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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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秋,秦岭深处的晨雾比往常更浓些。龙脊矿像一头蛰伏在山腹里的巨兽,井口升腾的煤烟与雾气缠绕在一起,在黛青色的山峦间晕开一片灰蒙。凌晨四点半,矿工宿舍区的灯就亮了大半,铁架床的吱呀声、塑料盆的碰撞声、夹杂着方言的笑骂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此起彼伏 —— 这是属于矿工们的清晨序曲,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老周是第一个穿好工装的。他坐在宿舍门口的小马扎上,低头系着胶鞋的鞋带,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煤尘,连指甲盖都泛着青黑。工装是深蓝色的,肘部和膝盖处缝着补丁,那是他去年在井下被矿石刮破后,自己用同色的粗线缝的。他摸出烟盒,抖了抖,只剩下最后两根烟,想了想,又塞回口袋里 —— 留给中班下井的老王吧,那家伙烟瘾比自己还大。
“周叔,您这速度,赶得上生产队的驴了!” 门口传来年轻的声音,李柱背着安全帽跑了过来,额头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沫。他今年二十三岁,个子高,肩宽腰窄,工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松,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他是矿上最年轻的矿工,去年刚从邻县的农村过来,因为肯吃苦、脑子活,很快就跟着老周学掘进,成了老周的 “半个徒弟”。
老周抬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臭小子,说话没个正形。赶紧把安全帽戴紧,昨天老张就是没扣好带子,被掉下来的煤块砸了后脑勺,现在还在宿舍躺着呢。”
李柱赶紧把安全帽往头上按了按,扣紧下巴的带子,嘿嘿笑着:“知道了周叔,您比我妈还唠叨。对了,我昨天托镇上的王婶给我媳妇买了两斤红枣,您说她现在怀着孕,吃这个是不是好?” 提到媳妇,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期待。他媳妇叫林秀,和他同村,去年年底结的婚,现在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他每天下井前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听听媳妇的声音才安心。
老周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红枣好,补气血。等这次发了工资,你去镇上的供销社买只老母鸡,让你媳妇炖着吃,比啥都强。” 他看着李柱年轻的脸,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 那时候他也像李柱一样,浑身是劲,心里装着老婆孩子,下井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家里的灯是亮的,就什么都能扛过去。可三十年过去了,老婆走了,儿子在城里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矿上的日子,就只剩下这幽深的巷道和身边这些朝夕相处的工友了。
五点整,井口的哨声准时响起。矿工们排着队,依次走进罐笼。罐笼是铁皮做的,四壁锈迹斑斑,里面能站十几个人,挤满的时候,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罐笼缓缓下降,灯光从井口的方向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微弱的光点,然后彻底消失。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有罐笼顶部的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人们脸上模糊的轮廓。
“哐当 ——” 罐笼到达井底,门被拉开,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煤尘和机油的味道。井下八百米,温度比地面高十几度,空气里的氧气稀薄,每呼吸一口都像带着重量。矿工们拿着矿灯,沿着狭窄的巷道往里走,矿灯的光束在幽暗的石壁上晃动,照亮墙上贴的安全标语 ——“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红色的字迹已经被煤尘覆盖了大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老周和李柱负责的是三号掘进面,离井底还有两公里的路程。他们走在巷道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机器轰鸣声,像闷雷一样,从山腹深处传来。巷道两侧的石壁上,挂着电缆和水管,水珠顺着管壁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李柱走在后面,忍不住用矿灯照了照头顶的顶板 —— 那里的岩石偶尔会掉下来细小的碎石,发出 “沙沙” 的声音,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别老盯着顶板看,脚下的路更重要。” 老周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咱们干掘进的,天天跟石头打交道,得学会跟它们‘说话’。你听,这顶板的声音要是‘沙沙’的,就是正常的;要是‘咚咚’的,那就要小心了,可能是要塌。”
