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楼怪影
青川市的深秋,总被一场接一场的雨缠得脱不开身。
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十五天。起初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像老纺织厂的纱线似的,细细密密地织在天空里,沾在行人的衣领上,凉丝丝的,倒也透着几分江南的温润。可从第七天起,雨就变了性子,先是成了中雨,敲在老城区的瓦片上 “噼啪” 响,后来干脆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水泥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把整个城市都泡得发潮。
纺织厂家属院就陷在这片潮湿里。
这处家属院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的,算起来已有五十多年的历史。当年青川纺织厂是市里的支柱企业,能住进这红砖红瓦的家属院,是多少工人的骄傲。可如今,纺织厂早已破产,机器的轰鸣声成了老人们记忆里的回响,家属院也跟着衰败下来。墙皮在雨水的浸泡下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老人脸上皲裂的皮肤,一道道都是岁月的痕迹。楼道里的声控灯十有八九是坏的,晚上上下楼得靠手机手电筒照路,光线扫过斑驳的墙壁,能看见几十年前居民们贴的年画残片,边角卷着,颜色褪得只剩模糊的轮廓。
3 号楼在家属院的最深处,紧挨着早已废弃的锅炉房。这栋楼是家属院里最老的一栋,没有电梯,楼梯扶手是铁制的,常年被水汽侵蚀,早已锈迹斑斑,握在手里能摸到一层粗糙的锈渣。4 单元 101 室,就在这栋楼的一楼,窗户正对着家属院的小广场。
此刻,这扇窗户正蒙着厚厚的灰。
玻璃上的灰尘积了有半指厚,把窗外的雨景滤成了一片模糊的灰白。窗台上摆着两盆早已枯死的绿萝,枝叶干得像柴火,风一吹就 “哗啦” 响。自从三个月前房主赵建国在屋里突发心梗去世,这扇窗就再也没透出过人气 —— 邻居们甚至记不清,最后一次看见赵建国推开这扇窗,是在哪个季节。
“又亮了!”
凌晨两点零三分,住在对门 4 单元 102 室的张桂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心脏 “砰砰” 地跳,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撞得胸口发疼。她顾不上披衣服,赤着脚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的一角,眼睛死死地盯着斜对面 101 室的窗户。
昏黄的灯光,正从 101 室的窗户里透出来。
那灯光很暗,像是老式的钨丝灯泡,亮度不足 25 瓦,在浓稠的夜色里,只能勉强照亮窗户周围的一小块区域。可就是这微弱的光,在漆黑的雨夜里,却显得格外扎眼 ——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101 室的主人已经死了,这房子早就该断水断电,成了一间空屋。
更诡异的是灯光的节奏。
亮三秒,灭三秒。
再亮三秒,再灭三秒。
如此反复,像濒死者微弱的呼吸,一下一下,慢得让人心里发毛。张桂兰盯着那灯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窗帘布,指甲把布料掐出几道白印。她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凉飕飕的,顺着脊椎往下滑 —— 这已经是本周第五次看到这诡异的灯光了。
第一次看到是在上周一的凌晨一点。那天她起夜,迷迷糊糊地经过客厅,无意间瞥见窗外有光。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才确定是 101 室的灯亮着。当时她没多想,只当是社区派人来检修电路,可等她上完厕所回来,那灯又灭了,之后再也没亮过。她心里犯嘀咕,却也没敢声张 —— 赵建国的死本就透着几分突然,她怕自己多说几句,再惹上什么晦气。
第二次是上周三的凌晨两点半。这次她是被雷声惊醒的,刚睁开眼,就看见对面的灯光在闪。这次她看得很清楚,灯光是有规律的,亮三秒灭三秒,像有人在里面按开关。她吓得赶紧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 哪有人会在深更半夜,去一间空屋里按开关?
后来的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那灯光。有时是凌晨一点,有时是凌晨两点,最晚的一次是凌晨三点半。每次灯光都是亮三秒灭三秒,循环往复,大约持续十分钟后,就会突然熄灭,像是被人猛地关掉了开关,再也没有动静。
张桂兰越想越怕。她今年五十八岁,在这家属院住了三十年,什么家长里短、邻里矛盾见得多了,可这种 “死屋亮灯” 的事,还是头一次遇到。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赵建国的魂魄回来了,在屋里找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打了个寒颤。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101 室的灯光还在闪,亮三秒,灭三秒,把张桂兰的影子映在窗帘上,忽明忽暗。她不敢再看,猛地拉上窗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直到窗外的灯光彻底熄灭,才敢慢慢站起身,哆哆嗦嗦地摸回床上,再也睡不着。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小了些,从瓢泼大雨又变回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家属院的小广场上,渐渐有了人影。最先来的是卖早点的王婶,她推着一辆旧三轮车,车上放着煤炉和蒸笼,蒸笼里是刚蒸好的包子和馒头,冒着白色的热气。王婶今年六十二岁,退休前也是纺织厂的工人,丈夫十年前去世了,儿子在外地打工,她就靠卖早点补贴家用。她的早点摊摆在小广场的老槐树下,这是她摆了十五年的老位置。
“王婶,早啊!”
