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费县令智断奇案

聊斋故事:费县令智断奇案

浙江县某县令费祎祉,四十多岁年纪,是个足智多谋,断案如神的清官,自就任以来,为当地的黎民百姓办了不少事,深受百姓的爱戴。

一天,外面又有人击鼓告状,费县令立即吩咐升堂。告状人叫冯安,告的是他家邻居胡成谋财害命。

冯安说:“昨天晚上胡成邀我上他家喝酒,喝着喝着,他拿出一包银子,足有三百两,小人觉得奇怪,因他家向来不甚富裕,便问他何来这几百两银子?

胡成却哈哈大笑,说是昨夜在南山遇到个背着一包银子的过路商人,便咔嚓一刀将他杀了,银子便落到他手上。我以为他喝酒喝多了胡说,还特意问他把尸体放哪里了,他说丢在南山的枯井里。我觉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特来禀报大人。”

费县令听后十分惊讶,他一听是桩人命大案,立即吩咐两路人马,一路传胡成上堂,一路到南山实地查勘。

那胡成被带到堂上,起初是莫名奇妙,后来听说是因为昨晚醉酒说的胡话被告到堂上,大吃一惊,当即大叫冤枉。

他哭喊着说:“老爷,我是冤枉何,都怪我胡成平时喜欢吹牛逞能,没想到冯安有这么坏的心眼,他是恨我没有借钱给他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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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县令问他“那三百两银子呢从哪来的?”

胡成说:“那三百两银子是小人的妹夫托我买田地的,今日刚替他买好,有地契为证。”胡成说着用双手呈上地契。

费县令看过地契,脸色稍有缓和,正要说什么,一衙役走上来禀报:南山脚下的枯井里,确有一具无头尸体。

费县令把脸一沉,重重地拍了一记惊堂木说:“大胆刁民,山上明明有尸体,快些从实招来,休得抵赖!”胡成闻言更惊了,他大喊冤枉。

费祎祉觉得这案尚需进一步查清,不能一次定论,便叫公差把胡成先押下,又对左右衙役耳语了一阵。

第二天,县城的街头巷尾贴出了一张张认尸启示。次日,一位颇具姿色的少妇哭喊着来到县衙,见了费县令,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老爷,我叫贾莲,丈夫叫何甲,前几天带了些银子外出做买卖,不料意被胡成杀了.老爷,您可要给我伸冤作主啊!”

费县今关切地问道:“你去看过尸体了吗?”贾莲随即答道:“没有”。费县令不禁疑惑:“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丈夫?”

贾莲显得十分慌张,急忙说道:“这是看过的邻居告诉我的。”

费祎祉略一沉思,便叫贾莲随他一起到南山看尸体。南山的枯井旁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贾莲没有走近尸体,只远远地望了一眼,便双手遮脸,跌坐地上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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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县令看着贾莲的举动,又问:“你并没有走近看嘛,怎么就认他是你丈夫呢?”

贾莲却肯定地说:“是他,他身上的这件灰布长衫就是我亲手做的。” 费县令回到衙门,却陷入苦苦的思索中:如果说是胡成杀人,他不会蠢到主动告诉别人,那么又是谁呢?贾莲对丈夫被杀,看来并不十分哀痛,她的表现,倒像早就知道何甲被杀似的,人头却不见了。

费县令让衙役去山上寻找何甲的头,却一直没找到。

费祎祉心念一动,对衙役说:“明天是何甲下葬之日,你可装扮成过路村民,前去他家察看动静,特别要听听村民们有什么议论。”衙役受命而去。【文推网 wentuifa.com】

何甲的家座落在村头。也许他的死引起人们的同情吧,不少人主动帮着料理丧事。也有一群围着看热闹的,议论纷纷。

装扮成村民的衙役,也在人群中转悠,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地听着村民的议论。果然不一会,他听出问题来了。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望着一身丧服的贾莲,感叹地:“唉,老实巴交的何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留下个年轻的娘子,真作孽呀!” “哼,贾莲才不会守寡呢,可怜的是她男人何甲!”一个后生愤愤地说。不想他的话立即吸引五六个爱打听别人隐私之徒的注意,一下子把后生围拢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当然衙役也不例外。

青年后生见他的话如此被人重视,越发得意,眉飞色舞地道:“怎么,你们不知道呀?我早就听说了,只要何甲外出,总有一个人去与贾莲私通。

衙役见有了线索,不失时机地凑上去问:“那人是谁呀?”

青年后生故意卖关子,摇摇手不愿说。这一来更激起大家的好奇心,那里肯放过,于是众人扯住后生,非要他说出不可。

后生得意极了,又故作神秘地关照着:“你们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啊,他就是王伍!”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哄动声:“王伍?不可能,他是个教书先生,知书识礼,怎会干这种勾当,人家王伍年纪轻轻,一表人材,才不会看上一个出嫁的女人!”

