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勇破贪腐案

 

民间故事:勇破贪腐案

明朝正德年间,在京城的一处隐秘庭院里,一座八角小楼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两个身影在其中晃动。

一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此人便是号称“夺命十三刀”的王霸天,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另一个则身材瘦削,手摇折扇,正是被称作“赛诸葛”的李智。此刻,他们正在密谈着什么。

李智对王霸天低声说道:“主子飞鸽传书,皇上封新科状元林羽为八府巡按,不日要来沧州巡查那十万两赈灾银去向和沧州知府赵宏遭暗杀一案。主子吩咐我们……”接着,李智凑到王霸天耳边,轻声细语地交代起来。

王霸天一脚踩在太师椅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恶狠狠地说:“就这么简单,一刀解决不就行了!”李智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说道:“这林羽可不像前两个巡按那么好对付,他天不怕地不怕,碰上他,那可真是要‘林羽折羽’咯,所以大家都暗地里叫他‘硬骨头’。”说完,李智又压低声音,对王霸天细细叮嘱了一番。

片刻后,楼上的灯熄灭了。

在蜿蜒的山路上,一个人正匆匆走来。他手中挥舞着一根打狗棍,嘴里哼着小曲:“真快活,真快活,我拿着打狗棍去漂泊。我本非那落魄汉,却穿一身破衣衫。渴了就把山泉喝,饿了百家饭来裹,困了随地就能卧,下雨荷叶当雨蓑。自由自在多洒脱,心底无私好快活……”

你道这唱曲之人是谁?他正是新科状元、八府巡按林羽。林羽这个名字,知晓的人不算多,可“硬骨头”这个外号,在官场和民间却传得很广。当官的私下里议论他,说书场里讲的传奇故事,主角也常是他;老百姓碰上烦心事,都盼着这位“硬骨头”大人能来主持公道。林羽此番前往沧州,心里也清楚,这一趟必定凶险万分。

所以,他乔装成乞丐,孤身一人前行,唯一的陪伴便是那象征八府巡按身份的大印。

黑风口是林羽前往沧州的必经之路,那里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独木桥。桥横跨在死亡谷的两座悬崖之间,桥下雾气弥漫,阴森恐怖。林羽走近一看,发现如今的独木桥竟然重修过,中间换上了新木头。他小心翼翼地从旧木上走过,快要踏上新木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后,他不禁觉得好笑:设陷阱的人可真是愚蠢,伸过桥的那棵大枯树为何不连根拔掉?竟留下这破绽。他爬上半山腰,采集了一些长藤,编成一条长长的绳索,一头系在大枯树上,借助绳索,平安地荡过了桥。

过了独木桥,恰逢大青山白云寺举办庙会,热闹非凡。林羽心想,说不定能在这里探听到一些线索,便决定去凑凑热闹。

奔波了一个多月的林羽,实在是疲惫不堪。他靠在一块山石上,本想稍作休息,没想到竟呼呼大睡起来。这时,一位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路过,见林羽坐姿安详,睡姿洒脱,绝非普通之人。白面书生唤醒林羽,执意要与他结拜为兄弟。

原来,这位白面书生是女扮男装,她正是礼部侍郎之女苏瑶。两人逛完庙会,约定日后再相见,便告别了。可谁能料到,一阵少妇的哭声,又给林羽带来了一场杀身之祸。

哭泣的少妇名叫周婉清,她的丈夫名叫赵天豪,本是前往沧州巡查的官员,却不幸被人抛尸荒野,家里也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周婉清只好带着儿子小虎四处乞讨,躲避追杀。

官员遭害,夫人逃难,这件事早已人尽皆知。林羽走到小虎身边,周婉清却突然昏倒在地。小虎哭着说:“我娘饿死了。”林羽拾起周婉清的打狗棍,递给小虎,抚摸着他的头说:“孩子,别哭。一哭你娘就回不来了,你看,叔叔只要一笑,就能把你娘给笑回来。”

说来也神奇,周婉清竟慢慢睁开了眼睛,嘴里还喊着:“林大人。”林羽赶忙捂住她的嘴,说道:“你胡说什么?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冒充巡按大人,我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可周婉清不管不顾,让小虎快给林大人磕头。她边磕头边哭诉道:“林大人,我丈夫死得好惨啊,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雪恨!”林羽连忙将她扶起,说:“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那边去说。”说完,转身对小虎说:“孩子,让叔叔背你,夫人请!”

来到密林深处,林羽放下小虎。还没等他开口,那女人脸色突然一变,冷冷地说:“对不起,我是一名女杀手,外号叫‘暗夜罗刹’,是国舅爷让我们演这出戏的。我们这行的,不管是非对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林羽,受死吧!”