说话的是住在 2 号楼的李老头。李老头名叫李建明,今年七十二岁,是退休教师,头发已经全白了,却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老花镜,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鸟笼,笼里养着一只画眉鸟。他每天早上都会提着鸟笼来小广场转一圈,和老朋友们聊聊天,再把鸟笼挂在槐树上,让画眉鸟唱会儿歌。
王婶掀开蒸笼盖,拿出两个热包子递给李老头,笑着说:“李老师,今天来得挺早啊。刚蒸好的肉包,还热乎着呢。”
李老头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热气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一边擦嘴一边说:“昨晚没睡好,早早就醒了。”
“没睡好?” 王婶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也听见那动静了?”
李老头的动作也停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 3 号楼 4 单元 101 室的窗户,眉头皱了起来:“你也看着了?”
王婶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可不是嘛!昨晚两点多,我起夜的时候,就看见 101 室的灯在闪,亮三秒灭三秒,邪乎得很。我这心里啊,一直突突跳,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我也是。” 李老头叹了口气,“我昨晚三点多才睡着,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有动静,起来一看,又是 101 室的灯在闪。你说,这赵建国都走了三个月了,怎么还会有灯亮?”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周围的几个老人。住在 1 号楼的张大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的耳朵有点背,凑到两人跟前大声问:“你们说啥呢?什么灯亮?”
王婶把事情跟张大爷说了一遍。张大爷听完,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啥?101 室的灯亮了?不会是赵建国回来找东西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原本散落在小广场各处的老人,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也觉得邪乎!前几天晚上,我家孙子还说,看见 101 室的窗户上有影子晃呢!” 住在 4 号楼的刘奶奶接过话茬,她的孙子今年八岁,正是爱说胡话的年纪,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别瞎说!” 李老头推了推老花镜,试图维持冷静,“赵建国无儿无女,父母早就不在了,唯一的侄子赵磊去年还去外地打工了,他能回来找什么东西?再说了,哪有什么鬼神之说,肯定是电路出了问题。”
“电路问题能这么有规律?亮三秒灭三秒,跟按了闹钟似的。” 王婶反驳道,“我看啊,就是这房子邪性,赵建国走得不安生。”
“就是就是,” 刘奶奶跟着点头,“以前纺织厂还在的时候,这 101 室就出过事。我记得三十多年前,住在这里的是个姓周的女工,因为和厂里的领导闹矛盾,在屋里上吊自杀了。后来赵建国搬进来,就没怎么见他跟人来往过,性格孤僻得很。”
议论声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知道的 “秘密”,把 101 室说得越发诡异。有人说曾在深夜听见 101 室里有哭声,有人说看见过白色的影子从窗户里飘出来,还有人说赵建国去世前几天,曾在小广场上自言自语,说 “屋里有人”。
这些话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小广场上空,连清晨的雨丝都透着几分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藏青色冲锋衣的男人,站在了 3 号楼的楼下。
他约莫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肩宽腰窄,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冲锋衣是全新的,没有沾染上家属院的潮气,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白色的 T 恤。他的头发很短,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几分严肃。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肩上挎着一个相机包,正仰头盯着 4 单元 101 室的窗户,眼神专注,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这是陆川。
他是省公安厅的痕迹鉴定专家,这次回青川市老城区,是为了处理外婆的遗产。外婆半个月前在医院去世,留下了一套位于纺织厂家属院 2 号楼的房子。陆川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对外婆感情很深,只是后来工作忙,回青川的次数越来越少,没想到这次回来,竟是为了处理后事。
昨天下午,他刚从公证处办完继承手续,拿着钥匙打开外婆的房门时,心里还堵得慌。外婆的房子和 101 室一样,也是一楼,屋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外婆生前的样子:老式的木柜上摆着外婆的照片,沙发上搭着外婆织了一半的毛衣,阳台上晒着外婆洗干净的床单,只是都蒙了一层灰,透着浓浓的冷清。
他在屋里收拾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离开。离开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了 3 号楼 4 单元 101 室的窗户,当时只觉得那窗户蒙着灰,看起来很破旧,没多想。可刚才他从外面买早点回来,路过 3 号楼时,却突然注意到 ——101 室的窗户玻璃上,似乎有一道淡淡的反光。
这道反光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仔细看,才发现那反光是从屋里透出来的 —— 像是灯光。可他昨天问过社区的工作人员,赵建国去世后,他的房子就断了水电,怎么会有灯光?
陆川的职业敏感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从事痕迹鉴定工作多年,对 “异常” 有着天生的警觉。在他看来,任何看似偶然的异常,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犯罪现场的一根头发、一粒灰尘,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是破解案件的关键。
他站在楼下,盯着 101 室的窗户看了足足五分钟。雨还在下,打在他的冲锋衣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他掏出手机,对着窗户拍了张照。照片里,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玻璃上的灰尘和窗外的雨景,看不出任何异常。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那道反光,绝不是错觉。
“师傅,您知道 101 室的情况吗?”
