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染血的视频

急救室上方的红灯，像一颗被凝固在惨白走廊尽头的血珠，明明灭灭地灼烧着林妍的眼睛。那光线算不上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极强的寒意，顺着她的视线钻进皮肤，一路蔓延到心脏的位置，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发僵。走廊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尖锐又刺鼻，可仔细闻，又能在这股味道里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 那是从王莹莹身上带出来的，混在她的衣服纤维里，沾在她的头发丝上，甚至还残留在被送到分诊台的手机屏幕上。

周围围了不少亲戚，大多是母亲李秀兰那边的人。她们脸上挂着清一色的焦灼，有的双手合十在胸前念念有词，有的则时不时踮起脚尖往急救室的方向张望，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叹着气。林妍却和这热闹又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她双手插在黑色卫衣的口袋里，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磨得有些起毛的运动鞋鞋尖上。只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手机壳边缘的裂痕时，才能让人察觉到她并非完全置身事外 —— 那道裂痕是上周被后爸王建军摔手机时留下的，当时手机 “啪” 地一声砸在地板上，屏幕碎了大半，壳子也裂了道缝，王建军还指着她的鼻子骂：“赔钱货，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家里的活儿一点都不干！”

那时林妍没敢反驳，只是默默捡起手机，把碎屏贴小心地粘在屏幕上。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从六岁那年母亲带着她改嫁到王家开始，王建军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起初她还会因为王建军的呵斥偷偷哭，后来次数多了，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麻木。倒是王莹莹，这个比她小两岁的继妹，总会在王建军发脾气后，偷偷塞给她一颗糖，或者把自己的零食分一半给她。

“嘀嗒 ——”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打破了走廊的沉寂，是从分诊台的塑料托盘上传来的。林妍抬起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个染了些暗红色血迹的手机上 —— 那是王莹莹被送到医院时，护士从她口袋里掏出来放在这儿的。此刻手机屏幕亮着，锁屏界面是王莹莹前不久刚拍的照片，照片里她扎着高马尾，穿着干净的校服，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可现在，照片上的笑容和急救室里那个不知生死的人，形成了一种残酷的对比。

林妍推开身边的亲戚，一步步走到分诊台前。护士见她过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疲惫：“是病人家属吧？手机刚才响了一下，可能是有人发消息。” 林妍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手机。指尖刚碰到手机壳，就感觉到一丝凉意，还有残留的、没被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黏在指尖，有点不舒服。

她的拇指悬在播放键上方，停顿了足足两秒。其实她心里隐约知道，这手机里可能藏着王莹莹被送到医院的原因 —— 昨天晚上王莹莹没回家，李秀兰急得团团转，王建军却满不在乎地说 “肯定是在同学家玩忘了”，直到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来说王莹莹在学校附近被人打了，他们才慌慌张张地赶到医院。林妍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一开始，画面有些晃动，接着就传来嘈杂的笑声和说话声。林妍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些，耳边瞬间被刺耳的声音填满。视频里的场景是教学楼后面的废弃储物间，光线很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莹莹穿着被撕碎的白色校服衬衫，领口被扯得变形，露出了一部分锁骨，她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抱着头，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

围着她的有五六个人，都是和王莹莹差不多大的学生，其中几个女生穿着和王莹莹一样的校服，还有两个男生穿着黑色的连帽衫，脚上是最新款的 AJ 和马丁靴。林妍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女生 —— 于晓琳，王莹莹跟她提过这个人，说她是班里的 “大姐大”，经常欺负同学。

“哭啊！你倒是哭啊！” 一个染着黄色短发的女生抬脚踹在王莹莹的小腿上，语气里满是戏谑。王莹莹疼得闷哼了一声，却还是咬着牙，没发出哭声。

另一个穿马丁靴的男生见状，蹲下身，伸手扯着王莹莹的头发，把她的脸强行抬起来，对着镜头。王莹莹的脸上满是泪痕，嘴角还有血迹，左边的脸颊肿得老高，眼睛也红得像兔子。男生嗤笑一声：“听说你作文拿奖了？怎么不写篇《我的挨打日记》呢？让老师也看看你多有本事！”

