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双刀少女

 

民间故事:双刀少女

壬辰年,有个读书人从京城回家,途经山城,他看天色已晚,于是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这里说是客栈,其实跟农家差不多,不过就是几间茅草屋,门口竖立一个旗杆,上面挂着酒旗,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看到这酒旗,就知道这是客栈了。

客栈的主人,是个老爷子,大约七十来岁了,白发苍苍,但是步履矫健。客栈里没有别人,老爷子闲来无事,跟读书人聊天。两个人越聊越开心,到后来,老爷子甚至说,不收读书人钱,还给他饭菜吃。

读书人也很高兴,不断感谢老爷子。

夜深了,读书人要睡觉了,老爷子拿出一个大物件,交给读书人,说:“晚上你睡觉后,就用这玩意顶着门后,防止有那狸子、狼到屋里来。我这些年睡得沉,听不到动静了,没法提醒你,你就用这个把门顶着就行了。”

那读书人一看,发现是半截铁叉,起码有十五六斤重,因为断过、折叠过,加上锈蚀,看起来倒有些像大船停泊用的大铁锚。

一看这玩意,读书人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奇怪啊!”

“实不相瞒,这是老朽年轻时用过的玩意儿,叫个铁叉。自从断了后,它就在这里了,起码三四十年了。说起来,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败给一个小女子啊。”

读书人更有兴趣了,也不睡觉了,让老爷子说出当年的故事。

老爷子让他稍等,他去喂了马,又弄来了一些酒肉,到了读书人的房间里,两人点灯坐下,边吃边说。老爷子说起当年的事,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都不止。

原来,老爷子是汶上人,以前是个大盗,在吴越秦晋一带,他武艺极高,并没有对手。而他与敌人交锋时,所依仗的兵器,就是铁叉。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经常入户盗窃,黄金白银对他来说,简直是要多少就能偷多少。

因为老爷子手脚利索,加上没有固定作案地点,时而就在本地,时而去千里之外,所以没人知道。即便是那些绿林豪杰,也不知道他是谁。总之,官府以为他是绿林强盗,而绿林强盗又以为他是官府人。

谁也没想到,他就是个独行大盗。

有一年,老爷子从汉中回汶上,身上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有不少金银。那会儿是深秋月圆之夜,外面很亮,一览无遗。走了一会儿,老爷子看到一片地方,盖着高楼,有几处还在冒烟,显然是个大户人家。

当时,老爷子对身上的钱不满意,觉得少了,看到这家,他决定去盗些钱来。

老爷子把行李扔到树上,拿着铁叉,靠近院墙,很轻松就跳到了院子里。因为四面都是楼,加上晚上了,周围很安静,他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于是决定来一招“投石问路”。

他拿起铁叉,往台阶上敲了一下,发出一声响。就在这时,北楼有一个声音:“妮子,去看看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南楼上面忽然有动静,只见一只“大鸟”从楼上飞了下来。老爷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翩翩少女,大约十六岁,手执双刀,直接落在了老爷子跟前。看来,这少女听声辨形的本领很厉害,瞬间就找到了位置。

那少女看到老爷子手拿铁叉,也不多说话,上前就干。

老爷子举叉迎战,两人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个瘦弱,一个强壮;一个用双刀,一个用铁叉。看起来,似乎老爷子没啥挑战,完全可以压制少女。但是斗了十几回合后,老爷子发现,自己这三十来斤的铁叉,加上自己有如疯牛一样的力气,居然根本打不过少女。

那少女虽然用双刀,但是力气更大,而且刀法精妙。再斗十几回合,那少女更占据优势了,刀刀不离老爷子的头顶。只是,老爷子也没有完全输,还可以招架,不过战败或者被杀,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爷子慌了,不知道怎么办,正暗自叹气时,只听北楼那人又说:“停手!”

那少女听到后,一招逼退老爷子,然后从容跳出圈子,两足微微点地,又像一只大鸟般,飞到了南楼上,随即关上了窗户。

看那少女离开了,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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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会儿,北楼上那个人下来了,他打开楼梯门,出来了。原来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手拿火把,看着老爷子说:“哪里来的不速之客?既然来了,就到我房间睡吧!”

老爷子有些怕,那大汉看他说:“如此胆小,还敢半夜来盗窃?你觉得,你现在能离开吗?”

一听他这话,老爷子不敢再犹豫,马上跟着他进去了。路上,大汉问了他年龄、籍贯、这次来的目的等,老爷子都说了。

“既然你想要钱,包裹里也不多,那这样吧,明天跟我去打劫,保证让你赚够。”大汉说着。

老爷子依旧答应了,他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只怕都被看到了,树上的包裹想来也被大汉拿走了。

到了次日中午,来了十几个魁梧的汉子,他们都是大汉的朋友,不过都还是新手,也是准备晚上打劫的人。

吃过晚饭,大家都带好了暗器、兵器,选了好马。老爷子不喜欢起码,擅长走山路,于是他就在大汉坐骑后面跟着。到了目的地,大家都埋伏好,人衔枚,马摘铃。

半夜时,前面来了大队人马。这是一位官员,他这次押着好几车的金银财宝,要去贿赂京城中的官员。看样子,队伍起码有三百来人。

自己一行不过十几人,怎么能斗得过许多官兵?说不定其中还有硬手!老爷子刚要问,那大汉说:“像之前一样,抢了就跑,调虎离山!”说着,他吹了一声口哨,率先出马。

大汉如风一般冲过去,撞翻了几个官兵后,抢了一把刀,然后跑了。此时,群雄都出来,都是抢着东西,然后制造混乱,再四处奔走。官兵也在一边布阵,一边派人抓强盗。

老爷子慌了,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敢和这么多官兵冲突,于是拿着铁叉,藏到了树下草丛中,结果好几次差点被官兵抓到。

过了大半个时辰,官兵走了,他们没有完全中计,在箱子被搬走一半的时候,反应过来了,重新聚拢,保护剩下的箱子。这一下,强盗们不能再硬抢,只能叹气离开了。

等老爷子回去时,那大汉很生气:“你这胆小鬼,一点忙也帮不上,差点坏了我的好事!你要是被抓了,只怕马上就会供出我等藏身之所。你昨晚来,幸亏遇到我那小女儿,若是遇到我儿子,你已经躺在地上了。现在,银子也没都抢来,便宜了那贪官,真是晦气,你赶紧走吧!”

“那……可以把我的包裹还给我吗?那是我仅剩的家当了。”老爷子哀求着。

“你来我这劫财,本就有罪,我带你去劫银,就是让你戴罪立功、如今,你没有立功,还怎么好意思问我要钱呢?赶紧走,不然别怪我的霸王刀不客气!”大汉说着,缓慢拔出了腰间佩刀。

老爷子大骇,吓得拱手施礼,连忙跑了。

回去的路上,老爷子越想越气,又自言自语:“我凭借这杆铁叉,十几年来,所向无敌,没想到今晚弄得连包裹都没了。唉!丢了包裹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我居然会被一个少女打败,被一个大汉吓得不轻,实在丢人!人外有人,人外有人啊!我若是再不戒掉偷盗之习,只怕以后还会吃大亏,好好好,我如今就戒了!”

老爷子想到这里,把铁叉的柄部折断,并暗中起誓,再也不去偷盗了。

此后,老爷子洗心革面,做了正经人,靠自己双手劳动。这些年来,他挣了一些钱,于是就在此开了客栈,用来养老。对于七十三岁的人来说,也算知足了。

读书人听了后,于是写下了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