的手,不正是陈教授口中 “适合成为艺术一部分” 的载体吗?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一股莫名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头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关掉台灯,宿舍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宛如一个站立的人形。小月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陈教授的话和花花的素描本。

“真正的完美之作……” 她喃喃自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她不知道陈教授的实验室里到底藏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晚上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对 “完美” 的执念,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让她无法拒绝那个深夜的邀约。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动着树枝,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窗外徘徊。小月看着桌上那只残缺的蓝闪蝶标本,忽然觉得那道裂痕变得无比刺眼,仿佛在提醒她:不完美的生命,注定要被淘汰。而她,绝不能成为被淘汰的那一个。

她拿起手机,给陈教授发了一条短信:“好的,陈教授,明天晚上八点,我准时到。”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的瞬间,窗外的树枝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小月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出声。过了很久,她才鼓起勇气看向窗外,只见月光下,一只飞蛾正撞在玻璃上,试图闯进房间,它的翅膀被玻璃撞得残缺不全,却仍在执着地扑腾着,像是在追求某种遥不可及的光明。

小月看着那只飞蛾,忽然觉得,它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 明知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却仍被 “完美” 的执念驱使着,一步步走向未知的黑暗。而老楼地下室的那间实验室,就像一张张开的巨网,正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夜深了,宿舍里只剩下小月均匀的呼吸声和飞蛾撞玻璃的 “砰砰” 声。那道关于蓝闪蝶的裂痕,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一点点扩大,最终占据了小月的整个梦境。梦里,她看到花花的手从玻璃罐里伸了出来,指甲上还沾着金箔的碎屑,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挥动着,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指引。而陈教授的声音,在梦境的深处回响:“完美,是需要牺牲的……”

 

 

 

第二章 实验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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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夜,带着毕业季特有的躁动与不安,悄然笼罩了整座艺术学院。小月站在老楼前,指尖攥得发白,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好指向七点五十五分。老楼是学院最古老的建筑,暗红色的砖墙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在月光下像一道道狰狞的疤痕。楼体歪斜,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窗棂宛如一只只窥视的眼睛,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花花失踪小巷里相似的消毒水味。这味道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她最后的侥幸 —— 陈教授的实验室,或许真的藏着她不敢想象的秘密。

小月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走进了老楼。楼道里没有灯,只有月光从破损的窗户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楼梯扶手早已生锈,布满了凹凸不平的锈迹,她伸手扶住时,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咚咚” 的声响被无限放大,像是在敲打着每一层的铁门,也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记得老楼的地下室入口在一楼西侧的走廊尽头。沿着楼梯往下走,霉味越来越浓,还多了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混杂着淡淡的腥甜,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生命腐烂与化学药剂交织的味道,闻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剥落的墙皮,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墙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涂鸦,像是有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了许多扭曲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宛如一道道干涸的血迹。小月握紧了手机,将屏幕亮度调到最高,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终于,她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铁门。那是一扇厚重的铁皮门,表面布满了锈迹和划痕,门把手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却没有锁上,门虚掩着,留出一道不足十厘米的缝隙,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传来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单调而规律,像是某种生命倒计时的钟声。

小月站在门前,心脏狂跳不止,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她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移动玻璃容器,又像是金属工具碰撞的声音。她想转身逃走,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对 “完美之作” 的执念,对花花失踪真相的好奇,还有陈教授那句 “你会明白的” 诱惑,像无数根丝线,将她牢牢地束缚在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铁门。

“吱呀 ——”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响起,打破了里面的宁静。小月下意识地缩回手,屏住呼吸,警惕地看向里面。

实验室比她想象中宽敞得多,大约有两百平米左右,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四周的墙壁是灰色的水泥墙,没有任何装饰,显得格外冰冷。天花板上悬挂着几盏老旧的白炽灯,灯光昏黄,忽明忽暗,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福尔马林味、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三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让小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左侧区域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容器,整齐地排列着,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容器里浸泡着各种植物标本,有根茎、叶片、花朵,每一株都被修剪得一丝不苟,浸泡在透明的液体中,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最上面一层的容器里,浸泡着几朵巨大的曼陀罗花,花瓣呈现出深紫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像是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

中间区域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种动物标本。从小小的麻雀、蝴蝶,到中等大小的兔子、猫、狗,再到大型的狐狸、狼,每一只都姿态完美,毛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睛是用玻璃珠镶嵌的,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小月注意到,这些动物标本的形态精准到了极致,甚至能看清它们皮肤上的每一根绒毛,每一处褶皱,那种完美,和陈教授的雕塑作品一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真实感。

而右侧的区域,让小月的呼吸瞬间停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右侧的货架和左侧、中间的一样,摆满了玻璃容器,但里面浸泡的,既不是植物,也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是人体器官。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容器里,浸泡着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纤细修长,手指圆润,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粉色指甲油 —— 那是花花最喜欢的颜色!小月的心脏骤然缩紧,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金属货架上,发出 “哐当” 一声刺耳的声响。

那只手,她太熟悉了。那是花花的手!是曾经帮她修补过青瓷花瓶、帮她画过蓝闪蝶素描、帮她整理过标本的手!此刻,这只手静静地泡在琥珀色的液体里,手腕处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切口边缘没有任何血迹,显然是被人用锋利的工具精准切割下来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做着某种挣扎的姿态,又像是在向她求救。

小月的眼睛瞬间湿润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终于明白,花花失踪了,不是被人绑架,也不是意外走失,而是被陈教授带到了这里,变成了他所谓的 “艺术品” 的一部分。

“别动!”