李柱赶紧收回目光,跟上老周的脚步:“周叔,您这经验,真是比书本上教的还管用。” 他去年在矿上的安全培训课上,老师也讲过如何判断顶板是否稳定,可到了井下,才知道实际情况比书本上复杂得多。老周三十年的井下经验,就是他最好的教科书。
走到三号掘进面,机器已经开始运转了。掘进机的钻头在岩石上旋转,发出刺耳的 “滋滋” 声,碎石和煤块顺着传送带往下运,堆积在巷道口。另外两个工友,老张和老刘,已经开始工作了。老张负责操作掘进机,老刘则在旁边清理碎石。看到老周和李柱过来,老张停下机器,摘下安全帽擦了擦汗:“老周,你们可算来了,这机器今天有点不对劲,转速比昨天慢了不少。”
老周走到掘进机旁边,弯腰检查了一下机器的齿轮,又摸了摸电机的温度,眉头皱了起来:“电机有点过热,可能是轴承磨损了。等下咱们先别开高速,慢慢挖,中午让维修队的人下来看看。” 他知道,井下的机器不能出半点差错,一旦出故障,不仅影响进度,还可能引发安全事故。
李柱放下工具,开始帮老刘清理碎石。他拿起铁铲,将碎石铲到传送带上,动作麻利。汗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工装,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的煤尘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抬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上午八点了 —— 还有四个小时就能下班,到时候就能给家里打电话了,不知道媳妇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柱子,想啥呢?小心铁铲戳到脚!” 老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刘今年四十多岁,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到下巴 —— 那是十年前的一次塌方,他被石块划伤的,差点就没活下来。他拍了拍李柱的肩膀:“是不是想你媳妇了?没事,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巷道口的电话亭打个电话,听听声音就安心了。”
李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叔,您咋知道的?”
老刘哈哈笑起来:“我当年跟你一样,你婶怀我儿子的时候,我天天在井下盼着下班,就想听听她的声音。男人啊,有了家,就有了牵挂,也有了靠山。”
老周在旁边听着,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调整着掘进机的参数。他想起自己的老婆,当年她怀儿子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每天下井都惦记着她,晚上回家,不管多累,都会给她揉腿。可现在,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 四年前,老婆因为肺癌去世,医生说是常年吸二手烟,加上家里的煤烟污染,可老周知道,其实是自己没本事,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连治病的钱都凑不够。
上午十点,掘进机突然 “咔” 的一声停了下来。老张赶紧关掉电源,检查了半天,也没找出问题。“老周,这机器怕是真坏了,得让维修队的人赶紧下来。” 老张的语气有些着急,要是耽误了进度,月底的奖金就要少一大半。
老周点点头,掏出对讲机:“喂,调度室吗?三号掘进面的掘进机坏了,电机过热,让维修队赶紧派个人下来看看。”
对讲机里传来调度室的声音:“知道了,维修队的老王已经在准备了,大概半小时到。”
挂了对讲机,老周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李柱坐在地上,靠在石壁上,掏出手机 —— 井下没有信号,只能看看之前存的照片。照片里,林秀穿着红色的棉袄,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肚子已经显怀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李柱用手指轻轻摸着照片上林秀的脸,心里暖暖的 —— 等孩子出生了,他就请个长假,回家好好陪陪她们。要是能攒够钱,就不在矿上干了,回家开个小卖部,守着老婆孩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老周看着李柱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梦想。那时候,他想等攒够了钱,就带着老婆孩子去城里,买个小房子,让孩子在城里上学。可三十年过去了,梦想还是梦想,他依旧在井下挖煤,老婆走了,儿子也不在身边。矿上的日子,就像这幽深的巷道,看不到头,也摸不着边。
“周叔,您说这维修队的老王咋还没来?” 李柱收起手机,有些着急地问。他想早点修好机器,早点下班,早点给家里打电话。
老周看了看手表:“快了,应该快到了。你别急,在井下,最忌讳的就是着急。咱们干这行的,得沉住气,不然容易出事儿。”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老周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抬头看向顶板:“大家小心,注意顶板!”