陆川拦住了正要上楼的李老头。李老头刚在小广场上听完众人的议论,心里正犯嘀咕,被陆川这么一拦,愣了一下,随即看清了陆川的模样 —— 这张脸有点陌生,但又透着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 李老头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我是陆秀兰的外孙,陆川。” 陆川解释道,“我外婆住在 2 号楼,半个月前去世了,我这次回来处理她的房子。”
“哦!是秀兰的外孙啊!” 李老头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来家属院玩,跟在秀兰身后,喊‘外婆外婆’的。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陆川笑了笑,点了点头:“是啊,很多年没回来了。刚才我路过这里,看见 101 室的窗户,想起之前听社区说房主去世了,怎么刚才好像看见屋里有光?”
提到 101 室,李老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把赵建国去世的经过、房子弃置的情况,还有最近半个月夜间亮灯的诡异现象,一五一十地跟陆川说了一遍。
“…… 小伙子,不是我说,这 101 室邪性得很。最近这些天,每天凌晨都有灯亮,亮三秒灭三秒,跟闹鬼似的。你可别靠近那屋,免得沾了晦气。” 李老头拍了拍陆川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叮嘱。
陆川点点头,把李老头的话记在心里。他又问了几个关于赵建国的问题 —— 比如赵建国的性格、人际关系、去世前的状态。李老头一一回答,说赵建国是个性格孤僻的人,退休后几乎不出门,除了偶尔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东西,就没见过他跟谁来往。去世前几天,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就是比平时更沉默了,有时会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盯着空无一人的小广场发呆。
“他没有家人吗?” 陆川问。
“有个侄子,叫赵磊,今年三十岁,之前在纺织厂打过工,后来厂倒闭了,就去外地打工了。赵建国去世后,他回来过一次,处理了后事,没几天就走了,说是要回去上班。” 李老头回答道。
陆川又问了赵磊的联系方式和去向,李老头说社区有赵磊的电话,但打过去总是关机,没人接。
“谢谢您,李师傅。” 陆川向李老头道谢,“耽误您时间了。”
“没事没事,都是街坊邻居。” 李老头摆摆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李老头上楼后,陆川又站在 3 号楼楼下,看了一眼 101 室的窗户。雨还在下,玻璃上的灰尘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看起来更加模糊。可他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赵建国是独居老人,去世后房屋一直没人打理,按理说应该断水断电了,怎么还会有灯光?而且这灯光还如此有规律,亮三秒灭三秒,不像是电路故障导致的。如果不是电路故障,那会是什么?是有人偷偷进去了?还是真的像李老头说的那样,“邪性”?
陆川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在他看来,所有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只是还没找到合理的解释而已。
他掏出手机,打开刚才拍的照片,放大后仔细观察。照片里的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当他把照片的亮度调到最高时,却在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一道极淡的黑影。
那黑影很小,像是一个人的轮廓,蜷缩在窗户后面。因为距离太远,又被窗帘遮挡,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陆川能确定,那绝不是窗帘褶皱的影子 —— 因为那影子似乎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却被相机捕捉到了。
陆川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他盯着照片里的黑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想起李老头说的 “每天凌晨亮灯”,想起那 “亮三秒灭三秒” 的规律,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 如果那黑影是一个人,那么这灯光,会不会是这个人发出的信号?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紧。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社区工作人员的电话,想要确认 101 室的水电是否真的断了。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暗夜灯语
第二章 疑云渐生
“喂,您好,这里是纺织厂社区居委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带着几分不耐烦 —— 大概是早上被电话吵醒,心情本就不佳。
陆川连忙表明身份:“您好,我是住在 2 号楼的居民,叫陆川。我想咨询一下,3 号楼 4 单元 101 室的水电,是不是已经断了?”
“101 室?” 女声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哦,你说的是赵建国那户吧?他去世之后,我们就联系电力公司和自来水公司断了水电,都快三个月了,怎么了?”
“我刚才路过 101 室,好像看见屋里有灯光。” 陆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所以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你们最近又恢复供电了?”
“恢复供电?不可能啊!” 女声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没接到任何恢复供电的申请,电力公司那边也没说过要检修。你是不是看错了?那房子空了这么久,哪来的灯光?”
“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但我确实看到了。” 陆川说道,“而且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小区里的几位老人,最近半个月,每天凌晨都能看到 101 室的灯在闪,亮三秒灭三秒,很有规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翻找文件的声音。“我查了一下记录,101 室的电费和水费,从赵建国去世后就没交过,电力公司在两个月前就拆了电表的铅封,按规定应该是彻底断电了。至于自来水,也是一样,早就停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私自接了电?” 陆川追问。
“私自接电?这不可能啊!” 女声提高了音量,“电力公司拆铅封的时候,会把进户线掐断,要想重新接电,必须得让电力公司的人来弄,个人根本没办法。再说了,谁会去给一间空屋私自接电?图什么啊?”
