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恶妇的设计

乾隆三年的江南，细雨绵绵。扬州城内一条青石板小巷中，传来阵阵拨浪鼓的清脆声响。李福生撑着油纸伞，挑着担子在雨中穿行，那是他的一身家当——针头线脑、胭脂水粉，还有几把精致的团扇。

二十一岁的李福生生得清秀俊朗，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几分机灵。可这般相貌的年轻人，不去寻个正经营生，却偏偏选择了当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城里人都觉得可惜。殊不知，李福生命途多舛，十岁上便双亲早逝，全靠堂叔一家的照拂才得以长大。为了不给叔父家添负担，他早早就开始跑买卖，倒也能勉强糊口。

这日，李福生收摊回家，却见堂婶张氏正和隔壁的孙大娘说话。见他回来，孙大娘笑呵呵地招手：”福生啊，快来！我跟你说个好事儿。”

李福生放下担子，恭敬地走过去：”孙大娘有什么事？”

“我前些日子遇到我表妹家的闺女，叫玉兰，今年十八岁，模样生得好看，性子也温柔。她们娘俩从苏州来投亲，如今暂住在我家。那姑娘我看着很是贤惠，要不要我给你们牵个线？”

李福生一愣，脸上泛起红晕。他年纪也不小了，却因家境寒微，一直未能说到亲事。此时听闻有好姻缘，心里自然欢喜，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处境，便有些踌躇：”孙大娘，我这般穷苦，怕是配不上…”

“傻孩子，”孙大娘打断道，”玉兰家里也不富裕，再说你这人老实本分，将来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就这样，在孙大娘的撮合下，李福生见到了玉兰。那是个肤若凝脂的姑娘，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两人对眼间，玉兰羞涩地低下头，李福生的心却怦然而动。

婚事很快定了下来。李福生将积攒的二十两银子全拿出来办婚事，又将自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婚后，玉兰的母亲王氏也搬来同住，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

可人算不如天算。婚后第二年，李福生突染重病，整日卧床不起。玉兰面上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暗地里却与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来往密切。此人名叫萧青，是她从前相好的情人，因犯事入狱三年，如今刚刚获释。

这日夜里，萧青又来寻玉兰。两人躲在后院说话，玉兰眼中含泪：”我受够了这穷日子，你快想个法子救我！”

萧青冷笑一声：”既然你嫌他碍事，不如…”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里面装着一条毒蛇。

玉兰起初有些迟疑，但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苦楚，终究点了头。当晚，她趁李福生熟睡之际，与萧青合力将毒蛇放入李福生体内。三日后，李福生便断了气。

程知县初到扬州时，便听闻此案蹊跷。他素来以明察秋毫著称，查案更是一丝不苟。一日早朝后，他微服私访，来到李福生生前常走动的街巷。只见街坊邻里对李福生的死颇多议论，有说是染病而亡，有说是命该如此，更有人言之凿凿说曾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深夜出入李家。

程知县心中大疑，便召来街坊邻里细问。那看更人道：”大人，小人倒是记得，李福生临死前几日，常听到后院有说话声，像是个男人的声音。”

玉兰的邻居王婆子也道：”这李家门口经常放着一双男人的靴子，可那李福生分明是卧床不起啊！”

程知县听罢，若有所思。他让衙役暗中盯梢，果然发现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每隔几日就会在深夜造访李家。更令人生疑的是，每逢此人来访，玉兰的母亲王氏总会借故外出，似是特意回避。

为了查明真相，程知县先是命人查访此人身份。没多久，便查出此人正是苏州府重犯萧青，因谋财害命入狱三年，近日刚获释放。程知县又派人去苏州府打探，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玉兰与萧青早有私情，只因萧青犯案入狱，玉兰才辗转到了扬州。

程知县决定设下一局。他故意放出消息，说要离任回乡，还特意在城门口张贴告示。那日，他假意收拾行装，带着几个心腹出城，途经黄河渡口时，遇到一个落水的渔夫。

这渔夫名叫张三，请程知县到家中吃饭。酒过三巡，程知县见时机成熟，便道：”我听闻你常在李家后院垂钓，不知可曾见过什么异常？”

张三神色一变，欲言又止。程知县又道：”但说无妨，若有线索，本官定重重有赏。”

张三这才道出实情：”小人那日在后院钓鱼，天色已晚，忽见一男一女鬼鬼祟祟地进了屋。那男的手里还拿着个竹筒，里面似是有什么活物…后来我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惨叫…”

程知县闻言，立即带人赶回城中，直奔李家。恰巧撞见萧青正在那里，当场将二人拿获。再开棺验尸，果然在李福生体内找到死蛇。萧青、玉兰对质之下，终于招认了用毒蛇害死李福生的罪行。

临刑前，玉兰犹自不服：”若不是你们设计，谁又能查出真相？”

程知县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间所有的谋算，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你以为完美隐藏了真相，却不知每一个脚印，每一次私语，都留下了蛛丝马迹。”

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