后生见众人不信他,也没了兴趣,又听见有人说他骗人,十分生气,头一扭转身便走。

衙役追上他,把他拉到一个清静地方,对他道:“哎,老哥别走。我知道你当然不会骗人,但你不说出是听何人所讲,万一有人把你的话传到王伍那里,他不找你算帐才怪,若他没有这种事,还要告你到官府呢!”

那后生是个头脑简单的愣小子,听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害怕。正在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子和几人抬着何甲的棺木从屋里出来。后生指着壮汉说:“我是听周布仁讲的,他可是亲眼看见呢!”

接着,衙役还打听到周布仁的家就在何甲家的后面。他直等到周布仁安葬何甲完毕,又向他打听王伍的情况。但周布仁显得极不耐烦,说在这种时刻打听这些事,太缺德,衙役只得作罢。

根据周布仁所讲,王伍的家就在南山脚下,衙役寻到时,但见大门紧闭,悄无人声,邻居说王伍这两天作客去了。

衙役收获不小,回去向费县令禀报。 费县令听得不住点头,十分满意,他问:“王伍可有妻室?衙役道:“听邻人说,因他对女方姿色要求甚高,所以年已二十七八,至今还未娶亲。”

衙役对费县令说:“明摆着的是王伍和贾莲通奸而对何甲下了毒手,为的是达到长期在一起的目的。”

费祎祉听了没有出声,过了会,胸有成竹地对衙役说:“现在你去更衣,然后把贾莲唤到后堂,我有话对她说。”

贾莲跟在衙役后面,忐忑不安地走入后堂,见了费县令,又慌张地跪下,重重叩了个响头:“小妇人叩见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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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祎祉温和地叫贾莲起来,对她说,何甲一案眉目已清,若找到何甲的头,便可结案,不知贾莲婆家及娘家有何祈求?何甲有无子女?

贾莲回道:“回禀老爷,小妇人的亲属均已亡故,我与何甲成亲两年,还未曾生育。”

费县令问:“那你以后孤苦一人,靠什么生活呢?”

不想正触了贾莲的伤心处,她鼻子一酸,哭了起来:“是啊,我的命好苦啊,家里的钱全被丈夫拿去作了本钱,还欠了一笔大债,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啊。”

费祎祉试探道:“若照古训,夫死当守节。可你年纪轻轻,无亲无戚,无依无靠,还要还债,守寡也难啊。”贾莲听到这里,不哭了,注意地等着费县令的下文。

费祎祉边观察着贾莲继续说:“本官历来视民如子,乐意为民解忧排难,依我看,找到了人头,结了案,你就找个合适的人,本官替你主婚,另嫁了吧。”

贾莲万分感激,急忙拜谢道:“多谢老爷,小妇人全凭老爷作主。”第二天,费县令要替贾莲主婚的消息传遍全县。同时,一张找到人头赏金一千的布告也贴了出来。全县百姓议论纷纷,交口称赞费县令办事周全,体察民情。

周布仁也看到布告了,也听到县令老爷要为贾莲主婚的消息,他显得有些激动不安,好一会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转身走了。

再说费县令做完这一切后,便安坐公堂,单等交头的人。此刻他正身着便服,悠闲地在花园里浇花呢。

衙役匆匆进来禀报:“老爷,有人找到何甲的头了。”

在庄严肃穆的大堂上,费县令端坐正中,两旁齐刷刷地站着两排衙役。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提着个蓝布包走上大堂,他正是周布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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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布仁把布包递给接物衙役,伏地跪下,通报自家姓名。费县令问道:“你是如何寻到何甲的人头的?”

周布仁回道:“昨天下午我到南山砍柴,回来时路过王伍屋后的一棵大树旁时,脚下踢到一个隆起的土堆,差点没把我绊了一跤。”

周布仁说得有声有色,见费县令注意地听着,便继续道:“我觉得有异,放下木柴,用脚踢踢土堆,又用柴刀扒开表层浮土,据然挖出一颗人头!我吓呆了,正要走开,忽然想起最后的人命案,特地拣了交给县令老爷。”正是何甲之首,等会你下堂去领一千赏钱便可回家了。”周布仁仍长跪不起:“老爷,您的美意,小民心领了,不过,这赏钱,我想还是给诸位兄弟买杯辛苦酒喝吧。”

衙役们私下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不觉露出钦佩之情。费县令也深感意外,却笑着说:“头是你寻到的,赏钱就该归你,这是布告上写着的,你不要,本官岂不失信于民?”