李柱和老张、老刘也赶紧站起来,手里拿着矿灯,紧张地盯着顶板。顶板上的岩石开始往下掉细小的碎石,“沙沙” 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了。
“不对劲,这震动不对劲!” 老周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三十年的井下经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赶紧掏出对讲机:“喂,调度室吗?三号掘进面有震动,顶板有碎石掉落,是不是上面出什么事了?”
对讲机里没有回应,只有一阵 “滋滋” 的电流声。
震动越来越强烈,巷道两侧的石壁开始摇晃,电缆和水管 “噼里啪啦” 地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顶板上的岩石不再是细小的碎石,而是拳头大的石块,“咚咚” 地往下掉,砸在传送带上,将传送带砸得变形。
“不好,塌方了!快跑!” 老周大喊一声,一把抓住李柱的胳膊,往旁边一个狭小的矿道里推。那是一个废弃的临时躲避硐室,是之前掘进的时候留下的,只有不到两平方米,勉强能容纳一个人。
李柱被老周推得一个趔趄,跌进硐室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身后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 —— 那是顶板坍塌的声音,像山崩一样,震得整个巷道都在摇晃。他回头想喊老周,可眼前一片漆黑,矿灯的光束被纷飞的碎石挡住,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充斥着石块撞击的声音、机器的轰鸣声、还有工友们的惨叫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耳朵里。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只抓到满手的碎石和煤尘。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石块挤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想喊老周,想喊老张和老刘,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躺在硐室里,浑身酸痛,好像每一块骨头都被拆开了重新拼接一样。他摸索着掏出身上的矿灯,按了一下开关 —— 矿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束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硐室的顶部和两侧都是坚硬的岩石,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口,被坍塌下来的石块堵住了,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黑暗。
“周叔!老张!老刘!有人吗?” 李柱对着缝隙大喊,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颤抖。他的喊声在黑暗中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无尽的沉默,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在里面。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手不住地颤抖。他想起老周推他进硐室的那一刻,想起老张和老刘的笑脸,想起家里的媳妇和即将出生的孩子 —— 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回家,等着自己给他们报平安。可现在,他被困在这个不足两平方米的硐室里,外面是坍塌的巷道,里面是无尽的黑暗。他不知道老周和老张、老刘怎么样了,不知道地面上的人会不会来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矿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硐室里的碎石和煤尘。李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煤尘和血迹 —— 那是刚才被石块划伤的。他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可屏幕已经碎了,无法开机。他又摸了摸工装的口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馒头 —— 那是他早上没吃完的早餐,本来想留着中午吃的。
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干硬的馒头在嘴里难以下咽。他想起媳妇做的面条,想起母亲煮的红薯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不能哭,他告诉自己,他必须活下去,为了媳妇,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为了母亲,也为了老周他们 —— 他要活着出去,告诉地面上的人,井下还有人等着被救。
他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想起老周说过的话,在井下,最忌讳的就是着急,得沉住气。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煤尘的味道,让他咳嗽了几声。他睁开眼睛,用矿灯照了照硐室的出口 —— 那里的石块堆积得很高,想要搬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他不能放弃。他想起李柱年轻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待;想起老周粗糙的双手,带着三十年的风霜;想起老张和老刘的笑声,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他们都是普通人,都有着对家的牵挂,对生命的渴望。他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们。
他拿起矿灯,仔细地检查着硐室的四周。石壁上有一些细小的裂缝,偶尔会有水滴下来,滴在地上的碎石上,发出 “滴答” 的声音。他走到裂缝旁边,用手接了几滴水滴,放在嘴里 —— 水很凉,带着岩石的味道,却让他感到一丝安心。至少,这里有水,能让他撑一段时间。