周围的人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尖锐又刺耳，像针一样扎进林妍的耳朵里。接着，有人拿出一支黑色的马克笔，蹲在王莹莹身边，抓起她裸露的胳膊，在上面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乌龟，还在旁边写了 “蠢货” 两个字。王莹莹挣扎着想要缩回胳膊，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涂得乱七八糟。

视频还在继续，林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关节泛出青色。她盯着屏幕里王莹莹像破布娃娃一样被人肆意摆弄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场景 —— 那天晚上王建军因为赌输了钱，回来就把气撒在她身上，用皮带狠狠地抽她，她疼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眼泪混着雨水流了一脸。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王莹莹抱着一个偷偷藏起来的面包，冒着雨跑过来，蹲在她身边，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和雨水，小声说：“姐，你吃点东西吧，面包是我今天特意留的，还热着呢。明天我去跟爸爸说，让他别再打你了。”

那天的面包是全麦的，带着淡淡的麦香，是林妍那段灰暗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温暖。而此刻，视频里的血腥气仿佛和记忆里的麦香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又令人窒息的感觉。林妍的喉结动了动，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起身的时候，她才发现，刚才拿手机的指腹上，沾了王莹莹残留的血渍，那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变成了暗红色，牢牢地粘在皮肤上。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被推开，护士推着病床匆匆走了出来。病床上的王莹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紧闭着，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证明她还活着。周围的亲戚立刻围了上去，李秀兰扑到病床边，抓着王莹莹的手，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嘴里哭喊着：“莹莹啊，我的莹莹，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林妍站在人群后面，没有上前。她的目光落在王莹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边缘有些红肿。她认得那道划痕 —— 不是霸凌者弄的，是王莹莹自己用美工刀划的。上周她去王莹莹房间找东西的时候，在她的语文课本里看到过那把银色的美工刀，当时她还问王莹莹为什么把刀放在书里，王莹莹只是含糊地说 “用来裁纸的”，现在想来，那时候王莹莹可能就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

“妍妍，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秀兰突然转过头，一把抓住林妍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疼得林妍皱了皱眉。李秀兰的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挂着泪水，语气里满是指责，“你妹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吗？”

林妍用力甩开李秀兰的手，黑色的卫衣袖子滑落下来，露出小臂上一块青紫的瘀伤 —— 那是昨天王建军因为她没及时做饭留下的。她看着李秀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王建军把我打进医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还说，是我不听话，活该被打。”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一样扎进李秀兰的心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亲戚也安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林妍和李秀兰，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她在家也经常被打啊……”

“怪不得她一点都不关心妹妹，说不定心里早就嫉妒了。”

“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孩子，自己妹妹都这样了，还说这种话。”

那些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林妍的耳朵里。她早就习惯了这些流言蜚语，从她来到王家的那天起，就有人说她是 “拖油瓶”，说她 “心机重”，想抢王莹莹的东西。她懒得解释，也知道解释没用 —— 在这个家里，她永远是个外人，就算她做得再好，也得不到别人的认可。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电话铃声。林妍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 “于晓琳” 三个字。看到这个名字，林妍的眼神骤然变冷，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不等对方说话，林妍就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说：“王莹莹现在在抢救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个娇纵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关我屁事？是她自己不经打，我们就是跟她闹着玩的，谁知道她那么没用，几下就不行了。”

“闹着玩？” 林妍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让电话那头的于晓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行，我记住了。” 林妍说完，不等对方再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揣回口袋里。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急救室上方那盏红色的灯。灯光依旧在明明灭灭地闪烁，可林妍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王莹莹所受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欺负王莹莹的人，那些冷眼旁观的人，还有这个冰冷的家，都欠王莹莹一个交代。

