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破衣知县
话说在清朝乾隆年间,有一天,一支庞大的官船队伍,旌旗飘扬,浩浩荡荡一路南下。傍晚时分,抵达了嘉兴府境内的江南古镇石门镇。
这正是乾隆皇帝第五次下江南。这次下江南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近年来钱塘江两岸有多处发生塌方,引发水灾,良田被淹,百姓受苦,乾隆一直想修复,但苦于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其二,顺道去盐官陈阁老的府第探望陈老夫人,以解思念之情。
龙船稳稳停靠后,乾隆走出船舱,见天色已晚,便下令在石门镇留宿一晚。
得知乾隆要在石门镇过夜,附近的达官贵人赶忙准备了大量金银珠宝,前来献给皇上。然而,附近大小官员都到齐了,唯独不见石门县令赵德才的身影。
乾隆心里有些恼火,心想:朕路过石门地界,按理说,当地的父母官应该第一个来拜见,可这个赵德才连个面都不露,难道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赵德才只是石门县的小小知县,他哪敢轻视皇上!实际上,他是手头没钱,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所以才一直没动身。
乾隆看过官员们送来的厚礼后,正准备用膳,这时,随从太监高声通报:“石门县令赵德才前来拜见皇上,献礼‘十斤钱塘’。”
乾隆在后舱听到,心里一愣:送什么不好,送“十斤甜糖”?这个赵知县,看来是有点不尊重朕。
赵德才来到后舱,见到乾隆,“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道:“石门县令赵德才迎接圣驾来晚,请皇上恕罪!”
乾隆往下一看,只见跪着的这个人,官服不仅破旧,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乾隆咳嗽一声,问道:“赵知县,你送朕的‘十斤甜糖’是什么稀罕东西?味道如何,朕倒想亲口尝尝。”
赵德才“咚”地往船板上磕了个响头,回答道:“回皇上,方才太监说的是‘十斤钱塘’,不是‘十斤甜糖’。”
乾隆听了不太高兴:“‘十斤钱塘’?钱塘江自古气势磅礴,潮水汹涌,一泻千里,怎么能说是‘十斤钱塘’?简直荒唐!”
赵德才吓得脸色发白,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时,太监已经把“十斤钱塘”放在乾隆面前。“十斤钱塘”大概三尺长、二尺高,上面盖着一块红绸。
乾隆伸手掀开红绸,一座用木料制作的钱塘江模型呈现在眼前,十分逼真。模型中间是奔腾的潮水,两边是错落有致的石岸,看上去坚固无比。
乾隆看后,高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大声笑道:“赵知县,你这个模型太棒了!你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修复海塘,消除水患,造福百姓!”
赵德才行礼谢恩后,乾隆让其他官员退下,只留下纪晓岚。乾隆围着模型转了好几圈,问纪晓岚:“纪爱卿,你说这赵知县为什么把模型当礼物送来?”
纪晓岚回答:“想来这赵知县是个清官,手头没钱给皇上送厚礼,才把模型当礼物。”
乾隆点头说:“有道理。可为什么把模型做成十斤重呢?”
“这……这……臣一时也说不上来。”沉默片刻,乾隆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十斤重的模型,如果是用黄金铸造,大概够修复钱塘江堤岸的费用了!”
经乾隆这么一点拨,纪晓岚佩服地点点头,说:“皇上圣明,赵知县把模型做成十斤重,借机献给皇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看来,这个赵知县不简单。”
乾隆接着说:“朕正在找一个能担当修复钱塘江堤岸重任的钦差,要是赵知县真的是个清官,他倒是合适人选,不过,朕还是不太放心。”
纪晓岚说:“等有合适的时机,皇上可以试试他的才智。”
“朕也正有此意。”
纪晓岚又说:“皇上,明天是八月十八,这一天是观赏天下奇观海宁潮的最佳日子,皇上何不趁机去观赏一番,顺道还能去看看陈老夫人!”
乾隆说:“好,明天让赵知县陪同,一起去观潮。”
第二天一大早,乾隆坐上八抬大轿,前往盐官看潮。
盐官在钱塘江的出口处,江边有一座占鳌塔,一直是观潮的绝佳地点。走了两个多时辰,一行人到达江边。
此时,观潮的人已经人山人海。盐官县令孙大人带领手下几十人,在占鳌塔下恭敬地迎接圣驾。
离潮水到来还有半个时辰,孙大人跪地启奏:“请皇上留下墨宝,日后刻碑建亭,以求永久纪念。”
乾隆皇帝一直很关心杭嘉湖平原,他多次南巡,目的之一就是检查杭嘉平原河道的开挖情况。
这次南下,一路上看到江南水乡河道纵横交错,像棋盘一样密布,心里十分高兴。所以,听到孙大人的请求,心里已经答应了,只是没说出口,而是捋了捋短胡须,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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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太监会看脸色,知道皇上同意了,高声喊道:“徽砚、徽墨、徽纸伺候!”
乾隆抬眼远望,只见钱塘江水滔滔向东流去,与大海相连处,水天相接,景色格外壮观。他触景生情,挥笔写下“江天一”三个大字,嘴里不停地念叨“江天一览、江天一览”,可迟迟没有落笔。
身边的大臣们知道,皇上是忘了“览”字怎么写。
这可怎么办?江边成千上万的百姓都在看着呢,如果皇上写不出这个“览”字,那得多丢脸!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醒他,那样不就等于说皇上连个字都不会写吗?
乾隆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越是着急,这个字越想不起来。就在这尴尬的时候,旁边突然走出一个人,正是赵德才。只见他撩起官服下摆,跪下磕头启奏:“臣—今—四—见—驾。”
乾隆一愣,心想好端端的见什么驾?随后恍然大悟:“臣、今、四、见”四个字组合起来,不就和繁体的“览”字很像吗?乾隆又念了一遍“江天一览”,不动声色地写下了那个“览”字,然后扶起赵知县。
经过这件事,乾隆心里决定,把修复海塘的重任交给赵知县。
回到石门镇,乾隆上了龙船,其他官员都被挡在岸上,只宣赵德才一人上船。
赵德才来到后舱,行了大礼,见过乾隆。乾隆一开口就问:“赵知县,朕知道你字应四,号有实,什么时候把字改成‘今四’了?”
赵德才眼珠一转,说:“‘今四’就是‘应四’,是下官的小名。”
“好一个小名,你是怕朕写不出那个‘览’字,故意这么说的吧?”说着,乾隆哈哈大笑起来,又说:“赵爱卿,朕回赠你一件礼物。”顺着乾隆手指的方向,赵德才看到前面桌子上有一个用红绸盖着的东西。乾隆说:“赵爱卿,打开看看。”
赵德才打开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原来是一座用黄金浇铸的模型,和他送给乾隆的模型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小了很多,黄金模型金光闪闪,十分耀眼。
赵德才像傻了一样,不知所措。
这时,乾隆轻声说:“赵大人知道朕送你这件礼物的用意吗?”
赵德才猜测着说:“十斤黄金,是不是‘十斤钱塘’的意思?下官愚笨,请皇上明示。”
乾隆开心地笑道:“好一个聪明的赵知县,朕就把修复钱塘江堤岸的重任交给你了。这‘十斤钱塘’,就作为经费,由你掌管。”
赵德才激动不已,马上跪下谢恩:“请皇上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修复江堤,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如果皇上下次再来江南,一定会看到坚固的钱塘江堤。”
“朕等着那一天。”说完,乾隆让赵德才下船上岸,不一会儿,龙船就离岸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