他又检查了一下硐室的顶部,发现顶板还算稳定,没有继续坍塌的迹象。他稍微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也不知道地面上的人会不会发现他。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持清醒,保持体力,等待救援。
矿灯的光束渐渐变暗,他知道,矿灯的电池撑不了多久。他赶紧关掉矿灯,只在需要的时候打开。黑暗再次笼罩下来,只有偶尔从裂缝里滴下来的水滴声,打破了寂静。他靠在石壁上,听着水滴声,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 一、二、三、四…… 每数一个数,就代表着时间的流逝,也代表着他对生命的坚持。
他想起媳妇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柱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是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相信,地面上的人一定会来救他的,他相信,他一定能活着出去,看到媳妇和孩子的笑脸。
黑暗中,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难,但他不会放弃。他会在这里,等着光明的到来,等着回家的那一天。
深井余生:第二章 地面的焦灼与井下的微光
2018 年秋的秦岭,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龙脊矿的井口却已被刺眼的警灯照得通红。上午十一点零七分,当 “三号掘进面发生塌方” 的消息通过对讲机传到地面调度室时,整个矿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 正在食堂吃饭的矿工放下了碗筷,宿舍里养伤的老张猛地从床上坐起,就连矿场外摆摊卖早点的王婶,也收起了摊子,踮着脚往井口的方向望。
矿办公楼二楼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矿长张建军背着手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陆续聚集的救援车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锈迹。他今年五十四岁,在龙脊矿干了二十八年,从井下矿工一步步爬到矿长的位置,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今天,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连呼吸都带着疼。
“张矿长,市应急管理局的李局长到了。” 办公室主任小陈推门进来,声音里带着慌乱。
张建军深吸一口气,掐灭手里的烟,快步走出会议室。走廊里,一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快步走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身后跟着几个拿着文件夹的工作人员。
“李局长,您来了。” 张建军迎上去,伸出手。
李局长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让张建军皱了皱眉:“老张,情况怎么样?井下有多少人?”
“初步统计,三号掘进面有四名矿工被困 —— 老周、李柱、老张、老刘。” 张建军的声音有些沙哑,“塌方发生在上午十点半左右,当时掘进机刚出故障,他们正在等待维修。”
“救援队伍呢?” 李局长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问。
“县矿山救援大队已经到了,正在制定救援方案。市救援支队也在路上,预计一个小时后到达。” 张建军跟在后面,心里暗暗祈祷 —— 一定要把人救出来,不然他这个矿长,就算不干了,也一辈子良心不安。
会议室里,救援人员已经围在沙盘旁,争论得面红耳赤。沙盘上用红笔标出了塌方的位置,三号掘进面像一块被硬生生抠掉的拼图,周围用蓝色线条标注着巷道的走向。
“不行,从主巷道直接挖掘绝对不行!” 县救援大队队长王勇猛地一拍沙盘,声音洪亮,“塌方区域的顶板本来就不稳定,现在再用大型机械挖掘,很可能引发二次塌方,到时候别说救里面的人,就连救援人员都有危险!”
“那你说怎么办?” 矿上的生产科长赵伟急了,他和老周是老同事,一想到老周可能还在井下等着,他就坐不住,“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下面等死?”
“我没说等死!” 王勇也来了火气,他指着沙盘上的另一条虚线,“我们可以从二号回风巷绕过去,虽然路程远了一倍,但这条巷道的地质结构稳定,不容易发生二次塌方。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就算一切顺利,最少也需要二十五天才能挖到三号掘进面。”
“二十五天?” 赵伟瞪大了眼睛,“井下没有食物,空气也稀薄,他们怎么可能撑二十五天?”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沙盘上,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张建军看着窗外,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矿区的铁皮屋顶上,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想起李柱,那个每次见到他都会笑着问好的年轻人,想起他说过,媳妇马上就要生了,等发了工资就回家陪产。还有老周,那个沉默寡言的老矿工,去年还帮他修过家里的水管……
“必须救!” 李局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管需要多少时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张矿长,你马上组织人员,配合救援队伍做好后勤保障;王队长,你们尽快拿出详细的救援方案,确保救援人员的安全。”
“是!” 张建军和王勇同时应道。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了。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水:“张矿长,求求你,救救我男人!他还在井下,他不能有事啊!”
