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楼血符

九月的雨黏腻得像块浸了水的破布，把城南老街区裹在湿冷的雾气里。姜炎撑着把边缘脱线的黑伞站在永安里 37 号楼下，伞骨压得极低，挡住斜飘的雨丝，也遮住了楼体上垂落的、沾着泥浆的晾衣绳 —— 绳上挂着的白衬衫早被染成灰黑色，在风里晃得像具吊死鬼的尸体。

这是栋民国遗留的五层红砖楼，墙皮剥落得露出内里暗红色的砖芯，楼道口的铁门锈得能捏出红粉，风一吹就 “吱呀” 怪叫，像是有东西在门后磨牙。姜炎掏出手机，屏幕上匿名委托者的最后一条消息还亮着：“三楼 302，赵磊，别碰墙上的符，小心影子。”

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桃木符 —— 那是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木纹里还嵌着点暗红，说不清是朱砂还是别的什么。五年民俗研究没少碰邪门事，但 “小心影子” 这种提醒，还是头一次见。

推开铁门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楼道里没灯，只有每层转角的小窗透进点灰蒙蒙的天光，照得墙面上的涂鸦像一张张扭曲的脸。姜炎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之处，能看见墙根处凝结的黑绿色水渍，还有几处深色印记，形状像极了人手抓挠的痕迹。

上到三楼时，302 室的门虚掩着，暗红色的液体正从门缝里渗出来，顺着门框流到地上，在湿冷的空气里凝成黏腻的细线。姜炎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碎书，书页被撕得像烂纸，有的还沾着黑血；沙发上搭着件男士外套，袖口处破了个大洞，露出的布料硬邦邦的，像是被血浸透后又干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根下 ——

赵磊蜷缩在那里，脸色白得像纸，眼睛睁得滚圆，瞳孔里映着天花板的裂纹，像是临死前还在盯着什么。他嘴角挂着丝黑血，手指蜷曲，指尖沾着和墙上符号一样的暗红液体。而他身后的白墙上，用那液体画着个诡异的符号：扭曲的 “十” 字为骨，四个端点各延伸出一条缠缠绕绕的曲线，曲线末端是小小的圆圈，整个符像个被藤蔓捆住的人，正被慢慢勒紧。

姜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是《民俗异闻录》里记载的 “冥缠符”，是古代祭祀邪神的邪符，画符之地必出横祸。他刚想掏出手机拍照，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轻得像猫爪挠地。

“你是谁？” 姜炎猛地回头，手电筒光柱扫过去，照见个穿米白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她头发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手里攥着把折叠伞，眼神冷静得不像刚看见尸体的人。

“苏妙颜，赵磊的同事。” 女人没进门，目光先落在墙上的符上，眉头微蹙，“他昨天还跟我说，在这栋楼找到‘有意思的东西’，发了张模糊的符图，今天就联系不上了。你呢？”

“姜炎，民俗研究者。” 姜炎松了口气，看她的反应，不像是凶手，“委托者让我来查这符的来历。”

苏妙颜走进来，蹲在赵磊尸体旁，没碰他，只盯着他的手指：“符是他画的？”

“不一定。” 姜炎摇头，“可能是他看见符想临摹，也可能是…… 别的东西逼他画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去，窗外的雨势骤然变大，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碎纸 “哗啦” 作响。姜炎手里的手电筒闪了闪，光柱猛地灭了。

“怎么回事？” 苏妙颜的声音终于带了点慌。

姜炎摸出打火机，打了三次才打着。微弱的火光里，他突然瞥见墙上的影子 —— 不是他和苏妙颜的，而是个额外的影子，贴在墙根下，跟赵磊蜷缩的姿势一模一样，正慢慢朝着尸体的方向挪。

“小心！” 姜炎猛地拽住苏妙颜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打火机的火晃了晃，再看墙上，那影子没了，只剩他和苏妙颜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两截快要断掉的黑绳。