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实验室的阴影中传来,吓了小月一跳。她循声望去,只见陈教授背光站在实验室的最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大褂上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里闪烁着狂热而偏执的光芒,脸上的皱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

“这些都是艺术品,” 陈教授缓缓走向小月,步伐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小月的心脏上,“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完美载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你看它们,没有一丝瑕疵,没有一点多余的部分,这才是真正的美,是永恒的美。”

小月的目光被花花的手吸引着,根本无法移开。她看着那只曾经充满活力的手,此刻却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浸泡在冰冷的液体里,心中的悲痛和愤怒瞬间爆发出来。“陈教授,”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鼻音,“花花…… 是你做的?你把她杀了,就是为了做这些所谓的‘艺术品’?”

陈教授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仿佛在奇怪小月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继续走向右侧的货架,停在最里面的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前。这个容器比其他的都要大,直径大约有一米左右,里面浸泡着一颗完整的大脑,表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在琥珀色的液体中微微浮动,像是一颗活着的心脏。

“你看这个,” 陈教授的语气带着一丝炫耀,像是在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曾经的天才,智商高达 180,是我们学院最有潜力的学生。可惜啊,性格太懦弱,遇到一点挫折就想要放弃,不够‘完美’。”

小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注意到容器旁边贴着一张白色的标签,上面用黑色的钢笔写着一个名字 —— 林浩。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小月的脑海。林浩,三年前毕业的学长,也是雕塑系的天才,当年他的毕业设计《人体的极致之美》获得了全国金奖,轰动了整个艺术界。可就在毕业典礼后的第二天,他就失踪了,警方搜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以 “自愿离校” 结案。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某个知名的艺术机构看中,去国外发展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这里,他的大脑被陈教授浸泡在玻璃容器里,成了所谓的 “完美艺术品”。

“你把他们都…… 做成了标本?” 小月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教授的作品总能让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完美 —— 那些根本不是仿制品,也不是用模型制作的,而是用真人真物制作的!他所谓的 “完美艺术”,就是剥夺他人的生命,将他们的身体器官切割下来,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永远定格在他认为 “完美” 的时刻。

“完美的艺术,怎么能容忍瑕疵?” 陈教授转过身,目光落在小月身上,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蝴蝶的翅膀断了可以换,人的器官不完美了,自然也要替换。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小月,你的大脑、你的双手、你的眼睛,都是最完美的素材。你的智商高达 175,你的双手灵巧而稳定,你的眼睛能精准地捕捉到最细微的美感,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完美载体’。”

小月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陈教授一把抓住了胳膊。陈教授的手像一把铁钳,力气大得惊人,捏得她的胳膊生疼,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一样。

“跑什么?”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还有一丝病态的温柔,“我会把你做成最完美的艺术品,让你的智慧和美丽永远流传下去,这是你的荣幸。”

小月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陈教授的束缚。“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她尖叫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你这不是艺术,是谋杀!是犯罪!”

“犯罪?” 陈教授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世俗的眼光怎么会懂真正的艺术?那些庸庸碌碌的人,他们的生命毫无价值,只有成为完美艺术的一部分,他们的生命才有意义。林浩的大脑,花花的手,还有十年前那个女学生的眼睛,他们都在我的作品里获得了永恒,这是他们的幸运。”

十年前那个女学生!

小月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校园里的传闻。十年前,雕塑系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学生,据说她的眼睛格外漂亮,能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美感。可她在毕业前夕失踪了,再也没有音讯。原来,她也成了陈教授的 “艺术品”!

“你这个魔鬼!” 小月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一边尖叫,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抓陈教授的脸,指甲深深划过他的皮肤,留下几道血痕。

陈教授吃痛,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看来,你还没有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他猛地用力,将小月往实验室里面拖去。

小月的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她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希望能有人听到她的声音,来救她。可地下室里只有她的哭声和陈教授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水滴的 “滴答” 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徒劳。

陈教授将她拖到实验室最里面的一个操作台前。操作台上摆放着各种金属工具,手术刀、解剖刀、镊子、剪刀,每一件都闪着冰冷的寒光,上面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操作台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透明的液体,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放开我!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小月的声音嘶哑,眼泪混合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操作台上的手术刀,想到自己即将和花花、林浩一样,被切割成一块块,浸泡在玻璃容器里,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陈教授没有理会她的哭喊,而是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副手铐,将小月的双手铐在了操作台的金属栏杆上。手铐冰冷的触感让小月浑身一颤,她用力地挣扎着,可手铐纹丝不动,反而越挣扎越紧,勒得她的手腕生疼,很快就出现了一圈红色的印记。