张建军心里一沉,他认识这个女人,是老刘的媳妇,叫赵兰。昨天她还来矿上给老刘送过衣服,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赵兰,你别激动,我们正在组织救援,一定会把老刘救出来的。” 张建军上前想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救?怎么救?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要二十五天!我男人在下面怎么撑二十五天啊!” 赵兰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要是没了,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
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啊,二十五天,对于井下被困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又有人跑进来报告:“张矿长,李柱的母亲和媳妇也来了,就在楼下,情绪很不稳定,说要下井找李柱。”
张建军的头更疼了,他赶紧对小陈说:“你去楼下,把她们带到接待室,好好安抚,千万别让她们激动。”
小陈刚跑出去,李局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什么?附近的医院都派不出救护车了?好,我知道了,我来协调。”
挂了电话,李局长对张建军说:“市里的救护车都去支援邻县的交通事故了,现在只能调县里的救护车过来,你马上安排人去路口接应。另外,通知矿医院,做好应急准备,一旦有人被救出来,立刻进行救治。”
张建军点点头,赶紧拿出手机安排。他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四个人救出来,就算拼了他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失望。
与此同时,井下八百米处,李柱正蜷缩在狭小的硐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矿灯已经没电了,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包裹。他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嘴唇干裂得像要流血。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皱巴巴的馒头,这是他最后的食物了。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干硬的馒头渣剌得喉咙生疼,他只能慢慢咀嚼,让唾液把馒头渣软化。吃完最后一口馒头,他舔了舔嘴唇,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 要是现在能喝上一口媳妇煮的小米粥,该多好啊。
他想起早上出门前,母亲给他装馒头时说的话:“柱子,下井小心点,早点回来,我和秀儿在家等你吃饭。” 当时他还笑着说:“妈,您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可现在,他却被困在这个黑暗的硐室里,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他摸索着站起来,用手摸着硐室的石壁。石壁冰冷坚硬,上面有一些细小的裂缝,偶尔会有水滴下来,滴在地上的碎石上,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硐室里格外清晰,像一个小小的闹钟,提醒着他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走到硐室的出口处,那里被坍塌下来的石块堵住了,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他把耳朵贴在缝隙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他不知道老周、老张和老刘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被困在某个地方,等着救援?
“周叔!老张!老刘!你们还在吗?” 他对着缝隙大喊,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变得沙哑。喊了几声,外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的回音在黑暗中回荡。
他靠在石壁上,有些绝望。难道他们都不在了?他不敢想下去,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他想起老周教他的话,在井下,要学会跟石头 “说话”。他闭上眼睛,仔细听着硐室里的声音。除了水滴声,还有一种细微的 “沙沙” 声,好像是岩石在轻微移动。他心里一紧,难道硐室的顶板也不稳定了?
他赶紧睁开眼睛,摸索着找到之前放在地上的矿灯,尝试着按了一下开关 —— 奇迹发生了,矿灯竟然又亮了,虽然光线很微弱,但足以照亮硐室的一角。
他赶紧用矿灯照了照硐室的顶板,发现顶板上有一些细小的裂缝,正在慢慢扩大。他心里一惊,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要是顶板塌了,他就真的没救了。
他看着硐室的出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试试能不能把出口的石块搬开。虽然这个想法很疯狂,但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他走到出口处,用手搬起一块较小的石头。石头比他想象的重得多,他用尽全力,才把石头搬起来,扔到硐室的角落里。他喘了口气,又搬起另一块石头。就这样,他一块一块地搬着,手指被石头磨得鲜血直流,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搬开这些石头,出去找老周他们,活着回家。
不知道搬了多久,他终于在石块堆里清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能容一个人爬过去。他兴奋地想爬过去,可刚一探头,就看到外面一片漆黑,而且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煤尘味。他知道,外面的巷道可能已经被煤尘填满了,要是贸然出去,很可能会窒息。
他只好退回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虽然没能出去,但至少他看到了希望。他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关掉矿灯,保存电量,靠在石壁上休息。他想起媳妇林秀,想起她温柔的笑容,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出生,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想象着孩子出生后的样子,想象着自己抱着孩子,和媳妇、母亲一起吃饭的场景。这些美好的画面,像一束束微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黑暗,让他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挖掘声。他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走到出口处,把耳朵贴在缝隙上仔细听。没错,是挖掘声!而且越来越近!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赶紧用矿灯照了照出口的石块堆,然后对着缝隙大喊:“我在这里!有人吗?我在这里!”