说着,暗夜罗刹便要从打狗棍里拔出“见血封喉”的匕首。林羽却笑着说:“不好意思,在你假装昏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破绽,把打狗棍给换了。我手里的这根,才是你的;你手中的,是我的。你,还想找死吗?”

这时,“小虎”挡在母亲面前,说道:“叔叔,你要是杀了我娘,我就成孤儿了。没娘的孩子,活着比死还难受。”

听到“娘”字,林羽想起自己早年丧母的痛苦,心中一软,便把拔出的匕首插回打狗棍,说:“我也没什么钱财,这二十两碎银,给你们母子当回家的盘缠,你们走吧。”

逃过这一劫后,林羽沿着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小道去赶庙会。走着走着,他发现身后有人鬼鬼祟祟。不一会儿,喊杀声传来,只见王霸天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擒住了他。

林羽故作镇定地问:“二位壮士,你们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杀我这个叫花子做什么?”王霸天恶狠狠地说:“你不是叫花子,你是八府巡按林羽!”

林羽眨了眨眼睛,说:“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要杀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王霸天说:“反正你也活不成了,就实话告诉你!我是夺命十三刀王霸天,受国舅爷的指派,来取你的性命!”旁边的“夜蝙蝠”也插嘴道:“谁叫你当巡按来沧州?前两个巡按都死在水牢里,你不知道吗?你逞什么能!”

林羽得到了这条重要的破案线索,表面上一脸苦涩,心里却暗自高兴。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住手!”

王霸天和夜蝙蝠一愣,只见来人是国舅爷的千金苏瑶。苏瑶吼道:“大胆,还不滚!”王霸天大声说:“大小姐,这是国舅爷的命令,小的实在难以从命!”苏瑶更生气了,骂道:“该死的东西,连本小姐的话都不听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夜蝙蝠说:“大小姐,我们不杀了他,回去也活不成。”

“活不成你们就去死!你们知不知道,他是我的结拜兄弟!”

王霸天和夜蝙蝠愣住了,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他成了大小姐的结拜兄弟?林羽也傻眼了,怎么结拜兄弟变成个姑娘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国舅爷身边的红人、号称“赛诸葛”的李智来了。

李智在国舅府权势很大,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苏瑶性子直,连爹国舅爷都不怕,唯独忌惮师爷李智。在苏瑶眼里,李智心机深沉,是个笑里藏刀、心狠手辣的大魔头。此时,李智领了国舅爷的密令,带着刺客悄悄跟在王霸天和夜蝙蝠后面。

王霸天和夜蝙蝠见是师爷,忙说:“师爷,大小姐不让我们动手。”李智瞪着眼说:“你们有几个脑袋?连大小姐的话都不听了?还不给我滚!”

王霸天和夜蝙蝠灰溜溜地走了。李智满脸堆笑地对林羽说:“我们国舅爷可是个大善人,怎么会叫人杀你呢?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说完,又支走了苏瑶。

苏瑶走后,李智和林羽走进一处偏僻的四合院茅屋,关上门,两人举杯对饮。

林羽说:“多亏刘师爷相救。”

李智说:“你福大命大,遇上了我们家大小姐,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酒过三巡,李智故作遗憾地说:“哎呀,酒没了,我去打点酒来,今晚我们一醉方休。”李智顺手关上门,用一把大铁锁将门锁上,一拍手,刺客冲了过来。李智阴险地说:“门我已经锁上了,你们放火,把林羽烧死!”

草房瞬间火光冲天。俗话说,封门一把火,神仙也难逃!草房很快化为一片焦土。

李智匆匆赶回国舅府,王霸天和夜蝙蝠也正好闯了进来。

国舅爷问王霸天和夜蝙蝠:“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王霸天低着头回答:“让他给跑了。”

这时,国舅爷露出了奸笑。他俩知道,国舅爷的奸笑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果然,李智大喊一声:“来人啊,把他们拉出去……”

就在这时,刺客进了门,汇报说:“跑掉的林羽,是被刘师爷骗到草房里,陪他喝酒,小的一把火烧了茅屋,把他给活活烧死了。”

国舅爷听了,哈哈大笑:“师爷,你是大功之臣,我不会亏待你的。”

苏瑶恨透了李智,认定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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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瑶瞒着国舅爷,带上鲜花、果品和好酒,前往南山祭拜林羽的亡灵。

林羽无人收尸,也没有坟墓。苏瑶就在烧焦的茅屋旁摆上香案,祭拜她的心上人。奇怪的是,苏瑶身后又来了一个美丽的姑娘。

苏瑶哭着拜祭:“亡兄啊,我本想嫁给你,都怪那个千刀万剐的李师爷!”