她的指尖再次摩挲着手机壳上的裂痕，心里有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 她要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为王莹莹讨回公道。

走廊里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李秀兰的哭声也没有停止，可这些都已经影响不到林妍了。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视频里的画面，还有王莹莹曾经对她的好。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莹莹，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双生暗影

第二章 病房里的裂痕

住院部三楼的普通病房里，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王莹莹的病床上，在被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王莹莹还没醒，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一滴滴缓慢地注入她的血管，连接着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 “滴滴” 声，成了病房里唯一的背景音。

林妍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帮王莹莹擦拭露在外面的手。王莹莹的手很凉，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色，手背上还有几块没消下去的淤青，那是被霸凌者掐出来的痕迹。林妍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她，可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

昨天晚上急救室的灯熄灭后，医生出来说王莹莹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因为受到过度惊吓和外伤，需要在普通病房观察几天。李秀兰在病房里待了没一会儿，就被王建军催着回家做饭，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林妍 “好好照顾莹莹，别出什么岔子”，仿佛照顾王莹莹是林妍天经地义的责任，而她这个亲生母亲，只需要扮演好 “关心孩子” 的角色就行。

林妍放下毛巾，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上。那是她早上特意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买的小米粥，还热着。她想着等王莹莹醒了，就能喝上一口热粥，补充点体力。可一想到王莹莹醒来后可能要面对的事情，林妍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 王建军已经明确说过，不想把事情闹大，还让她别去找于晓琳他们的麻烦，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林妍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病历夹。她看到林妍，笑了笑，声音放得很轻：“你是病人的姐姐吧？病人情况还挺稳定的，应该快醒了。”

林妍点了点头，起身让开位置：“谢谢护士，她大概还要多久能醒？”

“不好说，可能上午，也可能下午，要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 护士一边翻看病历夹，一边说，“对了，病人的家属昨天说要办理医保报销，今天记得去一楼缴费处提交一下材料。”

“好，我知道了。” 林妍应道。

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拿着病历夹离开了。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在不断重复。林妍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王莹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 昨天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后就一直放在这里，现在她想看看，能不能从手机里找到更多关于霸凌的线索。

手机密码是王莹莹的生日，林妍知道。她解锁手机后，首先点开了微信。王莹莹的微信好友不多，大多是同学和家人。林妍点开了王莹莹和于晓琳的聊天记录，里面几乎全是于晓琳发来的威胁消息，时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

“下周一把你攒的零花钱都给我，不然我就让人在学校门口堵你。”

“你作文竞赛拿奖的奖金呢？分我一半，不然我就把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发到班级群里。”

“别跟老师告状，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看着那些嚣张又恶毒的文字，林妍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白了。她没想到，于晓琳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勒索王莹莹，而王莹莹竟然一直忍着，没跟任何人说。林妍又点开了王莹莹和她的聊天记录，最新的一条消息是王莹莹出事前一天晚上发的，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姐，我怕。”

当时林妍因为在打零工，没看到消息，等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那时候王莹莹已经被送到了医院。林妍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如果她当时看到了消息，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是不是王莹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责已经没用了，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让于晓琳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林妍继续在手机里翻找，终于在相册的隐藏文件夹里，找到了更多的视频和照片 —— 有王莹莹被于晓琳他们堵在学校厕所里的照片，有她被人泼冷水的视频，还有她胳膊上被烟头烫伤的照片。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都像是一把刀，在林妍的心上割出一道道伤口。

“咳…… 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林妍的思绪。她连忙放下手机，看向病床上的王莹莹。王莹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看到林妍，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姐……”

“莹莹，你醒了！” 林妍连忙凑过去，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莹莹摇了摇头，眼神慢慢聚焦，当她看到周围熟悉的病房环境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被霸凌的储物间。