苏妙颜站稳后，盯着墙上的符轻声说：“我查过这符，跟‘凶冥十杀阵’有关。那是个古代邪阵，分十种杀法，第一个就是‘影杀’，专勾人的影子索命。”

“凶冥十杀阵？” 姜炎心里一沉。他只在爷爷留下的残卷里见过这名字，说是早就失传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女孩的哭腔：“谁来帮帮我！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自己动了！”

第二章 影随

姜炎和苏妙颜对视一眼，拎着打火机往楼下跑。刚到二楼转角，就撞见个穿粉色卫衣的女孩，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着泪，看到两人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扑过来：“你们看到了吗？我的影子！刚才在楼下，它自己跟在我后面，我跑它也跑！”

女孩叫林妙妙，是附近公寓的租客，刚毕业没多少钱，租了这老街区最便宜的房子。“我今天下班回来，路过 37 号楼，就看见影子不对劲。” 她抽噎着，指了指自己的脚边，“你们看，现在它还怪怪的！”

姜炎低头，借着打火机的光看林妙妙的影子。正常影子该跟着光线走，可她的影子却微微偏向 37 号楼的方向，边缘处还泛着点灰，不像其他影子那样黑得纯粹。

“你是不是碰过 37 号楼里的东西？” 苏妙颜蹲下来，仔细看着影子。

林妙妙想了想，点头：“昨天我在楼下捡了个笔记本，封面破破烂烂的，里面画着跟刚才墙上一样的符…… 我看好奇，就翻了几页，还把笔记本带回公寓了。”

“坏了。” 姜炎皱眉，“那笔记本可能是阵眼的引子，你碰了它，影子就被阵盯上了。”

三人正说着，楼道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姜炎举起打火机照过去，看见个戴黑框眼镜的女孩，抱着本厚厚的书，正站在铁门旁翻着。她穿件浅灰色毛衣，头发扎成马尾，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像是没看见眼前的慌乱似的。

“你好，我叫朱海笛，历史系研究生，研究本地民俗的。” 女孩主动开口，把书翻到某一页递过来，“你们在说凶冥十杀阵？我在《江城古异志》里查到了记载。”

书页上画着和 37 号楼墙上一样的冥缠符，下面还写着几行小字：“凶冥十杀阵，起于南朝，以十人魂为引，分影杀、声杀、血杀、咒杀、骨杀、镜杀、水杀、火杀、梦杀、冥杀，十杀毕，阵成噬魂，可唤邪神。”

“十人魂为引？” 苏妙颜脸色发白，“赵磊已经死了，算一个？”

朱海笛点头：“阵眼应该在 37 号楼里，只要靠近阵眼，就会被阵盯上。林妙妙碰了引子，我是来查阵的，你俩呢？”

“我查赵磊的死因，他是我同事。” 苏妙颜说。

“我是被委托来查符的。” 姜炎补充。

四人正围着书看，突然听见 “哐当” 一声，是铁门被风吹得关上了。林妙妙尖叫一声，指着门口：“你们看！影子！好多影子！”

姜炎抬头，只见铁门的阴影里，密密麻麻挤着十几个影子，有高有矮，都朝着他们的方向伸着 “手”。那些影子不是实体的，是从墙缝、门缝里渗出来的，像一团团融化的墨。

“跑！回 302 室！” 姜炎拽着林妙妙，朱海笛抱着书跟在后面，苏妙颜断后。刚跑上三楼，就看见 302 室的门开着，里面的灯居然亮了 —— 不是电灯，是烛火，三支白蜡烛摆在桌子上，火苗绿幽幽的，像鬼火。

“谁开的灯？” 林妙妙躲在姜炎身后，声音发颤。

姜炎握紧口袋里的桃木符，慢慢走进房间。蜡烛旁站着个穿黑色劲装的女人，她个子很高，手里攥着把短刀，刀鞘是黑色的，刀柄上刻着个 “无” 字。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过来，眼神冷得像冰：“你们是谁？”