周布仁点头称是,却还不起身,几经犹豫,才吞吞吐吐地说:“老爷,小民斗、斗胆有、有一事相求。”

费祎祉心中一动,问:“何事相求?不妨如实说来。”

周布仁道:“老爷,下乡里百姓纷纷传扬,老爷爱民胜如父母,准备为贾莲主婚呢,小民愿娶贾莲为妻,望老爷成全。”

费县令问道:“那贾莲可愿意?”周布仁愣了愣,道:“小民我家境虽然不富裕,但我有的是力气,我可以养活贾莲,再说有老爷您出面作主,我想她会答应的,小民求求老爷了。”说完又连连叩头。

费祎祉叫周布仁先回家,待他与贾莲商量后,再作定夺。周布仁千恩万谢地走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待周布仁走后,费县令又召来衙役,吩咐他夜晚领人埋伏于周布仁、贾莲住宅周围,见机行事。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和风习习,是个十分美好的夜晚。何甲家里,一灯如豆。小桌上放着一壹酒,一盘菜。一个头戴方巾帽、身着绫罗衫,面皮白净的书生正在自斟自饮。他就是贾莲相好王伍。

贾莲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温存地:“今天你刚从外面回来,该多吃点。”

贾莲说:“听说周布仁已向县令老爷提出要我,你可得快把婚状送去呀!”

王伍故意逗她,装出付失意人样子,酸溜溜地:“我急有什么用?反正你真跟了他,我也只好认了。”贾莲着急地说“你这冤家,还不明白我的心啊,即使没人要我,我也不会嫁给周布仁这样一个杀人凶手的!”

王伍大吃一惊,手中酒杯差点失手掉地,难道何甲是他杀的?贾莲见王伍如此,便将经过与他说了。

原来几天前贾莲要回娘家,没有首饰,何甲做生意在外,她便跑到村东头李家去借了一支碧玉金钗和一副耳环,用手巾包好放于袖中。

不想回到家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贾莲十分着急,这可是贵重东西呀,真丢了叫她如何陪得起!她只好沿路返回寻了一遍,仍然不见。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突然外面“扑”地响了一声,好像有个人跳墙。贾莲一惊,翻身坐起,竟看见周布仁开房门进来,贾莲惊问他来做什么。

周布仁紧紧盯着贾莲,说要和她风流风流。贾莲气极,厉声斥责,叫他出去。

周布仁生怕贾莲闹起惊了乡邻,装着要走,却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对她说:“我本是来送这东西的,既然小娘子对我如此,我就走了。”贾莲见他拿的正是自己白天丢失的首饰,忙喊住他,求他还回。

周布仁说:“还你可以,你怎么谢我呀”

贾莲心急,顾不得多想,道:“只要你还我,怎么谢都可以。”周布仁大喜,把首饰还她,顺势把贾莲揽到怀里。

贾莲一阵恶心,嘴上少不得敷衍他,假言道:“今晚不行,我丈夫就要回来了,你先走吧,别让他撞见你。”

周布仁不知真假,只好松开手,约好见面时间,才开门走出。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在这时,何甲真的回来,与往外走的周布仁撞了个满怀。 何甲定睛一看,气得七窍生烟二话不说,扭着周布仁就打。周布仁那里肯认,也不解释,与他打成一团,贾莲一旁急得无法。

何甲不是牛高马大的周布仁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翻地下,周布仁还不解恨,乘着性起,操起门旁斧子,竟把何甲杀了。

王伍听罢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问:“那你怎么不与县令老爷实说了。”

贾莲向他飞了个媚眼说:“还不是为了你!周布仁威胁我,若把这事传出,他就将你我之事说了。唉,也是碰巧,胡成几句戏言,竟成了替死鬼。”

王伍感到一阵心寒,他毕竟是有良心的人,贾莲对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此儿戏,真叫他失望呀!

他一时无话可说,低头不语。突然门“呼”地一声打开,周布仁满心欢喜,要与贾莲商量成亲的事。可眼前情景实在让他生气,他忽地变了脸色,凶神恶煞地指着王伍大声道:“你给我出去,县令老爷已把她许配给我了”

王伍惧怕他的凶恶,但仗着酒性,也不肯示弱,冷冷地说:“哼,有命案在身的人,还敢猖狂!”

贾莲吓得连声说:“我们替你保密,你快走吧!”

周布仁被揭了底,贾莲又护住王伍,更加怒不可遏,用力一操,把贾莲推到一边,冲上去便打王伍。

王伍酒意顿消,夺路欲逃,却被周布仁抓住,举头拳头朝他打去。

“住手!”衙役一声断喝,带了几名衙役冲进来,把他们一起绑了。大堂上,周布仁只得从实招了,他被关进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