“别害怕，莹莹，没事了，我在这里。” 林妍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这里是医院，很安全，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王莹莹紧紧抓住林妍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姐，我好怕…… 他们打我，还脱我的衣服…… 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林妍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王莹莹脸上的眼泪，“对不起，莹莹，是姐姐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但是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了。”

王莹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妍：“真的吗？可是爸爸说…… 说让我别把事情闹大，还说…… 还说我要是再惹事，就不让我读书了……”

林妍的心猛地一沉。她没想到王建军竟然会对王莹莹说这种话，在女儿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后，他不仅不心疼，反而还想着息事宁人，甚至用不让读书来威胁王莹莹。林妍握紧了王莹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别听他的，莹莹。读书是你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而且他们欺负了你，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 “砰” 地一声推开，王建军和李秀兰走了进来。王建军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水果，李秀兰则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

看到王莹莹醒了，李秀兰连忙走过去，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莹莹，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妈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点。” 她说着，就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弥漫开来。

可王莹莹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紧紧抓着林妍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敢看王建军。林妍知道，王莹莹是怕王建军再逼她妥协，怕王建军不让她讨回公道。

王建军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看到王莹莹和林妍紧握的手，脸色沉了下来：“妍妍，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妍皱了皱眉，不想离开王莹莹，可王建军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只好拍了拍王莹莹的手，小声说：“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跟着王建军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王建军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

“林妍，我跟你说的话你忘了？” 王建军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让你别去找于晓琳他们的麻烦，你怎么就是不听？还在莹莹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想干什么？”

林妍看着王建军，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爸，莹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于晓琳他们不仅打了她，还勒索她，甚至脱她的衣服拍照，这些难道都不用负责吗？”

“负责？怎么负责？” 王建军把烟蒂摁在走廊的垃圾桶上，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去找他们就能解决问题吗？他们家里有钱有势，我们惹得起吗？到时候不仅莹莹讨不到公道，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报复！”

“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林妍反驳道，“我们可以报警，可以找学校，总有地方能管他们！”

“报警？找学校？” 王建军冷笑一声，“你以为警察会管这种小孩之间的打闹吗？学校更是只会和稀泥，到时候还不是让我们私了？而且你要是报警了，莹莹以后在学校还怎么待？别人会怎么看她？”

林妍没想到王建军竟然会有这么多顾虑，在他眼里，面子和所谓的 “安稳”，竟然比女儿的尊严和安全还重要。她看着王建军，声音带着几分冰冷：“所以在你眼里，莹莹的委屈就不值一提，她的尊严就可以随便被人践踏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王建军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打林妍。林妍早有防备，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爸，你别逼我。” 林妍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狠厉，“莹莹的事情，我必须管。如果你非要阻止我，那我们就只能走着瞧。”

王建军看着林妍坚定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他认识林妍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随时准备反击。王建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林妍的脾气一旦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你要管可以，” 王建军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你不能用极端的方式，不能把事情闹大，不然到时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林妍没想到王建军会做出让步，虽然只是有限的让步，但至少他没有再强烈反对。她点了点头：“我不会把事情闹大，但我也不会让莹莹白白受委屈。”

说完，林妍转身走进了病房。病房里，李秀兰正拿着勺子，想喂王莹莹喝鸡汤，可王莹莹却一直摇头，不肯喝。看到林妍进来，王莹莹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彩，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林妍。

林妍走过去，接过李秀兰手里的勺子，柔声对王莹莹说：“莹莹，喝点鸡汤吧，补充点营养，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王莹莹看着林妍，点了点头，张开了嘴。林妍小心翼翼地把鸡汤喂到她嘴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李秀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酸涩。她突然觉得，在照顾王莹莹这件事上，她这个亲生母亲，竟然还不如林妍这个继姐做得好。

喂完鸡汤后，林妍又帮王莹莹擦了擦嘴，让她躺下休息。王莹莹闭上眼睛，很快就又睡着了，这次她的眉头没有皱着，似乎睡得很安稳。林妍坐在病床边，看着王莹莹熟睡的脸庞，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要帮王莹莹讨回公道，让那些欺负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下午的时候，王莹莹的班主任张老师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果篮，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进病房就热情地打招呼：“莹莹，老师来看你了，感觉怎么样？”