“白无双，私人安保。” 女人没等他们问，先报了名字，“我受雇保护 302 室的租客，也就是赵磊。今天联系不上他，过来看看。”

“赵磊已经死了，在墙根下。” 苏妙颜指了指墙角。

白无双皱眉，走到尸体旁看了一眼，又看向墙上的符：“凶冥十杀阵？”

“你也知道？” 姜炎惊讶。

“之前处理过类似的事。” 白无双语气平淡，“这阵的影杀最麻烦，只要被影子缠上，活不过三天。林妙妙的影子已经被勾了，你们几个……” 她扫过姜炎、苏妙颜和朱海笛，“身上也沾了阵气，影子迟早会出问题。”

林妙妙吓得腿软：“那怎么办？我们会死吗？”

“不一定。” 朱海笛推了推眼镜，“书里说，凶冥十杀阵的每一种杀法都有破解之法，影杀要找‘阳火’，也就是正午的太阳火，或者……”

她的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 林妙妙下意识地问。

没人回答，敲门声还在继续，轻得像羽毛挠门。

姜炎走到窗边，慢慢拉开窗帘 —— 外面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脸色苍白，手里抱着个布娃娃。她抬头看着姜炎，眼神怯生生的：“我叫朱莹，住在隔壁楼。我能进来吗？我能看见‘脏东西’，你们被阵缠上了，我能帮你们。”

第三章 莹光

朱莹走进房间时，桌上的白蜡烛火苗晃了晃，居然从绿色变成了微弱的莹白色。她抱着布娃娃，站在离尸体最远的地方，小声说：“这栋楼里有个黑影，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勾影子。赵磊的影子就是前天晚上被勾走的，我看见他跟着黑影进了 302 室。”

“你能看见黑影？” 姜炎问。

朱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布娃娃的脸：“我从小就能看见这些。之前这栋楼很安静，直到半个月前，有人搬进来，在地下室摆了个阵，从那以后，黑影就出现了。”

“地下室？” 白无双立刻站直身体，“我刚才检查过一楼，没找到地下室入口。”

“入口在 302 室的衣柜后面。” 朱莹说，“我昨天晚上看见黑影从衣柜里钻出来的。”

姜炎走到衣柜旁，用力推了推衣柜。衣柜是老式的木质柜，重得很，他和白无双一起发力，才把柜子挪开。后面的墙上果然有个洞口，黑漆漆的，透着股阴冷的风，还夹杂着淡淡的腐味。

“我去看看。” 白无双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电筒，打开光柱照进去。洞口不深，能看见几级石阶，通向下面的地下室。

“我跟你一起去。” 姜炎说。他摸出桃木符，塞进苏妙颜手里：“你们在上面等着，别乱跑，尤其是林妙妙，别让影子离开你的视线。”

苏妙颜点头，把符攥紧：“小心点。”

姜炎和白无双顺着石阶往下走。地下室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腐味，手电筒的光柱扫过，能看见满地的灰尘和破旧的家具，角落里还堆着几个黑色的袋子，不知道装着什么。

“你看那里。” 白无双突然停住，指着地下室中央。

那里摆着个石头做的台子，台上刻着和墙上一样的冥缠符，符的中央插着根黑色的木柱，柱子上缠着十几根红色的线，每根线上都系着个小小的布人，布人身上写着名字 —— 其中一个布人上，赫然写着 “赵磊”。

“这是阵眼。” 姜炎走近台子，仔细看着木柱，“每根红线对应一个目标，赵磊的线已经断了，说明他已经被阵杀死了。”

白无双蹲下来，摸了摸石头台子：“这石头是阴石，专门聚阴气的。木柱是柳木，柳木招鬼，用来做阵眼最合适。”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黑色袋子突然动了一下，发出 “窸窸窣窣” 的声音。姜炎和白无双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白无双用短刀挑开袋子口，里面居然是个布人，布人身上写着 “林妙妙”，红线还没断，但已经开始发黑。

