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行善得义子,守孝遇良人
明朝成化年间,江南运河畔的临河镇是南北漕运的枢纽之地。
镇西头住着个叫张善的老汉,年近七旬,开着间小茶棚,虽有几亩薄田几间瓦屋,却膝下无嗣。
张老汉天性仁厚,常给过往穷汉施茶赠饭,镇上人都称他“张善人”。
那年腊月廿三,大雪纷飞,张善看见渡口边有对蓬头垢面的父女栽倒在雪窝里,忙把两人搀进茶棚,生火煮了热粥端来。
那老汉咳嗽着说,自己姓王,本是南京水军左卫的军户,原籍徽州府歙县,带女儿玉姑回乡取祖上留下的军屯粮饷,不想盘缠耗尽,父女俩已两日未进食。为了路上不招惹是非,玉姑女扮男装。
张善见玉姑冻得嘴唇发紫,忙把自己的棉背心给她披上,又杀了只老母鸡熬汤。
老王头看着碗里的鸡肉直掉泪,说家里尚有卧病的老妻,若不是为了筹钱抓药,断不会让女儿跟着吃这般苦头。
张善摆摆手说,救人急难是本分,饭钱分文不取,还腾出厢房让父女俩住下。
当夜老王头发起高热,张善冒雪跑了三里路,请来镇上的李郎中。
李郎中诊脉后直摇头,说这是寒邪入里的重症,怕是难好了。张善却不肯放弃,每日煎药喂汤。
到了第七日,老王头拉着张善的手,指着玉姑说:“恩人若不嫌弃,望能收留小女,老汉泉下感恩。”说完便咽了气。
玉姑扑在父亲身上哭得死去活来,跪谢张善道:“若蒙收留,愿为奴婢,生死相报。”张善夫妇心疼这孤女,不仅出钱置了棺木,把老王头葬在自家祖坟旁,还正式收养玉姑,改名张贞,视如己出。张贞勤劳懂事,每日帮着料理茶棚,对养父母晨昏定省,十分孝顺。
弘治元年夏,运河突发百年不遇的大水,上游冲下来的商船在镇口触礁,二十多个船工落水呼救。
张贞正在河边洗菜,见一个少年抱着块木板在漩涡里浮沉,想起自己当年被张家救起的情景,忙叫父亲一起划船救人。
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少年拖上船。少年名叫陈远,苏州府吴县人,父亲本是太仓库的官吏,去年在京中染病身故,他带着父亲的骨殖回乡安葬,不想遇此劫难,随身竹箱里装的正是父亲的骨灰。
张善夫妇将陈远抬回家中,张贞每日煎汤熬药,照料他腿上被木片划开的伤口。陈远见张家父子侠义心肠,便提出结拜为兄弟,张贞比陈远大两岁,从此以“义兄”相称。
陈远见张贞聪慧,便将随身的《论语》《孟子》拿出来教他识字,两人每日在茶棚后檐下读书,倒像是亲兄弟一般。
半年后,陈远伤愈,执意要回苏州安葬父亲。张善拿出自己攒的十两银子,又把拉货的青骡牵来送他。
陈远哭着拜别,一路晓行夜宿,到了苏州却见老家所在的阊门一带被洪水冲毁,昔日的宅第早已片瓦无存。他在废墟上哭了一场,只得又返回临河镇,将父亲的骨殖葬在张善家祖坟旁,正式拜张善夫妇为义父义母。
张善见陈远踏实肯干,便和他一起把茶棚扩成了饭庄,取名“义兴楼”,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又过了五年,张善夫妇相继病逝,张贞和陈远披麻戴孝,按照当地最高的礼节安葬了二老,并在坟前立了块“张公善人之墓”的石碑,将三家亲人的骨灰合葬在石碑两侧。
此时陈远已二十有四,张贞年方二十二,镇上的媒婆踏破了门槛。
直到那年春天,陈远看见梁上燕子衔泥筑巢,触景生情,在墙上题了首诗:“双燕筑巢梁间忙,雌雄相伴育雏郎。若无一双交颈翼,空巢何能暖夕阳。”张贞见了,也提笔和道:“檐下双燕各有乡,相逢何必问行藏。愿化春泥护新土,不羡人间凤求凰。”
陈远见了诗,心中疑惑。张贞红着脸垂泪道:“实不相瞒,当年随父回乡,为避兵乱才扮作男装。如今父母骸骨已安,义父母大恩已报,本不该再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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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张贞本名王淑贞,自小缠过足,为了行路方便才一直穿着男鞋,每日里束胸裹腰,就连睡觉也不敢宽衣。陈远听完,感慨万千:“我二人虽非亲骨肉,却胜似同胞。你孝亲守义,我岂敢有负初心?”
次日,陈远请来镇上最有声望的长者做媒,选了吉日,在义兴楼大摆宴席,正式娶张贞为妻。洞房花烛夜,张贞卸去男装,换上凤冠霞帔,陈远见她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更觉上天眷顾,成就了这段奇缘。
婚后夫妻俩同心协力,将义兴楼扩建成临河镇最大的酒楼,还开了米铺和布庄。
几年间,张贞生下三子两女,最小的儿子取名陈义,寓意不忘张家义举。陈远让人在镇口立了块“三义碑”,分别刻着张善的“善”、张贞的“孝”、陈远的“义”。过往商客听说了他们的故事,无不感叹:“行善得义子,守孝遇良人,这真是天理循环,善人有善报啊!”
光阴流转,陈远夫妇膝下子孙满堂,临河镇的百姓为感念他们一家的义行,便将镇西头那片宅院所在的街巷称为“三义巷”。
直到百年后,运河边的老人们说起张善人救孤女、陈义士报亲恩的故事,还会指着那座历经风雨的三义碑说:“人间自有真情在,莫忘当年义兴楼啊。”
这个跨越两代人的义缘传奇,就像运河里的流水一样,永远在百姓的口耳间流淌,诉说着超越血缘的温暖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