陆川没有回答,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如果社区和电力公司都确定 101 室已经断电,那屋里的灯光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样吧,我下午让物业的人去 101 室门口看看,确认一下情况。” 女声说道,“如果真有异常,我们再联系电力公司和派出所。”
“好的,麻烦您了。” 陆川道谢后,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看着 101 室的窗户,眉头紧锁。社区的回答,彻底排除了正常供电的可能,那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 —— 有人在屋里,而且这个人,有能力在断电的情况下,让灯亮起来。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躲在 101 室里?那有规律的灯光,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问题,在陆川的脑海里盘旋。他掏出手机,再次打开那张照片,放大窗帘缝隙里的黑影。虽然依旧模糊,但他能隐约看出,那黑影的体型很小,像是一个孩子,或者是一个瘦弱的女性。
难道是有人被囚禁在里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川的心脏就猛地一沉。他从事刑侦工作多年,见过太多黑暗的案件,绑架、囚禁,这些只在案卷里出现的词汇,此刻却与眼前的 101 室联系了起来。
他不敢耽误,立刻拨打了市局刑警队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把 101 室的情况,包括异常的灯光、社区的答复、照片里的黑影,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刑警队长,语气里满是惊讶,“纺织厂家属院?我记得上个月,那里还报过一起人口失踪案,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叫林晓,离家出走后就没了消息,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林晓?” 陆川心里一动,“你有她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有,我现在就发给你。” 几分钟后,陆川的手机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留着齐耳短发,眼睛很大,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很文静。
陆川盯着照片,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不知道 101 室里的黑影,是不是林晓,但他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弄清楚 101 室的情况。
“我下午会去纺织厂家属院,和社区、物业的人一起去 101 室看看。” 刑警队长说道,“你要是有空,也一起过来吧,你的专业能力,或许能帮上忙。”
“好,我一定到。” 陆川答应道。
挂了电话,陆川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转身向 2 号楼走去。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也需要为下午的调查做些准备。
回到外婆家,陆川打开电脑,把那张 101 室的照片导入电脑,用专业的图像处理软件进行分析。他放大照片的每一个细节,调整亮度、对比度、饱和度,试图让窗帘缝隙里的黑影更清晰。
经过一番处理,黑影的轮廓稍微清晰了一些。他能看出,黑影似乎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靠在墙上,像是很疲惫的样子。而且,黑影的身上,似乎穿着一件浅色的衣服,衣服上有一些深色的污渍,不知道是灰尘还是…… 血迹。
陆川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继续分析照片。他注意到,101 室的窗户玻璃,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从左上角延伸到右下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但没有完全破碎。
这道裂痕,会不会是有人从外面砸窗户,试图进去?或者是里面的人,试图砸窗户求救?
陆川把照片保存好,然后打开青川市公安局的内部网站,搜索关于林晓失踪案的信息。根据案卷记录,林晓是半个月前离家出走的,临走前,给父母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去外地找朋友,让他们不要担心。可她的父母联系了她所有的朋友,都没人见过她。
警方调取了林晓离家当天的监控,发现她在青川市汽车站附近,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警方排查了所有进出青川市的路口监控,都没有找到那辆面包车的踪迹,案件陷入了僵局。
陆川看着案卷里的信息,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林晓,会不会就是被那辆面包车的司机,囚禁在了 101 室?而那有规律的灯光,就是林晓发出的求救信号?
如果真是这样,那时间就非常紧迫了。林晓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她在 101 室里,有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那个囚禁她的人,会不会随时回来?
陆川不敢再耽误,他从双肩包里拿出勘查箱,里面装着各种痕迹鉴定工具:放大镜、手电筒、指纹粉、胶带、镊子…… 这些都是他工作多年,随身携带的 “武器”。他检查了一下工具,确保没有遗漏,然后把勘查箱放进包里,准备下午去 101 室一探究竟。
下午两点,陆川准时来到纺织厂家属院的社区办公室。社区工作人员和物业的人已经在等他了,还有市局刑警队的两名刑警,也赶了过来。
“陆警官,你来了。” 社区工作人员看到陆川,连忙迎了上来,“物业的王师傅已经去 101 室门口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陆川点点头,跟着他们,向 3 号楼走去。
一路上,小区里的居民看到他们一行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当听说他们要去 101 室查看异常时,居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你们可得小心点啊,那房子邪乎得很!” 张桂兰也在人群里,她拉着陆川的胳膊,小声说道,“要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跑!”