“不好，林妙妙有危险！” 姜炎转身就往石阶上跑。

刚跑上一楼，就听见 302 室传来林妙妙的尖叫。姜炎和白无双冲进去，看见林妙妙倒在地上，她的影子正从脚边慢慢剥离，像块黑色的布被人从身上扯下来，而那个黑影就站在她旁边，伸出漆黑的手，要去抓她的影子。

“住手！” 姜炎掏出桃木符，朝着黑影扔过去。桃木符带着风声砸向黑影，“滋啦” 一声，黑影冒出股黑烟，后退了一步。

朱莹突然冲过来，把布娃娃举到黑影面前。布娃娃的眼睛是用莹白色的石头做的，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黑影看到布娃娃，居然往后缩了缩，像是很害怕。

“这布娃娃是我奶奶做的，里面塞了艾草和朱砂，能驱阴。” 朱莹说，声音还是怯生生的，但手没抖。

白无双趁机冲上去，短刀朝着黑影刺过去。刀刃划过黑影的身体，又是一阵黑烟，黑影的形状变得模糊了些。

“快把林妙妙的影子拉回来！” 苏妙颜喊道。她手里拿着刚才姜炎给的桃木符，正对着林妙妙的影子晃。

姜炎跑过去，蹲在林妙妙身边，抓住她的手：“别害怕，集中注意力，想着把影子拉回来。”

林妙妙哭着点头，闭上眼睛。朱海笛突然想起什么，把《江城古异志》翻到某一页，大声念：“影杀者，阳魂之所系，以阳气引之，可归其位……”

随着朱海笛的声音，林妙妙的影子慢慢停止了剥离，开始往她身上靠。朱莹把布娃娃放在林妙妙身边，布娃娃的莹光笼罩着影子，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林妙妙的影子终于回到了她身上，她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吓死我了…… 刚才我感觉好像要被分成两半了。”

姜炎松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桃木符。符上已经黑了一块，看来刚才伤了黑影。“影子暂时回来了，但阵还没破。” 他看着地下室的方向，“刚才在地下室看到了写着林妙妙名字的布人，还有十几根红线，说明这阵还要杀更多人。”

苏妙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现在怎么办？报警吗？警察不会信这些的。”

“只能我们自己破阵。” 白无双收起短刀，“凶冥十杀阵有十个杀法，影杀只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声杀、血杀…… 我们得在它杀够十个人之前，找到破阵的办法。”

朱海笛把书递给大家：“书里说，破阵需要找到阵眼的核心，也就是木柱上的‘冥心’。但冥心藏在哪里，书里没写。”

朱莹抱着布娃娃，小声说：“我昨天晚上看见黑影往西边走了，那边有个废弃的医院，说不定冥心在那里。”

姜炎看着眼前的五个人 —— 冷静的苏妙颜、胆小却勇敢的林妙妙、懂古籍的朱海笛、身手好的白无双、能看见阴物的朱莹。要破凶冥十杀阵，少了谁都不行。

“明天一早，我们去废弃医院看看。” 姜炎说，“今晚大家都别分开，就在 302 室待着，互相有个照应。”

夜色渐深，雨还在下。302 室的白蜡烛燃着莹白色的光，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凝重。没人说话，但都知道，从踏入这栋楼开始，他们就已经卷入了一场生死局，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第四章 声惑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像是被一块灰布蒙着。六人收拾了东西，往西边的废弃医院走。

那医院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倒闭的，坐落在老街区的尽头，外墙爬满了爬山虎，窗户玻璃碎得七七八八，门口挂着的 “江城第三医院” 的牌子已经锈得看不清字了。

“就是这里。” 朱莹站在门口，往后缩了缩，“我昨晚看见黑影进了这里。”

白无双率先走进去，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大厅。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病床和医疗器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发黄的病历本，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味混合的怪味。