他喊了几声,外面的挖掘声突然停了下来。他心里一紧,难道他们没听到?
就在他准备再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里面有人吗?”
是救援人员的声音!李柱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赶紧回答:“有!我在这里!我叫李柱,还有三个工友被困在这里,你们快救救我们!”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也兴奋起来:“你别着急,我们正在挖掘,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有点渴。” 李柱赶紧说,“你们快救救老周、老张和老刘,他们可能也被困在附近了。”
“好,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尽力寻找他们的。” 外面的人说,“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会挖到你那里。”
李柱靠在石壁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有救了,他终于可以活着出去了,终于可以见到媳妇和孩子了。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见到家人的场景,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在地面上,当救援人员通过生命探测仪发现李柱的生命迹象时,整个矿区都沸腾了。张建军激动地拍了拍王勇的肩膀:“好!好!太好了!一定要把他安全救出来!”
王勇点点头,眼里也泛起了泪光:“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李柱的母亲和媳妇听到消息,也激动得抱在一起哭。林秀摸着自己的肚子,哽咽着说:“柱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等着你。”
救援人员加快了挖掘速度,机器的轰鸣声在矿区上空回荡,像是在为生命呐喊。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李柱能平安出来,期待着其他三名矿工也能被找到。
而在井下,李柱正靠在石壁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挖掘声,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光明很快就会到来,他很快就能回家了。他想起老周说过的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黑暗中,他握紧了拳头,心里默默地说:老周、老张、老刘,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我们一起回家。
深井余生:第三章 裂痕与线索
2018 年秋的午后,秦岭的阳光终于穿透晨雾,却没能给龙脊矿带来丝毫暖意。井口周围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数十名救援人员正围着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忙碌,机器的轰鸣声、对讲机的呼喊声、家属的啜泣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指挥帐篷里,王勇正盯着面前的地质监测仪,眉头拧成了疙瘩。屏幕上,代表岩层稳定性的曲线不断跳动,红色预警灯每隔几分钟就会闪烁一次。“不行,二号回风巷的岩层出现了新的裂痕,再用大型机械挖掘,很可能引发二次塌方。” 他指着屏幕对身旁的技术人员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技术人员推了推眼镜,脸色凝重:“王队,那怎么办?如果改用人工挖掘,进度至少要慢一半,恐怕赶不上……”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 everyone 都明白他的意思 —— 赶不上井下矿工能支撑的极限。
帐篷的门被掀开,张建军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王勇:“先喝口水,歇会儿吧。” 他看着王勇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塌方发生到现在,王勇和救援队员们就没合过眼,可救援工作却屡屡受阻。
王勇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却没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虑:“张矿长,情况不太好。二号回风巷的岩层不稳定,大型机械不能用,只能靠人工挖掘,这样一来,二十五天的期限恐怕都保不住。”
张建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焦急等待的家属,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李柱的母亲坐在墙角,手里攥着儿子的照片,不停地抹眼泪;林秀站在一旁,挺着大肚子,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担忧;赵兰则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精神已经有些恍惚。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张建军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王勇说,“我已经让矿上的年轻矿工都过来帮忙,人工挖掘的人手不够,他们可以顶上。”
王勇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矿上的矿工们大多和井下被困的人是兄弟,他们比谁都希望能尽快把人救出来。“好,我现在就重新安排人手,分成三班倒,24 小时不停挖掘。”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争吵声。张建军和王勇赶紧走出去,只见一群记者围着李局长,不停地提问。“李局长,请问这次塌方事故是不是因为矿上的安全措施不到位?”“据说井下矿工被困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为什么救援进度这么慢?”“如果二十五天后才能救出人,他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李局长皱着眉,耐心地解释:“目前救援工作正在有序进行,我们已经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出被困矿工。关于事故原因,我们会在救援结束后成立专门的调查组,进行详细调查。”
可记者们并不满意,继续追问。张建军赶紧上前,挡在李局长面前:“各位记者朋友,现在救援工作正在关键时期,希望大家能理解,不要在这里过多停留,以免影响救援进度。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统一回答。”
记者们看张建军态度坚决,又看了看周围紧张的救援氛围,只好不甘心地离开了。李局长松了口气,对张建军说:“多亏了你,不然还真不好脱身。现在舆论压力这么大,我们必须尽快有进展,不然不好向上面和家属交代。”
