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滚刀肉
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上,尤大娘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寡老人。她无依无靠,生活的全部指望,就是院子里养的那几只鸡。每天,尤大娘就靠着这些鸡下的蛋,换些油盐米面,勉强维持着生计。
那天,天刚蒙蒙亮,尤大娘就像往常一样,起身去院子里放鸡。可刚一打开鸡笼,她就察觉到不对劲——那只最能下蛋的芦花鸡,竟然不见了!尤大娘心里“咯噔”一下,她立刻想到,最近镇上总有偷鸡贼出没,这下,肯定是自家的鸡遭了贼。
尤大娘心里一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街坊邻居们听到哭声,纷纷赶了过来。大家围在尤大娘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她,可安慰归安慰,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儿要是报官,根本没用。在衙门那些官老爷眼里,丢只鸡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们才不会费神去查呢。
人群里,一个叫梁子平的书生,气得满脸通红,他向来心直口快,疾恶如仇,忍不住大声骂道:“这个可恶的偷鸡贼,连尤大娘的鸡都偷,你这不是伤天害理嘛!就不怕遭报应,被鸡骨头噎死吗?老天爷可都看着呢!”
梁子平只顾着骂得痛快,却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个叫滚刀肉的家伙,正恶狠狠地盯着他。这滚刀肉平日里就不干好事,专爱欺负寡妇、祸害绝户,欺软怕硬,坏事做尽,大家都不屑叫他的真名,都喊他“滚刀肉”。
此刻,他听到梁子平这么骂他,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阴险的光,心里暗暗发狠:此仇不报,我就不算个男人!
过了几天,一大早,梁子平打开门,就看到地上有个东西。他凑近一瞧,原来是条鱼。这条鱼足足有一尺来长,鱼身肥硕,黄底黑斑,模样十分奇特,梁子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鱼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久仰梁先生大名,一直无缘拜见。今日捕得一条鱼,特送给先生尝尝鲜。
梁子平一看,心里乐开了花。他这人,平生最爱吃鱼,还曾夸下海口,说要吃遍天下所有的鱼。如今,这么一条稀罕的鱼送上门来,他哪有不吃的道理?他心想,送鱼的人肯定是自己的崇拜者,吃他一条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子平美滋滋地拎着鱼进了屋,拿起刀,小心翼翼地刮鳞、剖肚,取出内脏,又把鱼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在水盆里清洗血污。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他:“子平兄,昨天我输了两局,今天我可要报仇来了!”
梁子平回头一看,原来是棋痴周山。这周山,对下棋痴迷到了极点,只要有棋下,他能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昨天,梁子平一口气赢了他三局,把他急得满脸通红,抓耳挠腮,好说歹说才肯罢休。没想到,今天他就找上门来了。
梁子平连忙说道:“周山兄,你可真是好口福!我刚得了一条怪鱼,今天咱们就着这鱼,喝个痛快,然后再下棋,怎么样?”
周山一听,眼睛一瞪,大声说道:“大战在即,哪还有心思吃鱼?来来来,咱们先杀上三百回合,等我报了昨天的仇,再吃也不迟!”说着,他上前一把拉住梁子平,硬把他拽到了棋盘前。
梁子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周山的脾气,这棋是非下不可了。
两人正下着棋,梁子平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他一扭头,发现一只野猫正趴在水盆边偷鱼。他吓得跳了起来,可那野猫动作更快,叼起一块鱼肉,眨眼间就跳过围墙,跑得没影了。
周山今天的运气还是不太好,又连输了两局。他气得哇哇大叫,死拉着梁子平,非要再下。梁子平心里明白,要是再赢下去,周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能拉着他下到头发都白了。于是,他就故意让了几手。
周山虽然痴迷下棋,但并不傻,他立刻察觉到梁子平在让他,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喊道:“士可杀不可辱!子平兄,你要是再让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梁子平被他这话吓得不轻,连忙央求道:“要不咱先把鱼煮了吧,省得又被猫偷吃了。”周山这才勉强答应,放他去煮鱼。
梁子平把鱼放进锅里,用木炭小火慢慢烧着,然后又回到棋盘前,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周山继续下棋。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已经到了中午。周山输得一败涂地,他把棋盘一拍,大声叫道:“明日再战!不赢你一局,我死不瞑目!现在,先吃那条鱼吧。”
梁子平正坐得腰酸背痛,听到这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不好,鱼还在锅里煮着呢!”