“大家小心点，声杀最会用声音迷惑人。” 姜炎提醒道，“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单独行动。”

六人分成两组，姜炎、苏妙颜、朱莹一组，白无双、林妙妙、朱海笛一组，分别往左右两边的走廊探查。

姜炎组往左边走，走廊里的灯座吊在天花板上，风一吹就 “吱呀” 响。朱莹抱着布娃娃，紧紧跟在姜炎身后：“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姜炎竖起耳朵听，除了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真的有哭声。” 朱莹的声音发颤，“从那边的病房里传出来的。”

她指着走廊尽头的 304 病房。姜炎和苏妙颜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病房的门虚掩着，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哭得很伤心，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在哪里……”

“谁在里面？” 姜炎轻声问。

哭声停了，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能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吗？他丢了，就在这医院里……”

苏妙颜刚想推门，被姜炎拉住了：“别开门，是声杀。”

话音刚落，里面的女声突然变了，变得尖锐刺耳：“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

紧接着，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无数的声音 —— 婴儿的哭声、病人的呻吟声、医生的呵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无数把手术刀在地上划。

“捂住耳朵！” 姜炎大喊，自己先捂住了耳朵。

苏妙颜和朱莹立刻照做，但那些声音像是能穿透手掌，钻进耳朵里，搅得人头晕脑胀。朱莹的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往地上倒去。

“朱莹！” 姜炎扶住她，发现她的耳朵里渗出了血丝。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妙颜掏出手机，想给另一组打电话，却发现没信号。

就在这时，布娃娃突然发出了莹白色的光，笼罩住三人。那些刺耳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朱莹也慢慢醒了过来。

“布娃娃能挡阴气，也能挡声杀的迷惑。” 朱莹虚弱地说，“但它的力量有限，撑不了多久。”

姜炎抬头，看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个模糊的影子，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手里抱着个婴儿，正慢慢朝着他们走过来。她的脸被头发遮住，只能听见她嘴里念叨着：“我的孩子…… 把你们的声音给我，我就能找到我的孩子了……”

“声杀是要吸我们的声音？” 苏妙颜皱眉。

“对，声杀以人的声音为食，吸走声音后，人就会变成哑巴，最后窒息而死。” 姜炎说，“我们得找到声源，毁掉它。”

朱莹指着护士的影子：“声源在她怀里的婴儿身上。那不是真的婴儿，是用阴气做的，里面藏着声杀的核心。”

姜炎掏出桃木符，朝着护士的影子扔过去。符砸在影子上，发出 “滋啦” 的响声，影子后退了一步。但很快，更多的影子从走廊两侧的病房里走出来，有医生、有病人、有护士，都朝着他们围过来，嘴里发出各种刺耳的声音。

“怎么办？太多了！” 苏妙颜拔出别在腰间的水果刀 —— 那是她昨天特意买的，现在紧紧攥在手里。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了白无双的声音：“姜炎！我们找到声源了！在二楼的手术室里！”

姜炎眼前一亮：“走，去二楼！”

三人朝着二楼跑，身后的影子紧追不舍。刚上二楼，就看见白无双他们在手术室门口等着。“里面有个手术台，台上放着个婴儿玩偶，声音就是从玩偶里发出来的。” 白无双说。

六人冲进手术室，里面果然有个手术台，台上放着个破旧的婴儿玩偶，玩偶的肚子上有个小洞，声音正从洞里传出来。

“就是它！” 朱海笛指着玩偶，“书里说，声杀的核心藏在‘阴物’里，这个玩偶就是！”

白无双举起短刀，朝着玩偶刺过去。“不要！”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之前那个护士影子冲了进来，挡在玩偶前面。短刀刺中了影子，影子化作黑烟，但玩偶里的声音更大了，震得人耳朵生疼。

林妙妙突然冲过去，一把抓起玩偶，用力往地上摔：“我让你叫！”