“别白费力气了。” 陈教授拿起一把手术刀,在灯光下仔细地擦拭着,刀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从你拨通我电话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我观察你很久了,小月,从你大一入学,第一次在课堂上展现出你的天赋和偏执,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他走到小月面前,用手术刀的刀背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小月浑身僵硬。“你的皮肤很光滑,没有瑕疵;你的眼睛很明亮,能捕捉到最细微的美;你的大脑很聪明,能理解我的艺术理念。你就是完美的化身,只有你,才配得上‘完美之作’这个称号。”

小月看着陈教授疯狂的眼神,心中一片绝望。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走。她的目光快速地扫视着实验室,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操作台旁边有一个金属架子,上面放着一些沉重的玻璃容器;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根掉落的钢管;门口的货架上,摆放着许多易碎的标本瓶……

“陈教授,” 小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努力保持着镇定,“你说完美的艺术需要完美的载体,可我现在很害怕,我的情绪不稳定,这样的我,怎么能成为完美的艺术品呢?”

陈教授愣了一下,似乎觉得小月的话有道理。他放下手术刀,皱着眉头思考着:“你说得对,完美的艺术品,不仅需要身体的完美,还需要精神的契合。你现在还没有理解我的艺术,所以你才会害怕。”

他转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小月。“这是我的艺术笔记,里面记录了我对完美艺术的理解,还有林浩、花花他们成为艺术品的过程。你好好看看,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成为完美艺术的一部分,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小月接过笔记本,手指触碰到封面,感觉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纹理,像是用某种皮革制作的。她打开笔记本,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黑色的钢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一些素描画。

第一页上,写着陈教授的艺术宣言:“艺术的本质是完美,完美的本质是永恒。唯有将生命定格在最完美的时刻,才能实现艺术的永恒。而人体,是上帝最完美的创造,是艺术最理想的载体。”

后面的页面上,记录着陈教授挑选 “载体” 的标准:智商必须在 170 以上,外貌出众,有独特的艺术天赋,性格中带有偏执的完美主义。每一条标准后面,都画着详细的注解和示意图。

再往后翻,是关于林浩的记录。上面写着林浩的基本信息:智商 180,雕塑天赋极高,性格懦弱,缺乏牺牲精神。下面画着林浩的素描像,还有他大脑的解剖图,标注着 “大脑皮层厚度优于常人,神经元分布密集,完美的智慧载体”。旁边还有一段文字:“实验时间:三年前六月十五日。载体情绪不稳定,需注射镇静剂。解剖过程顺利,大脑保存完好,已成为《智慧之美》的核心部分。”

小月的手微微颤抖着,继续往后翻。下一页,是花花的记录。基本信息:智商 165,手工天赋极高,双手灵巧,性格开朗,有牺牲精神。素描像上的花花,笑容灿烂,眼睛明亮。下面画着她双手的解剖图,标注着 “手指修长,指关节灵活,皮肤细腻,完美的创造载体”。文字记录:“实验时间:半个月前六月二日。载体已初步理解艺术理念,自愿成为艺术品一部分。解剖过程顺利,双手保存完好,已成为《创造之美》的核心部分。”

自愿?

小月的心猛地一沉。花花怎么可能自愿?她想起花花失踪前对她说的话,说陈教授很奇怪,看到他抽屉里的手术刀和人名册。这分明是陈教授的谎言,是他为自己的谋杀行为找的借口!

她继续往后翻,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女学生的记录。基本信息:智商 172,绘画天赋极高,眼睛极具美感,性格偏执。素描像上的女学生,有着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下面画着她眼睛的解剖图,标注着 “瞳孔颜色纯净,视网膜感光能力强,完美的感知载体”。文字记录:“实验时间:十年前六月十日。载体反抗激烈,需强制解剖。眼睛保存完好,已成为《感知之美》的核心部分。”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是关于小月的记录。基本信息:智商 175,雕塑、标本制作天赋极高,外貌出众,性格偏执,完美主义倾向严重。素描像上的小月,表情严肃,眼神专注,正是她平时创作时的模样。下面画着她的全身解剖示意图,大脑、双手、眼睛、心脏等部位都被圈了出来,标注着 “完美的综合载体”。文字记录:“预定实验时间:六月二十日。载体已具备完美艺术的所有特质,是最理想的‘完美祭品’。需引导其理解艺术理念,确保

 

 

第三章 失踪者的留言与密室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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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上的字迹像毒蛇的獠牙,狠狠扎进小月的心脏。“完美祭品” 四个字被陈教授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画着一个诡异的笑脸,看得她浑身发冷。她猛地合上笔记本,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怎么样?” 陈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期待,“现在你明白我的艺术了吗?成为完美的一部分,是你命中注定的归宿。”

小月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却也多了一丝决绝。她知道,求饶和挣扎都没有用,想要活下去,必须找到机会反击。她强压下心中的恶心,故意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教授,我……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这些记录里,为什么花花的‘自愿’和我了解的不一样?她失踪前,明明很害怕你。”

陈教授皱了皱眉,似乎对小月的质疑有些不满,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她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而已。真正的完美,需要经历短暂的痛苦才能实现。我给她注射了少量的致幻剂,让她看到了成为艺术品后的永恒之美,她最后是笑着接受的。”

致幻剂?