“放心吧,阿姨,我们会小心的。” 陆川笑了笑,安慰道。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 3 号楼 4 单元 101 室的门口。
101 室的门是老式的木门,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门把手上,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确实很久没人动过了。物业的王师傅,正蹲在门口,检查门锁。
“王师傅,怎么样?” 社区工作人员问道。
王师傅站起身,摇了摇头:“门锁是好的,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而且这锁是老式的弹子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陆川蹲下身,仔细观察门锁。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锁孔,发现锁孔里也积满了灰尘,没有近期插入钥匙的痕迹。这说明,最近确实没人通过正门进入 101 室。
“那窗户呢?” 陆川站起身,看向 101 室的后窗。后窗在房子的侧面,对着小区的围墙,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
他们绕到房子的侧面,来到后窗跟前。后窗的玻璃上,也蒙着一层灰尘,和前窗一样,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陆川用手电筒照了照窗户内侧,发现窗户的插销是插着的,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这就奇怪了,门窗都好好的,没人进去过,那屋里的灯光是怎么回事?” 社区工作人员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陆川没有说话,他仔细观察着后窗周围的环境。后窗下面,有一片绿化带,里面种着一些杂草和灌木。因为最近一直在下雨,地面很泥泞,留下了一些脚印。
陆川蹲下身,用放大镜仔细查看脚印。这些脚印很乱,有大有小,看起来像是小区里的孩子,在这里玩耍时留下的。但在这些脚印中间,陆川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脚印 —— 这个脚印很小,看起来像是女性的高跟鞋留下的,而且脚印的边缘很清晰,应该是近期留下的。
“你们看这个脚印。” 陆川指给众人看,“这个脚印的尺寸很小,像是女性的,而且脚印的深度和周围的脚印不一样,说明留下这个脚印的人,体重不轻,或者是在窗户下面停留了很久。”
“女性的高跟鞋脚印?” 刑警队的一名刑警皱起眉头,“难道是有人从这里爬进了屋里?”
“不可能啊,窗户是插着的,而且玻璃也没碎。” 社区工作人员说道。
陆川没有回答,他站起身,看向后窗的上方。后窗的上方,有一个排气扇的洞口,洞口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被一层铁丝网罩着,铁丝网已经生锈,上面还挂着一些杂物。
“那个排气扇洞口,能不能进去人?” 陆川问道。
“进去人?不可能!” 物业的王师傅说道,“那个洞口太小了,成年人根本钻不进去,最多只能让一只猫钻进去。”
陆川点点头,心里的疑惑却丝毫没有减少。如果门窗都无法进入,那 101 室里的人,是怎么进去的?难道是…… 从地下室?
他突然想起,李老头曾经说过,赵建国的房子有一个地下室,用来存放杂物。
“王师傅,101 室是不是有一个地下室?” 陆川问道。
“地下室?好像是有一个。” 王师傅想了想,“我记得赵建国生前,经常去地下室拿东西。不过那个地下室的入口,在房子的侧面,被一个铁盖子盖着,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
“快带我们去看看!” 陆川立刻说道。
王师傅点点头,带着众人,绕到房子的另一侧。在房子侧面的墙角处,果然有一个铁盖子,铁盖子上锈迹斑斑,上面还刻着 “地下室” 三个字。
陆川蹲下身,检查铁盖子。铁盖子的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而且痕迹很新,应该是近期被人撬动过。他试着用手抬了抬铁盖子,铁盖子很重,他一个人根本抬不动。
“来几个人,帮忙抬一下。” 陆川说道。
刑警队的两名刑警立刻上前,和陆川一起,用力抬起铁盖子。铁盖子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缓缓被抬了起来。
铁盖子被打开后,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从地下室里飘了出来,让人闻了忍不住想吐。
“好臭啊!” 社区工作人员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
陆川没有退缩,他拿出手电筒,向地下室里照去。地下室里很黑,光线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他能看到,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有破旧的家具、纸箱、塑料瓶,还有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在杂物堆的角落里,陆川看到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 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谁在里面?” 陆川对着地下室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黑影没有任何反应。
陆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对身边的刑警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陆警官,太危险了,还是我下去吧。” 一名刑警说道。
“不用,我有经验。” 陆川说完,从勘查箱里拿出一副手套和一个口罩戴上,然后沿着地下室的楼梯,慢慢走了下去。
地下室里很潮湿,墙壁上挂满了水珠,地面上也积了一层水。陆川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滑倒。他一步步靠近那个黑影,手电筒的光线,也一点点照亮了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孩,穿着一件浅色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污渍和血迹。她的头发很乱,遮住了脸,双手抱膝,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很虚弱。
陆川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认出了这个女孩 —— 她就是照片里的林晓!
“林晓?” 陆川轻声喊道,“你还好吗?”
林晓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的眼睛很大,却没有任何神采,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当她看到陆川时,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恐惧,然后又变得麻木。
“你是谁?” 林晓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了。
“我是警察,是来救你的。” 陆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你别怕,我们会带你出去的。”
林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陆川,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陆川慢慢靠近林晓,想要扶她起来。可就在这时,林晓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抱头,蜷缩得更紧了。
“别碰我!别碰我!” 林晓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
陆川停下脚步,心里一疼。他知道,林晓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你别怕,他已经走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陆川轻声安慰道,“我们现在就带你出去,找医生给你检查身体,好吗?”