玩偶摔在地上，肚子上的小洞裂开了，里面掉出个黑色的小珠子，声音瞬间消失了。那些围过来的影子也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了。

林妙妙喘着气，看着地上的黑珠子：“这就是声杀的核心？”

朱海笛捡起珠子，放在手里看了看：“对，这是‘声魂珠’，吸够了人的声音就会变大，刚才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姜炎松了口气，看着大家：“第二个杀法破了，但还有八个。我们得尽快找到冥心，彻底破阵。”

朱莹突然指着窗外：“你们看，那边的楼顶上有个黑影！”

六人抬头，看见医院的楼顶站着个黑色的影子，正朝着他们挥手，像是在挑衅。

“看来，下一个杀法，要开始了。” 姜炎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第五章 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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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炎的指尖在桃木符上掐出了红痕。楼顶那道黑影的轮廓在阴云下泛着冷光，像极了爷爷残卷里画的 “引魂影”—— 可残卷说引魂影只会牵引亡魂，从不会主动挑衅。他余光扫过身侧的苏妙颜，她握着水果刀的手在微微发抖，米白风衣的袖口还沾着昨天的泥点，却依旧把林妙妙护在身后。

“我上去看看。” 白无双已经把短刀出鞘，刀身映着灰蒙蒙的天光，“你们在楼下守着，若我十分钟没下来，就往楼顶扔艾草 —— 我背包里有。”

“一起去。” 姜炎伸手拦住她。他不敢让任何人单独行动，影杀和声杀的教训还在眼前，尤其是看到苏妙颜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时，心脏像是被细针戳了一下 —— 他忽然意识到，从 302 室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不想让这个冷静得过分的女人独自面对危险。

苏妙颜抬眼看向他，睫毛颤了颤：“人多目标大，血杀最喜缠人多之处。”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塑封袋，里面装着片干枯的艾草，“这是赵磊去年给我的，说他老家端午会挂这个，能避邪。你带上。”

姜炎接过塑封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腹。她的手很凉，像刚摸过冰，他下意识攥了攥，又赶紧松开，耳尖有点发烫：“你也带，我们一起上去。”

林妙妙抱着朱海笛的胳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我也去！上次影杀是你们护着我，这次我不想躲在后面了。” 朱海笛推了推眼镜，把《江城古异志》抱在怀里：“我得去，血杀的破解之法可能在书里，我得随时翻找。” 朱莹则把布娃娃抱得更紧，小脸上满是怯意，却还是点头：“我能看见血气，或许能帮上忙。”

白无双没再反对，只是把短刀握得更紧：“走，楼梯间的阴气重，别碰墙壁。”

楼梯间的水泥墙已经斑驳到露出钢筋，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在空荡的空间里撞出回音，像有人跟在身后学步。朱莹突然停住脚，布娃娃的莹光微微闪烁：“墙里面…… 有血在流。”

姜炎举着手电筒照向墙面，果然看见水泥缝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根蜿蜒，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朝着楼顶的方向流去。他心里一沉 —— 血杀已经开始了，这些血是 “引血”，会顺着活人的气息缠上来。

“加快速度！” 他拽着苏妙颜的手腕往上跑，她的手还是凉的，却没有挣脱，反而紧紧跟着他的脚步。爬到顶楼门口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打翻了整桶猪血，呛得人喉咙发紧。

白无双一脚踹开顶楼的铁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

楼顶的水泥地上刻着巨大的冥缠符，符的每一道纹路里都灌满了鲜血，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纹路边缘往下滴，在符中央积成了个小小的血洼。那道黑影就站在血洼旁，转过身来时，姜炎才看清它的脸 —— 居然是赵磊的模样，只是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血红。

“妙颜…… 你怎么才来？” 赵磊的声音从黑影喉咙里滚出来，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等了你好久……”

苏妙颜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水果刀 “当啷” 掉在地上。她盯着黑影，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你不是赵磊…… 赵磊不会这么看着我。”