小月的心头一紧。她想起花花失踪前几天,总是说自己失眠、头晕,还出现了幻觉,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当时她还以为花花是因为毕业压力太大,没想到是陈教授在暗中下药!这个魔鬼,不仅剥夺了花花的生命,还摧毁了她的意志。

“教授,” 小月继续拖延时间,目光悄悄瞟向操作台旁边的金属架子,“那…… 那我也需要注射致幻剂吗?我怕自己还是无法完全接受。”

陈教授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不用。你比他们都聪明,也更懂完美的意义。我相信你会主动拥抱这份荣耀的。不过,为了确保你在‘转化’过程中保持平静,我会给你注射一点镇静剂,不会很痛的。”

他转身走向旁边的柜子,准备拿镇静剂和注射器。就是现在!小月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趁着陈教授转身的瞬间,猛地将手中的笔记本砸了过去。笔记本重重地砸在陈教授的后背,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啊!” 陈教授痛呼一声,转过身,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惊讶,“你敢反抗我?”

小月没有回答,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动被手铐铐住的双手。金属栏杆发出 “哐当” 的声响,手铐勒得她的手腕火辣辣地疼,但她没有停下,继续用力拉扯。她知道,手铐的连接处可能并不牢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陈教授怒吼一声,朝着小月冲了过来。小月情急之下,抬脚踹向操作台,上面的玻璃容器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福尔马林液体溅了陈教授一身,里面浸泡的植物标本散落在地上,根茎上的水珠混合着玻璃碎片,让地面变得湿滑不堪。

陈教授脚下一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小月趁机继续拉扯手铐,手腕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鲜血顺着手指滴落,落在地面上,与福尔马林液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咔嚓!”

一声轻微的声响,手铐的连接处竟然真的被她拉断了!小月惊喜交加,来不及多想,立刻从操作台上抓起一把锋利的解剖刀,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她紧紧握着刀,警惕地看着地上的陈教授。

陈教授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福尔马林和玻璃碎片,白大褂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小月:“你这个叛徒!完美的艺术容不得背叛!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朝着小月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小月吓得连忙后退,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啊” 的一声痛呼,摔倒在地上。解剖刀掉在了旁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陈教授趁机扑了上来,一把掐住了小月的脖子。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小月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喉咙像是被一只铁钳紧紧夹住,氧气无法进入肺部,眼前开始发黑。

“放弃吧,小月。” 陈教授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痴迷,“成为我的艺术品,你会永远活着,永远完美。”

小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就在这时,她的手摸到了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碎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涌了出来。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拼尽全力,将玻璃碎片刺向陈教授的胳膊。“噗嗤” 一声,玻璃碎片深深刺入了陈教授的皮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白大褂。

“啊!” 陈教授惨叫一声,掐着小月脖子的手松了一下。小月趁机挣脱开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火辣辣地疼,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解剖刀,紧紧握在手中。陈教授捂着流血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我要杀了你!把你做成最丑陋的标本,让你永远活在瑕疵里!”

他再次朝着小月冲了过来。小月这次没有后退,她深吸一口气,握紧解剖刀,朝着陈教授的胸口刺去。陈教授没想到小月会主动攻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解剖刀刺中了肩膀。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小月一身。陈教授疼得龇牙咧嘴,他一把抓住小月的手腕,想要夺下她手中的解剖刀。两人扭打在一起,实验室里的玻璃容器被撞得东倒西歪,标本散落一地,福尔马林味、血腥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

小月的力气不如陈教授,渐渐落入了下风。她的胳膊被陈教授死死按住,解剖刀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刺中她的胸口。就在这危急关头,她的目光瞟到了旁边货架上的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一只狐狸标本。

她猛地抬起脚,踹向货架。货架晃动了一下,上面的玻璃容器纷纷掉落下来。陈教授下意识地松开手,想要躲避掉落的玻璃容器。小月趁机推开他,转身就朝着实验室门口跑去。

“你跑不掉的!” 陈教授怒吼着,在后面紧紧追赶。

小月拼命地奔跑着,脚下的玻璃碎片和标本残骸让她好几次差点摔倒。她能听到身后陈教授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离她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往前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终于,她跑到了实验室门口,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冲了出去。走廊里依旧昏暗,月光从破损的窗户透进来,照亮了前方的路。她沿着走廊疯狂地奔跑,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还有身后陈教授的怒吼声:“站住!你给我站住!”