林晓慢慢抬起头,看着陆川,眼神里的恐惧渐渐消失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陆川小心翼翼地扶起林晓,林晓的身体很虚弱,几乎站不稳,全靠陆川搀扶着。他带着林晓,一步步走上地下室的楼梯,来到地面上。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林晓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社区工作人员和刑警们看到林晓,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 一名刑警问道。
陆川点点头,对身边的刑警说:“赶紧联系救护车,送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另外,派人在地下室周围警戒,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要对地下室进行勘查。”
“好的。” 刑警立刻开始行动。
社区工作人员看着林晓,心里充满了愧疚:“都怪我们,没有早点发现异常,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林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靠在陆川的怀里,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恐惧。
陆川扶着林晓,等救护车来。他看着 101 室的房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囚禁林晓的人,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护人员把林晓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陆川看着救护车远去,然后转身,对刑警们说:“我们现在开始勘查地下室,一定要仔细,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刑警们点点头,拿出勘查工具,开始对地下室进行勘查。
陆川走进地下室,仔细观察着里面的环境。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这些杂物看起来都是赵建国生前留下的,有破旧的沙发、椅子、桌子,还有一些纸箱,纸箱里装着赵建国的旧衣服和书籍。
在杂物堆的角落里,陆川发现了一个铁笼子。铁笼子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蜷缩在里面,笼子的门上,挂着一把锁,锁已经生锈了。陆川打开锁,走进铁笼子里,发现笼子里的地面上,有一些毛发和血迹,应该是林晓被囚禁在这里时留下的。
“看来,林晓就是被囚禁在这个铁笼子里。”
暗夜灯语
第三章 蛛丝马迹
“看来,林晓就是被囚禁在这个铁笼子里。” 陆川蹲下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粘在铁笼底部的毛发,放进证物袋里。毛发呈浅棕色,长度约十厘米,和林晓头发的颜色、长度基本吻合,大概率是林晓被囚禁期间掉落的。
他又用手电筒仔细照射铁笼内部,在笼子角落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些干涸的暗红色斑点。他用棉签蘸取少量生理盐水,轻轻擦拭斑点,棉签立刻被染成了淡红色。“这应该是血迹,” 陆川对身边负责记录的刑警说,“标记好位置,回去后立刻做 DNA 检测,确认是不是林晓的。”
“好的,陆警官。” 刑警拿出笔记本,详细记录下发现血迹的位置和形态,又用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照片,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陆川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铁笼,地下室里还有一个老式的木柜,柜子的门虚掩着,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慢慢拉开柜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柜子里堆满了旧报纸和杂志,报纸的日期大多集中在五年前到三年前,已经泛黄发脆,轻轻一碰就会掉渣。
他伸手在报纸堆里翻找,突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报纸挪开,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铁皮盒子,盒子上了锁,锁身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陆川尝试着转动锁芯,锁芯纹丝不动,显然已经锈死了。
“把这个盒子带回去,想办法打开。” 陆川对刑警说,“里面可能藏着重要的线索。” 刑警点点头,拿出证物袋,将铁皮盒子仔细装了进去,避免留下指纹。
在木柜的最底层,陆川还发现了一个破旧的账本。账本的封面是红色的,上面印着 “青川纺织厂” 的字样,已经褪色得几乎看不清。他翻开账本,里面记录着一些数字和名字,看起来像是赵建国生前的收支记录。大部分记录都很普通,无非是购买生活用品、缴纳水电费等,但在账本的最后几页,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记录。
比如,“3 月 12 日,支出 500 元,用途:饲料”;“4 月 5 日,支出 800 元,用途:工具”;“5 月 20 日,支出 1200 元,用途:维修”。这些记录的日期,集中在赵建国去世前的半年里,而且 “饲料”“工具”“维修” 这些用途,和赵建国独居老人的身份格格不入 —— 他既没有养宠物,也没有从事任何需要工具和维修的工作。
“这些记录很可疑。” 陆川皱起眉头,把账本递给刑警,“回去后仔细核对这些日期,看看能不能找到对应的交易记录,或者联系到相关的人。”
勘查工作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傍晚时分,陆川和刑警们才结束了对地下室的勘查。除了毛发、血迹、铁皮盒子和账本,他们还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矿泉水瓶和一个面包包装袋。矿泉水瓶上没有标签,面包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是半个月前,和林晓失踪的时间基本吻合,应该是囚禁林晓的人留下的。