还好,锅里的水放得多,木炭火又小,鱼虽然煮得半干了,但还没煮糊。一掀开锅盖,一股浓郁得让人陶醉的香味扑鼻而来。两人尝了一口,顿时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这鱼实在是太鲜了,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鱼,感觉下巴都要被鲜掉了。
梁子平不知道,他吃的这条鲜美的怪鱼,可不是普通的鱼,而是长江里毒性极强的河豚。送鱼的人,正是对他怀恨在心的滚刀肉。
滚刀肉曾经去过江南,他知道河豚鱼的厉害。江南有句谚语叫“拼命吃河豚”,意思就是说,河豚鱼毒性极大,不是手艺高超的厨师,根本不敢烹制。自从被梁子平咒骂之后,滚刀肉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报复他。
想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了河豚鱼。他知道,本地人几乎都不认识河豚鱼,用这怪鱼杀人,肯定没人能察觉。于是,他偷偷跑到江南,买了一尾河豚鱼,一天之内打马跑了几百里路,不辞辛劳,可见他的心思有多歹毒。他把鱼悄悄扔到梁子平家门口,还留了一封信,他料定贪吃鱼的梁子平肯定会上钩。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传来梁子平的死讯。当滚刀肉亲眼看到梁子平红光满面地在街上闲逛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纳闷极了:他怎么还活着?
后来,滚刀肉辗转打听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顿时惊得呆若木鸡。原来,梁子平无意中烹制河豚的过程,竟然和大厨烹制河豚的标准步骤完全吻合!
河豚鱼的毒素,都藏在鱼头、内脏和血液里。梁子平先是扔掉了鱼的内脏,巧的是,那只野猫叼走的正好是鱼头。又因为周山一直缠着他下棋,鱼块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血液里残留的毒素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滚刀肉气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心里想着: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我非杀死梁子平不可!
又过了几天,梁子平在门口捡到一封信。信上说,自己就是上次送鱼的人,住在东山那边,今天天气正好,特意摆下酒宴,邀请梁先生过去一聚,还说会在路上恭候,想和梁先生一边欣赏桃花,一边畅饮美酒。
梁子平看完信,高兴极了。他向来喜欢交朋友,这么风雅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呢?于是,他立刻骑上毛驴,直奔东山而去。
走了一会儿,梁子平又渴又饿。突然,他看到路旁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香喷喷的酒菜,旁边还有一封信:梁先生,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还请您尽情享用。
梁子平心想,肯定又是那个神秘人。他觉得这个神秘人的行事风格太有意思了,心里一高兴,也没多想,就掸了掸衣服,坐下来,打开酒壶,正准备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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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一声接着一声,让人毛骨悚然。他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三四只恶狼,正慢慢地向他围拢过来。
梁子平吓得大叫一声:“我命休矣!”他扔下酒肉,转身就想跑,可双腿发软,根本跑不动。奇怪的是,那几只狼并没有攻击他,而是纷纷埋头,你争我抢地吃起了桌子上的肉。
梁子平心里又惊又喜,可很快又犯起愁来:狼吃完肉后,会放过自己吗?
下午,滚刀肉看到梁子平毫发无损地从山上下来,眼睛瞪得像鹅蛋一样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里清楚,那些酒肉里可是放了毒药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后来,梁子平心有余悸地向大家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说,自己遇到了狼,狼把那些肉都吃了,然后就都死了。
这么看来,那些肉和酒是有毒的,可到底是谁放的毒呢?大家都不知道。
过了几天,梁子平又听到有人大哭。他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尤大娘又丢了一只鸡。梁子平气得正要开骂,突然又听到有人哭得更凄惨,原来是滚刀肉的老婆在哭,说滚刀肉死了。
滚刀肉的死因很简单:被噎死的。原来,当时滚刀肉偷了尤大娘的鸡,正吃得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做贼心虚,吓得一哆嗦,慌乱之中,强行咽下嘴里的一块肉,没想到肉里有块骨头,一下子就把他给噎死了。
最后,滚刀肉的老婆羞愧地说出了所有真相:她男人就是那个偷鸡贼,之前想毒死梁子平的鱼、肉和酒,都是他干的好事。
梁子平听了,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咒骂偷鸡贼被鸡骨头噎死的话,竟然真的应验了。他愣了半晌,长叹一声:“头顶三尺有神明,这话一点不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