张建军点了点头,心里更加焦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距离塌方发生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井下的矿工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与此同时,井下八百米处的硐室里,李柱正靠在石壁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挖掘声。他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和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摸索着找到之前发现的石缝,用手接起渗出的水滴,小心翼翼地喝着。水滴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这些水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必须省着点喝。
他想起刚才和救援人员的对话,心里有些担心老周、老张和老刘。他们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救援人员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难道他们真的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就在这时,硐室的顶板突然传来一阵 “咔嚓” 声。李柱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用矿灯照向顶板。只见顶板上的裂缝比之前更大了,一些细小的碎石正不断往下掉。
“不好!” 李柱心里暗叫一声,赶紧往硐室的角落退去。他知道,顶板随时可能坍塌,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再次走到出口处,看着清出的那个小洞。外面的煤尘味似乎淡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出去看看。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慢慢爬过小洞,进入了坍塌后的巷道。
巷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煤尘和泥土的味道。李柱打开矿灯,微弱的光束照亮了前方的路。巷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裂缝,地上散落着大量的碎石和煤块,看起来十分危险。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触发二次坍塌。他一边走,一边喊着老周、老张和老刘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巷道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碎石堆上,有一个熟悉的东西。他心里一动,赶紧走过去,用手拨开上面的碎石 —— 是老周的矿帽!
“周叔!” 李柱激动地大喊,赶紧四处寻找。他在矿帽旁边的碎石堆里,又发现了一个手电筒,虽然已经没电了,但他能确定,这是老周的东西。
他继续在周围寻找,希望能找到老周的踪迹。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硬东西。他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铁盒,上面刻着一个 “周” 字 —— 这是老周用来装烟丝的盒子,他之前见过很多次。
李柱打开铁盒,里面除了一些烟丝,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他心里一紧,赶紧展开纸条。由于井下潮湿,纸条有些发霉,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柱子,我在三号掘进面的备用硐室,老刘和老张也在,我们等着救援。”
是老周的字迹!李柱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赶紧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充满了希望。老周他们还活着!他们在三号掘进面的备用硐室里!
他知道,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救援人员。他赶紧往回走,想要回到之前的硐室,通过缝隙告诉救援人员老周他们的位置。
可就在他快要回到硐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他心里一紧,赶紧回头 —— 只见不远处的巷道顶板正在坍塌,大量的碎石和煤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快跑!” 李柱大喊一声,赶紧加快脚步,往硐室的方向跑。他能感觉到碎石在身后不断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扬起的煤尘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他快要冲进硐室的时候,一块巨大的石块从顶板上掉下来,挡住了硐室的出口。他心里一凉,赶紧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不断坍塌的巷道。
完了,他被困在巷道里了。而且,他和救援人员失去了联系。
他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充满了绝望。刚才还满心欢喜地想要告诉救援人员老周他们的位置,现在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老周他们还在等着救援,他不能放弃。他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他打开矿灯,照了照周围的环境。巷道里到处都是碎石和煤块,想要找到其他的出口几乎不可能。而且,顶板还在不断坍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他想起老周说过的话,在井下,要学会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生存的机会。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石壁,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发现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像是之前废弃的通风口。他心里一动,赶紧走过去,用手拨开上面的碎石。洞口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勉强能容一个人爬进去。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现在,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慢慢爬进了通风口。
通风口里面很黑,而且很狭窄,只能容他匍匐前进。他用矿灯照了照前方,发现通风口很长,不知道通向哪里。但他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往前爬。
爬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感觉到通风口的空气变得清新了一些,而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微弱声音。他心里一紧,赶紧加快速度往前爬。
又爬了一会儿,他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赶紧爬过去,发现通风口的另一端通向一个宽敞的空间 —— 是三号掘进面的备用硐室!