小月不敢停下,她跑上楼梯,楼梯扶手的锈迹沾了她一手,冰冷而粗糙。她的手腕还在流血,手掌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可她顾不上这些,只顾着往前跑。

终于,她冲出了老楼,感受到了外面清新的空气和皎洁的月光。她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朝着学校后门的方向跑去。她知道,陈教授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报警求救。

学校后门的小巷里,路灯忽明忽暗,墙壁上的涂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小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像要炸开一样。她躲在一个废弃的纸箱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陈教授的脚步声没有追来,小巷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小月稍微松了一口气,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和手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刚才的搏斗还历历在目,陈教授疯狂的眼神、实验室里恐怖的标本、福尔马林和血腥味,像一幕幕电影在她脑海里回放,让她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被遗弃的帆布包,颜色是鹅黄色的,正是花花失踪时背着的那个!小月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捡起帆布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零散的纸巾和硬币,还有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笔记本,正是花花的日记!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娟秀,记录着花花从大一到失踪前的生活点滴。前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学习、和小月的相处,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可从半个月前开始,日记的内容变得越来越诡异。

“6 月 1 日,晴。陈教授找我谈话了,他说我的手是‘上帝的杰作’,很适合成为艺术的一部分。我觉得很奇怪,他的眼神让我很害怕。”

“6 月 3 日,阴。我失眠了,头晕得厉害,还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像是很多玻璃容器,里面装着一些可怕的东西。陈教授给了我一瓶‘安神药’,让我每天吃一粒,说能缓解压力。”

“6 月 5 日,雨。我发现陈教授的实验室里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我偷偷趴在门口听,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好害怕,我想告诉小月,可又怕她担心。”

“6 月 7 日,晴。我找到了三年前失踪的林浩学长的日记!他的日记里记录了陈教授的疯狂想法,他说只有‘完美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艺术,而所谓的‘完美’,不仅需要极高的智商和出众的外貌,还要有‘牺牲精神’。林浩学长说,陈教授要把他做成‘智慧之美的载体’,他想逃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6 月 9 日,阴。陈教授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充满了杀意。我好害怕,我想逃走,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如果我失踪了,一定是被他关在了实验室的密室里。老楼地下室的墙壁里有暗门,密码是他最爱的数字 —— 完美的圆周率前三位,314。小月,如果你来救我,一定要小心,他手里有很多可怕的工具。”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变得非常潦草,墨水混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花花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写下的。小月看着日记里的内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她终于知道了花花失踪的全部真相,也知道了陈教授实验室里还有一个隐藏的密室!

密室里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或许还有其他受害者的遗体,甚至可能有陈教授犯罪的证据!小月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要冲进实验室,打开密室,揭露陈教授的罪行。可她也清楚地知道,陈教授非常狡猾和残忍,仅凭她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未知号码:“你以为你能逃掉吗?你的伤口在流血,血腥味会指引我找到你。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的完美艺术品。”

是陈教授!他竟然用未知号码给她发了短信!小月吓得浑身一僵,她立刻删除了短信,将手机调成静音。她知道,陈教授一定还在附近,他在监视着她,等待着机会再次下手。

小月紧紧握着花花的日记,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恐惧。她不能让花花白白牺牲,也不能让陈教授这个魔鬼继续作恶。她必须报警,让警察来将他绳之以法。

她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 110,突然听到小巷口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沉重而缓慢,一步步逼近,正是陈教授的脚步声!小月吓得立刻躲到了纸箱后面,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透过纸箱的缝隙看去,只见陈教授穿着沾满血迹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正顺着地上的血迹一点点走来。他的肩膀还在流血,滴在地面上,形成一串刺眼的血痕。

“出来吧,小月。” 陈教授的声音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的血液很纯净,是完美的素材,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会让你成为永恒的艺术。”

小月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陈教授一步步靠近,感受着死亡的阴影越来越近。她想起了花花日记里的话,老楼地下室有密室,密码是 314。如果能找到密室,或许能找到更多的证据,甚至可能找到逃离的办法。

就在陈教授走到纸箱前,准备弯腰查看的时候,小巷口突然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陈教授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纸箱的方向,转身就往老楼的方向跑去。

警察怎么会来?小月愣住了,随即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一定是有人发现了异常,报了警!她挣扎着从纸箱后面走出来,朝着警笛声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警察同志!这里!快抓住他!他在老楼里!”

很快,几辆警车停在了小巷口,下来了十几个警察,手里拿着手电筒和警棍,朝着小月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带头的警察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警察同志,” 小月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老楼的地下室里有个疯子,他叫陈敬之,是我们学院的教授!他杀了很多人,把他们的器官做成了标本!他现在就在地下室里,快抓住他!”

警察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带头的警察立刻下令:“一组跟我去老楼地下室,二组封锁现场,保护证人!”

小月带着几名警察,朝着老楼的方向跑去。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希望警察能尽快抓住陈教授,也希望能在密室里找到更多的证据,告慰花花和其他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老楼的地下室里,陈教授正疯狂地收拾着东西。他将一些重要的实验记录和标本装进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嘴里念念有词:“我的艺术品,不能被破坏…… 完美的东西,必须永远纯净……”

他知道,警察来了,他的艺术生涯即将结束。但他并不甘心,他要带着他的 “完美之作” 一起离开,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继续他的艺术创作。

就在他准备打开实验室的后门逃走时,地下室的铁门被警察一脚踹开。“不许动!警察!” 刺眼的手电筒光线照亮了整个实验室,警察们举着警棍和手铐,一步步逼近。

陈教授看着冲进来的警察,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绝望。他突然拿起一把手术刀,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完美的艺术,不能被世俗玷污!我要和我的艺术品一起永恒!”