王莹莹被吵醒了，看到张老师，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往林妍身边靠了靠。林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看向张老师，语气平淡地说：“张老师来了，请坐。”

张老师在椅子上坐下，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打开包，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林妍：“这是学校的慰问申请表，你们填一下，学校会给莹莹一些慰问金，也算是学校的一点心意。”

林妍接过表格，看都没看就放在了一边。她看着张老师，开门见山地说：“张老师，我们不需要慰问金，我们需要的是学校给我们一个说法。莹莹在学校被人霸凌，不是一天两天了，学校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为什么一直没有处理？”

张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妍妍同学，这件事学校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成立了调查组，正在调查中。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给莹莹和你们家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调查？怎么调查？” 林妍追问，“学校的监控坏了，难道就靠你们口头询问吗？而且于晓琳他们在学校里欺负同学，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学校之前就没有收到过其他同学的举报吗？”

张老师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没想到林妍竟然这么难缠。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学校早就知道于晓琳他们欺负同学的事情，只是因为于晓琳的父亲是学校的赞助商，所以学校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真正处理过。这次王莹莹被打得住进了医院，事情闹大了，学校才不得不成立所谓的 “调查组”，其实就是想拖延时间，最后不了了之。

“妍妍同学，你别激动，” 张老师连忙安抚道，“学校是真的在认真调查，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而且于晓琳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小孩子之间打闹，没必要这么较真。”

“打闹？” 林妍冷笑一声，“把人打得住进医院，勒索钱财，还脱衣服拍照，这叫打闹吗？张老师，如果你是莹莹的家长，你还会觉得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吗？”

张老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她知道，林妍说的是对的，这件事确实不是简单的 “打闹”，而是严重的校园霸凌。可她作为学校的老师，只能按照学校的意思来做，不能多说什么。

“好了，张老师，” 林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们也不想为难你，我们只希望学校能尽快调查清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如果学校处理不好，那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张老师听出了林妍话里的威胁，心里有些害怕。她连忙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你们的诉求反映给学校领导，让他们尽快给出答复。” 说完，她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莹莹休息了，我先走了。”

看着张老师匆匆离开的背影，林妍的眼神里充满了冷意。她知道，学校肯定不会轻易处理于晓琳他们，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为王莹莹讨回公道。

傍晚的时候，林妍去了一趟学校。她没有去找老师，也没有去找于晓琳，而是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然后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观察着学校门口的情况。她想看看，于晓琳他们放学后会不会出来，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没过多久，学校放学的铃声响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学校里走出来，脸上洋溢着放学的喜悦。林妍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很快就看到了于晓琳和她的几个跟班。他们说说笑笑地走在人群中，于晓琳手里拿着一个最新款的手机，正在和旁边的女生炫耀着什么，完全没有把王莹莹的事情放在心上。

林妍握紧了手里的水瓶，眼神变得冰冷。她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却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走到了于晓琳面前，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于晓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对着男生说了几句，然后就带着跟班们匆匆离开了。

林妍觉得那个男生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他是王莹莹的同班同学，叫陈阳。王莹莹跟她提过陈阳，说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人很好，经常帮她补习功课。林妍心里一动，或许陈阳知道一些关于于晓琳霸凌王莹莹的事情，或许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她连忙走过去，叫住了陈阳：“陈阳同学，等一下。”

陈阳转过身，看到林妍，有些疑惑地问：“你是？”

“我是王莹莹的姐姐，林妍。” 林妍自我介绍道，“我想跟你了解一些关于莹莹在学校的事情，方便吗？”

陈阳听到王莹莹的名字，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他点了点头：“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两人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陈阳看着林妍，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王莹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其实…… 于晓琳他们欺负王莹莹，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