“周叔!老刘!老张!” 他大喊着,从通风口爬了出来。
硐室里,老周、老刘和老张正靠在石壁上休息。听到李柱的声音,他们都惊讶地抬起头。
“柱子?你怎么来了?” 老周激动地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李柱的肩膀。
李柱看着他们都平安无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周叔,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还以为……”
“傻孩子,我们没那么容易有事。” 老周笑着说,眼里也泛起了泪光,“塌方的时候,我带着老刘和老张躲进了这个备用硐室,这里很安全。本来想等救援人员来,没想到你先找到了我们。”
老刘和老张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李柱的肩膀。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喜悦。
“柱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老张好奇地问。
李柱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老周:“我在巷道里找到了您的矿帽和烟盒,里面有这张纸条。”
老周接过纸条,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找到我们。”
李柱看着他们,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知道,他们又团聚了。而且,他们离获救又近了一步。
他把自己遇到救援人员的事情告诉了老周他们,然后说:“现在我和救援人员失去了联系,但我知道他们正在从二号回风巷挖掘。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老周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这个备用硐室里有一个废弃的通讯线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我们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和地面取得联系。”
说完,老周带着他们走到硐室的一个角落,用手拨开上面的碎石,露出了一个生锈的通讯接口。老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工具包,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里面有一些简单的维修工具。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通讯接口,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线路。“还好,线路没有完全损坏,应该还能使用。” 他一边说,一边用工具进行维修。
李柱、老刘和老张在一旁看着,心里充满了期待。如果能和地面取得联系,他们获救的希望就更大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周终于修好了通讯线路。他拿起旁边的对讲机,尝试着呼叫:“喂,地面调度室吗?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 “滋滋” 的电流声,没有任何回应。老周没有放弃,继续呼叫:“喂,地面调度室,这里是三号掘进面备用硐室,我们有四个人被困在这里,听到请回答。”
又呼叫了几次,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这里是地面调度室,你们…… 能听到吗?”
是小陈的声音!李柱他们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能听到!我们能听到!” 老周赶紧回答,“我们是老周、李柱、老刘和老张,我们被困在三号掘进面的备用硐室里,请求救援!”
对讲机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小陈激动的声音:“太好了!你们还活着!我马上告诉张矿长和李局长!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救援人员很快就会到!”
老周挂了对讲机,看着李柱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了,我们和地面取得联系了。现在,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救援。”
李柱靠在石壁上,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他们终于有救了。而且,他很快就能见到媳妇和孩子了。
而在地面上,当小陈把老周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张建军和李局长时,整个矿区都沸腾了。张建军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太好了!太好了!马上通知救援队伍,加快挖掘速度,一定要尽快把他们救出来!”
李局长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终于有好消息了。老张,你安排一下,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也好让家属和公众放心。”
张建军点了点头,赶紧安排人员去准备新闻发布会。他走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欢呼雀跃的家属和救援人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但他知道,救援工作还没有结束。他们必须尽快把老周他们救出来,不能有任何差错。
救援人员得知老周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后,士气大振,挖掘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机器的轰鸣声在矿区上空回荡,像是在为生命欢呼。
而在井下的备用硐室里,李柱、老周、老刘和老张正围坐在一起,分享着李柱带来的那点水。虽然环境依然恶劣,虽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获救,但他们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们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只要彼此相互支持,他们一定能活着出去,一定能回到家人的身边。
黑暗中,矿灯的光束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心中的希望。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光明的到来,等待着回家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