那个美丽的姑娘也哭着拜祭:“我的夫君啊!生不能与你同床共枕,死也要与你同棺共坟!”

苏瑶回头恼怒地说:“呸!你这姑娘真是的,都没弄清楚就哭,哭什么呢?真不知羞!”

那美丽的姑娘也说:“你这苏大小姐也真是的,还没出阁,没进洞房,哭什么夫君啊?”

苏瑶气得伸手就去揪那姑娘的头发。这一揪,姑娘的假发被揪掉了,竟然是林羽!苏瑶惊喜地扑向林羽:“你没死?你为什么扮成女人?”林羽笑着说:“扮成女人才好进你的闺房呀!”苏瑶撒娇地捶了他一下:“你真坏!”

林羽一心想进国舅府查探真相,更想去探寻那神秘的水牢。他不是不知道,进国舅府就如同羊入虎口,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他扮成了女儿身。他贴着苏瑶的耳朵说:“我做你的贴身丫鬟,这样我们不就能天天在一起,也不用饱受相思之苦了!”

林羽混进了国舅府,成了苏瑶的贴身丫鬟。可还是被李智识破了,被打进了水牢。不过,这也正是林羽所期望的。国舅爷站在水牢边,冷笑着说:“林大巡按,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还敢不敢查下去?”林羽笑着说:“就算我林羽死了,还会有后人继续当巡按,惩治你们这些贪官污吏!”

“那你就等着吧!”国舅爷一甩袖子,离开了水牢。

李智把林羽被关进水牢的事告诉了苏瑶,苏瑶对他恨之入骨。心想,要不是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他怎么会被关进水牢?这水牢深不见底,插翅也难飞。别说淹死,就是饿死、泡死也只是迟早的事。

苏瑶做了些酒菜,偷偷送进水牢,对林羽说:“你这个傻瓜,这巡按当得太不值了!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世上男人多的是,你再找一个呗!”

“你死了,我就跟着你去!”

“真的?你要是真心爱我,我求你一件事,你能办到吗?”

“要我去死?”

“不用你去死。赵大人的妻子周婉清母子,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在十里外的破窑里,现在他们有危险,你快把他们转移到九里沟去。”

“我这就去。”苏瑶转身要走,又回过头说:“你小心,在水牢里千万别往下滑,一滑下去就没命了。”

苏瑶的话提醒了林羽,这水牢深处有漩涡,前两个巡按想必就是死在这里。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证据,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滑下去,摸到巡按的印盒。

林羽的脚向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漩涡里。他在漩涡中挣扎、摸索,与死神展开殊死搏斗。摸啊摸,就在他精疲力竭的时候,终于摸到了两具骸骨,还有两个印盒!

林羽找到了关键证据,他想游出水牢,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游不上去了……

国舅爷坐在厅堂的雕花太师椅上,得意洋洋地笑了。他暗自思忖:“林状元,林巡按,硬骨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你就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这水牢,进去十个死十个。这水牢只有一个通道,除了我和李师爷,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林羽啊林羽,这下可好了,不只是两个印盒,加上你,该是三个‘印’了。”

可就在国舅爷得意忘形的时候,几个公差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他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让林羽进水牢是李智故意安排的,也是林羽要求他这么做的。林羽在水牢里命悬一线时,是李智冒死把他从水牢通道放走的。

林羽问:“刘师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智说:“是良心驱使我这么做的。林大人,你为了国家,不惧生死,惩治腐败,我怎么还能助纣为虐呢?”

林羽又问:“修桥设陷阱时,你给我留下了活命的大树;你让刺客火烧草房,制造假象,又冒死冲进火海救了我,受我三拜。”

李智连忙扶起他,说:“大人可别折煞我这个罪人了。”林羽严肃地说:“刘师爷,你跟着国舅爷做了不少坏事,理应问斩;但你能悔过自新,说出了很多内情,破案有功,死罪可免,但牢狱之灾还是要受的。”李智连忙跪拜:“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公堂上,林羽宣读国舅爷的罪状:“你侵吞沧州赈灾银十万两,贪污税银八十万两。沧州知府赵宏追查此事,你就派夺命十三刀将他暗杀。皇上先后派两位巡按巡察此案,又被你暗中抓捕,打入水牢溺死。你连杀三名朝廷命官,还滥杀无辜,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就在这时,国舅爷的妹妹、当今贵妃刘娘娘带着一行人冲了进来,宣读皇上的口谕,赦免国舅爷死罪。刘贵妃盛气凌人地说:“林羽,我可不怕你这个硬骨头,你要是敢动我哥一根毫毛,我就要你的脑袋!”

林羽说:“这不难,等我取下国舅爷的人头,我的脑袋再给你!”说完,他捧起两个印盒,连喊三声:“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