“住手!” 警察们大喊着,想要阻止他。可已经晚了,手术刀深深刺入了陈教授的胸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倒在地上,眼神里还残留着对完美艺术的痴迷,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渐渐失去了呼吸。

小月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教授,心中五味杂陈。这个魔鬼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那些被他杀害的受害者,却再也回不来了。

警察们对实验室进行了全面的搜查。他们在货架上找到了数十个装有人体器官的玻璃容器,每一个容器上都贴着标签,记录着受害者的名字和 “成为艺术品的原因”。除了花花的手、林浩的大脑和十年前女学生的眼睛,还有其他十几个受害者的器官,他们都是学院里曾经才华横溢的学生,却因为陈教授的疯狂执念,失去了生命。

“警官,这里有一道暗门!” 一名警察在实验室最里面的墙壁前喊道。

小月和带头的警察立刻走了过去。只见那道暗门隐藏在货架后面,墙壁上有一个隐藏的密码锁。小月想起了花花日记里的话,密码是圆周率的前三位,314。

她颤抖着输入 “314”,只听 “咔哒” 一声,暗门缓缓打开。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暗门后面是一个大约五十平米的密室,里面的景象比外面的实验室更加恐怖。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人体标本,有完整的骨骼,有被解剖开的尸体,还有一些正在进行中的 “实验品”,场面惨不忍睹。

密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一具完整的女性尸体。尸体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眼睛是用玻璃珠镶嵌的,泛着冰冷的光泽。容器上的标签写着:“完美综合载体(未完成)”。

小月看着那具尸体,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认出了尸体身上的衣服,那是十年前失踪的女学生最喜欢穿的裙子。这个可怜的女孩,不仅被陈教授挖走了眼睛,尸体还被他当成了未完成的 “艺术品”,浸泡在福尔马林里,遭受着无尽的折磨。

密室里还有一个保险柜,警察们打开保险柜后,找到了陈教授的实验笔记和一份

 

 

 

 

第四章 执念深渊与未尽的恐惧

保险柜的门被警察用工具撬开时,发出了沉闷的 “咔哒” 声,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更深沉的黑暗。小月站在密室门口,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密室里的恶臭和恐怖景象让她头晕目眩,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陈敬之这个魔鬼留下的所有罪证。

警察小心翼翼地从保险柜里取出物品,逐一摆放在干净的塑料布上。除了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实验笔记,还有一份泛黄的档案袋,以及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带头的警察姓赵,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他戴着白色手套,拿起那份档案袋,轻轻打开。

“这是…… 受害者名单?” 赵队长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凝重。

档案袋里装着一叠打印纸,上面详细记录着十几名受害者的信息,包括姓名、年龄、身高、体重、智商测试结果、艺术天赋评估,甚至还有血型和基因检测报告。每一份信息后面,都标注着被陈敬之选中的 “理由”:“手指修长,手工天赋卓越,适合作为‘创造之美’载体”“视网膜感光能力极强,色彩敏感度超凡,适合作为‘感知之美’载体”“大脑皮层沟壑深邃,逻辑思维突出,适合作为‘智慧之美’载体”……

小月的目光落在花花的名字后面,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上面写着:“双手灵巧度 98 分,手工创作天赋顶尖,性格坚韧,牺牲精神潜力高,完美的‘创造之美’终极载体”。她想起花花那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想起两人一起度过的无数个创作夜晚,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个魔鬼,竟然用如此冰冷的数据来衡量生命,将鲜活的人当成了可以随意挑选的 “素材”。

赵队长继续翻阅档案,突然停在了某一页,眼神变得格外严肃。“这里还有一个未执行的名单,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他抬起头,看向小月,“是你的名字,小月。”

小月浑身一僵,凑过去一看,只见自己的信息下面,标注着一行红色的字迹:“综合天赋 100 分,完美主义倾向强烈,智商 175,外貌出众,精神契合度 99%,终极‘完美祭品’,预定执行日期:毕业答辩后第三天。”

毕业答辩后第三天,也就是明天。如果她没有发现陈敬之的秘密,没有反抗逃跑,现在已经成了密室里又一件 “未完成的艺术品”。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小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个金属盒子里是什么?” 一名年轻警察拿起那个小巧的金属盒,轻轻打开。里面没有文件,也没有证据,只有一撮黑色的头发,用红色的丝线系着,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连衣裙,笑容温婉,眼睛格外明亮。她的五官和陈敬之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像是陈敬之的亲人。小月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竟然和密室里那具 “完美综合载体(未完成)” 的女尸穿着同一款裙子!

“这应该是陈敬之的妹妹,陈静。” 赵队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之前调查陈敬之的背景时,发现他有一个妹妹,比他小五岁,也是学艺术的,天赋极高,尤其擅长绘画。可在二十年前,他妹妹突然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没想到……”

赵队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具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女尸,根本不是十年前失踪的女学生,而是陈敬之失踪了二十年的妹妹陈静!而十年前失踪的女学生,她的眼睛被陈敬之挖了出来,镶嵌在了陈静的眼窝里。这个魔鬼,为了打造他心中的 “完美载体”,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了毒手!