“矿泉水瓶和面包包装袋上,有没有提取到指纹?” 陆川问负责物证提取的刑警。
“暂时没有。” 刑警摇了摇头,“矿泉水瓶的表面太光滑,而且被水浸泡过,很难提取到完整的指纹;面包包装袋上有很多褶皱,指纹也被破坏了。不过我们会带回实验室,用特殊的技术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好,一定要尽力。” 陆川点点头,心里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 囚禁者显然很谨慎,刻意避免留下指纹。
离开 101 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陆川站在 3 号楼楼下,回头看了一眼 101 室的窗户,窗户依旧紧闭,没有任何灯光,仿佛白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但他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黑暗而恐怖的事情,而他必须找出真相。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询问林晓的情况。电话那头的医生说,林晓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和受到惊吓,身体很虚弱,而且精神状态很差,不愿意说话,需要进一步观察和心理疏导。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比如囚禁她的人的样子、声音,或者其他任何细节?” 陆川问道。
“暂时没有。” 医生叹了口气,“她一直很沉默,只是偶尔会发抖,看起来很害怕。我们尝试过和她沟通,但她要么不回应,要么就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愿意说话。心理医生已经来过了,建议暂时不要强迫她回忆,等她的情绪稳定一些再说。”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陆川挂了电话,心里有些沉重。林晓是目前唯一能提供囚禁者线索的人,但她现在的状态,显然无法配合调查。他只能寄希望于物证能带来突破,同时尽快查明赵建国的过往,看看他和这起囚禁案有没有关系。
第二天一早,陆川就来到了市局的实验室。技术人员已经对从地下室提取到的物证进行了初步检测。
“陆警官,你看。” 技术人员拿着一份检测报告,递给陆川,“我们对从铁笼里提取到的血迹进行了 DNA 检测,确认是林晓的;毛发也和林晓的头发样本一致,应该是她在被囚禁期间掉落的。”
“那矿泉水瓶和面包包装袋呢?有没有新的发现?” 陆川急切地问。
“有一个重要的发现。” 技术人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在面包包装袋的内侧,发现了一些微量的纤维,经过检测,这些纤维来自一种特殊的布料 —— 是监狱里囚犯穿的囚服布料。”
“囚服布料?” 陆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囚禁林晓的人,可能有过监狱服刑的经历?”
“有这个可能。” 技术人员点点头,“这种囚服布料,只有监狱系统才会使用,而且有严格的管理规定,普通人很难获得。所以囚禁者要么是正在服刑的囚犯,越狱后作案;要么是刑满释放人员,保留了以前的囚服,不小心在面包包装袋上留下了纤维。”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调查有了新的方向。陆川立刻安排刑警,调取青川市近五年内刑满释放人员的名单,尤其是那些有暴力犯罪、绑架犯罪前科的人员,逐一进行排查。同时,他还让刑警联系监狱系统,查询是否有囚犯越狱的记录。
随后,陆川又查看了那个从地下室里找到的铁皮盒子。技术人员已经用特殊的工具,将盒子打开了。盒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几张老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都是黑白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两人站在青川纺织厂的门口,笑容灿烂。男人穿着纺织厂的工作服,看起来很精神,陆川认出,那是年轻时的赵建国。女人的穿着很时髦,留着齐耳短发,和赵建国依偎在一起,应该是赵建国的妻子。
但在其他几张照片里,只有赵建国一个人,而且表情都很落寞。有的照片里,他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有的照片里,他坐在纺织厂的车间里,眼神空洞。陆川注意到,这些照片的拍摄日期,大多集中在二十年前左右。
“赵建国的妻子呢?” 陆川心里泛起一个疑问。他之前从李老头那里了解到,赵建国是独居老人,无儿无女,但从未听说过他有过妻子。难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或者两人离婚了?
盒子里的那封信,是写给赵建国的,落款人是 “秀兰”,日期是二十年前的 5 月 12 日。信的内容很简短:“建国,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别再找我了。” 字迹娟秀,却透着几分决绝。
“秀兰?” 陆川心里一动,这个名字很熟悉,他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婆就叫陆秀兰!而且外婆生前,也在青川纺织厂工作过,和赵建国是同事。
这个发现,让陆川感到惊讶不已。难道赵建国的妻子,就是外婆的朋友?或者说,外婆和赵建国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是外婆唯一的女儿,对当年的事情应该有所了解。
“妈,你还记得外婆在纺织厂工作时,有没有一个叫赵建国的同事?” 陆川问道。
“赵建国?” 母亲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记得,他是外婆的同事,以前经常来家里做客。怎么了?”
“那你知道赵建国的妻子是谁吗?” 陆川追问。
“赵建国的妻子?” 母亲想了想,“我记得外婆说过,赵建国以前有过一个妻子,叫李秀兰,和外婆是好朋友。不过后来,李秀兰好像跟别人跑了,赵建国就一直一个人过,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李秀兰?” 陆川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那你知道李秀兰现在在哪里吗?她后来有没有回来过?”