“我是！” 黑影突然扑过来，指甲长得像黑刺，直戳苏妙颜的胸口。姜炎一把将苏妙颜拉到身后，桃木符朝着黑影拍过去，“滋啦” 一声，黑影的胳膊上冒起黑烟，却没后退，反而发出凄厉的笑：“姜炎？民俗研究者？你知道她为什么来查我吗？你知道她藏了什么吗？”

苏妙颜的肩膀在发抖，姜炎能感觉到她的指尖掐进了自己的后背。他回头看她，声音放得很轻：“别怕，有我在。如果有话，我们一起面对。”

黑影还在狂笑，地面的血符突然亮起红光，几道血色藤蔓从血洼里钻出来，朝着林妙妙和朱莹缠过去。“小心！” 白无双挥刀斩断一根藤蔓，可藤蔓断口处又涌出更多的血，很快缠上了林妙妙的脚踝。

“啊！好烫！” 林妙妙尖叫起来，脚踝处的裤子瞬间被血浸透，皮肤传来灼烧般的疼。朱海笛赶紧翻书，手指因为紧张而打滑：“找到了！血杀以‘血亲之血’为引，若能找到与阵中亡魂有血亲关系者的血，滴在阵眼……”

她的话没说完，苏妙颜突然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滴，落在血符的纹路上，原本亮得刺眼的红光瞬间暗了下去。

“你疯了！” 姜炎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绷带紧紧缠住。他的手在抖，既生气又心疼 —— 他刚才分明看见她划刀时闭了闭眼，却没有丝毫犹豫。

“我和赵磊是表兄妹。” 苏妙颜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家祖辈就被凶冥十杀阵缠过。我爷爷当年就是为了破阵死的，赵磊知道这件事，他来这栋楼找符，其实是想帮我查清爷爷的死因。”

所有人都愣住了。朱海笛看着书，又看看苏妙颜：“所以你的血是‘血亲之血’…… 可书里说，血亲之血会暂时压制血杀，但也会把阵的怨气引到自己身上。”

黑影的轮廓在苏妙颜的血滴落后变得模糊，它看着苏妙颜，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是那个穿黑斗篷的人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引你们来血阵，就能让我见爷爷……” 话音未落，黑影突然化作一缕血雾，朝着楼下飘去，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血色轨迹，指向医院地下的停尸间。

苏妙颜靠在姜炎怀里，身体还在发颤。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味，让他心里揪得慌。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没事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瞒我们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苏妙颜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原本慌乱的心突然定了下来。她抬手抓住他的衣角，小声说：“谢谢。”

林妙妙的脚踝已经不疼了，朱莹用布娃娃的莹光帮她照了照，伤口居然在慢慢愈合。白无双收起短刀，看着停尸间的方向：“那个穿黑斗篷的人，应该就是操控阵的人。停尸间里，说不定有冥心。”

朱海笛把书合上，眼神坚定：“血杀暂时被压制了，但最多撑三天。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冥心，否则……” 她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后果 —— 血杀会再次爆发，这次的怨气会比之前更重。

姜炎扶着苏妙颜站起来，帮她把风衣的扣子扣好：“先下去处理你的伤口，然后去停尸间。不管那个黑斗篷是谁，我们都不会让他得逞。”

苏妙颜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 刚才为了帮她包扎，他的手指也被绷带蹭破了皮，正渗着细小的血珠。她悄悄从口袋里拿出片艾草叶，塞进他的手心：“这个…… 能护着你。”

姜炎握紧手心的艾草叶，指尖传来淡淡的清香。他看着苏妙颜泛红的眼角，突然笑了笑：“我们一起平安出去。”

众人往楼下走时，谁都没注意到，顶楼的血符里，一滴鲜血慢慢凝成了个小小的符号 —— 那是下一个杀法 “咒杀” 的标记，正泛着冷光，映着阴云密布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