小月的胃里再次翻江倒海,她捂住嘴,跑到密室外面,剧烈地呕吐起来。她无法想象,陈敬之的内心是何等的扭曲和疯狂。对完美的执念,竟然让他丧失了人性,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放过。

“赵队长,你看这本实验笔记。” 另一名警察拿起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翻开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里面记录了陈敬之的所有实验过程,还有他的‘艺术理念’溯源。”

小月呕吐过后,稍微平复了一些,她走过去,和赵队长一起看着那本笔记。笔记的第一页,贴着一张陈静的照片,照片上的陈静笑容灿烂,眼神清澈。下面写着一行字:“静儿是上帝最完美的创造,是艺术的终极形态。可惜,她不够坚强,被世俗的瑕疵污染了,我要帮她找回完美。”

往后翻,是陈敬之对 “完美艺术” 的疯狂阐释。他写道,二十年前,陈静因为一次艺术比赛失利,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甚至产生了自残的行为。陈敬之认为,妹妹的 “不完美” 是被世俗的评价体系污染的,他要将她永远定格在最完美的时刻,让她成为永恒的艺术。

于是,他给陈静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将她带到了老楼的地下室,开始了他的 “完美化实验”。他挖掉了陈静因为抑郁症而失去光彩的眼睛,换上了十年前那个女学生的眼睛;他切除了陈静因为自残而留下疤痕的手臂,换上了另一位受害者的手臂;他甚至想要替换掉陈静的大脑,让她永远保持 “纯粹的艺术思维”。可这些实验都失败了,陈静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最终死亡。

但陈敬之并没有放弃,他将妹妹的尸体浸泡在特制的福尔马林溶液里,保持着身体的不腐,然后开始寻找新的 “完美载体”,想要复制妹妹的 “完美”,甚至超越她。他认为,只有找到一个综合条件和妹妹相似,且精神契合度极高的人,才能真正实现他的 “完美艺术”。而小月,就是他寻找了二十年的 “终极完美祭品”。

笔记里还记录了他挑选受害者的标准:必须和陈静有相似的艺术天赋,必须具备某种 “完美的特质”,而且必须是性格坚韧、有 “牺牲精神” 的人。他利用自己教授的身份,在学院里物色目标,暗中观察,甚至下药控制,最终将他们带到实验室,变成了他的 “艺术品”。

“这个疯子,简直是丧心病狂!” 年轻警察忍不住骂道,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赵队长的脸色格外严肃,他合上笔记,沉声道:“把所有的证据都收集好,拍照存档,联系法医和技术科的人过来,对现场进行全面勘查。另外,通知所有受害者的家属,让他们来辨认遗体,办理后续事宜。”

“是!” 警察们立刻行动起来,实验室里响起了相机的快门声和物品移动的声音。

小月站在实验室的中央,看着那些被小心翼翼搬运的玻璃容器,看着花花那只苍白的手被装进证物袋,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无力。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这些曾经和她一样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人,就这样被陈敬之的疯狂执念摧毁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同样追求完美艺术,最终却精神崩溃自杀的画家。父亲的执念,让他自己走向了毁灭;而陈敬之的执念,却让十几个无辜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完美,到底是什么?是父亲口中 “不配被称为艺术” 的瑕疵,还是陈敬之手中沾满鲜血的 “永恒”?

小月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摔倒。赵队长及时扶住了她,语气关切地说:“小姑娘,你已经很勇敢了。这段时间你肯定受了不少惊吓,我们派车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再做个心理疏导吧。”

小月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赵队长,我没事。我想…… 我想再看看花花的东西,还有林浩学长他们的记录,我想知道,他们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赵队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勉强自己。”

小月走到堆放证物的塑料布前,拿起花花的日记,再次翻开。除了那些记录着恐惧和秘密的文字,她还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她和花花在陶艺课上的合影,两人手里捧着那件 “金缮” 花瓶,笑容灿烂。照片的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小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对美的追求,但请记住,真正的美,是包容瑕疵的。”

包容瑕疵……

小月的眼泪掉在了照片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她终于明白,花花一直都懂,懂什么是真正的艺术,懂什么是真正的完美。而她自己,还有父亲,还有陈敬之,都被 “极致完美” 的执念困住了,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小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小月同学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悲伤。

“我是,请问您是?” 小月疑惑地问道。

“我是陈敬之的父亲,陈老爷子。” 老人的声音顿了顿,“我看到新闻了,知道了敬之做的那些事。我…… 我想和你见一面,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或许对你,对那些受害者的家属,都有个交代。”

陈敬之的父亲?