“不知道。” 母亲摇了摇头,“外婆去世前,偶尔还会提起李秀兰,说她当年太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追求什么‘爱情’。至于她现在在哪里,外婆也不知道,好像从她离开青川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挂了电话,陆川陷入了沉思。赵建国的妻子李秀兰,在二十年前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而赵建国在去世前的半年里,有过很多可疑的收支记录;现在林晓又被囚禁在赵建国的地下室里,而且囚禁者可能有过监狱服刑的经历。这一切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难道李秀兰的离开,并不是因为 “追求爱情”,而是另有隐情?赵建国的可疑收支记录,是不是和李秀兰有关?或者和其他的事情有关?
陆川决定,进一步调查赵建国的过往,尤其是他和李秀兰的关系,以及他去世前半年里的行踪。他让刑警调取了赵建国的户籍档案、银行流水,以及青川纺织厂的历史资料,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林晓,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当天下午,心理医生再次来到林晓的病房,尝试和她沟通。这一次,林晓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而是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他…… 他很高,很壮……” 林晓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戴着口罩和帽子…… 看不清脸……”
“他说话的声音怎么样?是年轻还是年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口音?” 心理医生轻声问道。
“声音…… 很低沉…… 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林晓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没有口音…… 很普通的普通话……”
“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林晓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说…… 他说我是‘替代品’…… 说我和‘她’很像……”
“‘她’是谁?他有没有说‘她’的名字?” 心理医生追问。
林晓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 他没说…… 他只是说…… 如果我不听话…… 就会像‘她’一样…… 消失……”
心理医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递给林晓一张纸巾,轻声安慰她。他知道,林晓已经回忆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继续追问只会让她的精神受到更大的刺激。
心理医生立刻将林晓的情况,告诉了陆川。
“替代品?和‘她’很像?” 陆川反复琢磨着这几句话,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囚禁者口中的 “她”,会不会就是赵建国的妻子李秀兰?而林晓,因为和李秀兰长得像,被囚禁者当成了 “替代品”?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囚禁者的动机,就可能和李秀兰有关。他可能是为了寻找李秀兰,或者是为了报复赵建国,才囚禁了和李秀兰长得像的林晓。
而且,囚禁者知道赵建国的地下室,还能熟练地使用那里的环境,说明他和赵建国之间,可能也有着某种联系。他会不会是赵建国的亲戚?或者是朋友?甚至是…… 仇人?
陆川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 赵磊,赵建国唯一的侄子。
之前李老头提到过,赵磊在赵建国去世后,回来处理过后事,然后就离开了青川市。而且赵磊有盗窃前科,虽然不是暴力犯罪,但也有过监狱服刑的经历,符合技术人员对囚禁者的推测。
“立刻调查赵磊的行踪!” 陆川对刑警下令,“重点排查他在林晓失踪期间的活动轨迹,看看他有没有回到过青川市,有没有出现在纺织厂家属院附近。另外,调取他的监狱服刑记录,看看他在监狱里的表现,以及有没有认识什么有暴力犯罪前科的人。”
刑警们立刻行动起来,通过公安系统的大数据,查询赵磊的行踪。很快,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赵磊在赵建国去世后,于三个月前离开了青川市,去了邻省的一个城市打工。但在半个月前,也就是林晓失踪的前一天,他突然从打工的城市回到了青川市,住在一家小旅馆里。林晓失踪的当天,有人在青川市汽车站附近,看到过一个和赵磊长得很像的男人,驾驶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林晓失踪后的第二天,赵磊就离开了青川市,返回了邻省的打工城市,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赵磊有重大嫌疑!” 陆川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立刻联系邻省的警方,协助我们调查赵磊的下落。另外,调取那家小旅馆的监控录像,以及青川市汽车站附近的监控录像,确认那个驾驶面包车的男人,是不是赵磊。”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传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 他们在那个铁皮盒子里的照片上,发现了一枚模糊的指纹。经过比对,这枚指纹和赵磊在公安系统里留下的指纹,高度吻合!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调查取得了重大突破。种种证据都表明,赵磊很可能就是囚禁林晓的凶手!
陆川立刻召开了案情分析会,部署抓捕赵磊的工作。他决定,亲自带队前往邻省的打工城市,抓捕赵磊。同时,他还安排了一部分刑警,继续留在青川市,调查赵磊和李秀兰的关系,以及赵建国去世前的可疑收支记录,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证据,揭开案件的全部真相。
出发前,陆川再次来到医院,看望林晓。林晓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沉默,但已经能和医护人员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林晓,我们很快就能抓到伤害你的人了。” 陆川坐在病床边,轻声对林晓说,“你放心,他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林晓抬起头,看着陆川,眼睛里泛起了泪光,轻轻点了点头。
陆川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他知道,接下来的抓捕工作,充满了挑战,但他必须成功 —— 为了林晓,为了那些可能被赵磊伤害过的人,也为了揭开所有的谜团。
汽车驶出青川市,向邻省的方向驶去。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了一丝微弱的阳光。陆川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赵磊绳之以法,还青川市一个安宁。
而在邻省的那个打工城市里,赵磊正躲在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新闻里报道了林晓被成功解救的消息,但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嘴里喃喃自语:“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李秀兰,我还没找到你呢……”
他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向他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