小月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魔鬼竟然还有亲人在世。她看向赵队长,赵队长点了点头,示意她答应下来:“可以见面,我们会派人保护你。或许从他父亲那里,我们能了解到更多关于陈敬之扭曲性格形成的原因。”

“好,” 小月对着电话说,“请问您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我在市中心的一家茶馆,叫‘静心茶社’。明天上午十点,我在这里等你。” 陈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能为那些无辜的孩子,做一点补偿。”

挂了电话,小月的心情更加沉重。她不知道陈老爷子想要告诉她什么,也不知道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这或许是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把钥匙,也是告慰花花和其他受害者的唯一方式。

第二天上午十点,小月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来到了 “静心茶社”。茶社里很安静,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实验室里的恶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老爷子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头发花白,背有些驼,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悲伤。

看到小月进来,陈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小月同学,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敬之,让他变成了一个魔鬼,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

小月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她能感受到老人的愧疚和痛苦,可一想到花花和其他受害者的惨死,她就无法原谅。“陈老爷子,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给小月倒了一杯茶:“喝点茶,平复一下心情。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敬之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陈敬之和陈静从小就展现出了极高的艺术天赋,尤其是陈静,更是被称为 “天才少女”。他们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没有什么文化,但对两个孩子寄予了厚望,尤其是对陈敬之,要求格外严格。陈敬之从小就争强好胜,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一旦达不到目标,就会陷入极度的自责和痛苦中。

而陈静的天赋比他更高,也更受父母和老师的喜爱,这让陈敬之的心里充满了嫉妒。但他又极其疼爱自己的妹妹,觉得妹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这种复杂的情感,在他心中埋下了扭曲的种子。

二十年前,陈静参加全国青年艺术大赛,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她能拿到金奖,可最终她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只获得了银奖。这次失利对陈静的打击很大,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开始自我否定,甚至自残。

陈敬之认为,是这个 “不完美” 的结果毁了妹妹,是世俗的评价体系玷污了妹妹的 “完美”。他开始产生一种疯狂的想法:只有将妹妹永远定格在最完美的时刻,让她摆脱世俗的束缚,才能让她真正 “完美”。

而这一切的根源,除了陈敬之自身的偏执,还有一个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个人是谁?” 小月忍不住问道,心脏狂跳起来。

“是一个叫周明远的艺术评论家。” 陈老爷子的眼神变得冰冷,“二十年前,他是全国青年艺术大赛的评委之一。他一直很欣赏敬之的作品,觉得敬之的‘完美主义’是艺术的极致。在陈静失利后,他找到敬之,对他说,‘真正的艺术容不得瑕疵,陈静的失误是不可饶恕的,她已经不再完美了。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永远保持完美的姿态。’”

周明远?

小月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这个周明远,是现在国内最知名的艺术评论家,也是她父亲生前最崇拜的人。她父亲的书房里,摆满了周明远的著作,其中一本《完美艺术论》,更是被父亲翻得卷了边。书里的核心观点,和陈敬之的 “完美艺术” 理念如出一辙:“艺术的本质是极致完美,任何瑕疵都是对艺术的亵渎,真正的艺术家,应该为了完美不择手段。”

难道说,父亲的精神崩溃,也和这个周明远有关?

“周明远不仅影响了敬之,还影响了很多像你父亲一样的艺术家。” 陈老爷子继续说道,“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宣扬这种扭曲的艺术观,将很多有才华的艺术家引入了歧途。敬之只是其中最极端的一个。”

小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想起了父亲生前的痛苦和挣扎,想起了父亲临死前说的那句 “不完美的作品,不配被称为艺术”。原来,父亲的执念,不仅仅是自身的性格原因,还有周明远的误导。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艺术评论家,竟然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魔鬼,用扭曲的理念,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家庭。

“那…… 那周明远现在在哪里?他还在继续误导别人吗?” 小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老爷子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现在是艺术界的权威,很多年轻的艺术家都把他的话当成真理。而且我怀疑,敬之的很多‘实验’,都是在他的默许甚至支持下进行的。敬之失踪的那些年,曾经给我寄过一封信,里面提到,周明远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建立私人实验室,继续他的‘完美艺术’研究。”

小月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如果陈老爷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周明远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陈敬之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而现在,这把刀虽然已经毁灭,但真正的魔鬼,还在逍遥法外,继续用他扭曲的理念,污染着艺术界,伤害着更多的人。

“我这里有敬之寄给我的那封信,还有一些周明远当年和敬之的通信记录。” 陈老爷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小月,“这些都是证据,我希望你能把它们交给警察,让周明远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小月接过信封,指尖传来纸张的厚重感。她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有几封信和一些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陈敬之和周明远站在一起,笑容诡异。信里的内容,详细记录了周明远如何教唆陈敬之,如何为他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甚至如何帮他掩盖罪行。

“这些证据,足够告倒周明远了。” 陪同小月的警察看了信后,严肃地说,“我们会立刻向上级汇报,展开对周明远的调查。”

小月看着那些信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她不能让父亲的悲剧重演,不能让更多的人被周明远的扭曲理念所害。她要揭露周明远的真面目,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离开茶社后,小月跟着警察回到了公安局,将证据交给了赵队长。赵队长看完证据后,立刻下令成立专案组,对周明远展开秘密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小月一边配合警察调查,一边处理毕业事宜。她的毕业设计《生物之美》,已经无法按照原来的计划完成了。她将那只残缺的蓝闪蝶标本从宿舍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工作室的桌子上。

看着蝴蝶翅膀上的裂痕,小月的心中不再是之前的焦虑和痛苦,而是多了一丝平静。她想起了花花日记里的话:“真正的美,是包容瑕疵的。” 她想起了那些受害者,他们虽然被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