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就这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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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北方的拓跋焘感觉要有一部国史才对得起蒸蒸日上的北魏,于是让大臣崔浩主持修史工作,他给出的指令是“务从实录”。崔浩是学富五车的三朝重臣,其祖上崔琰曾为曹操建立功勋,也算出身世家名门,接到指令后信心满满。

崔浩得到的原则是“务从实录”,同时也为了表示对历史的尊重,他就实录了。国史修成后,为了让它彪炳史册,崔浩又把它刻在了石柱上,立于通衢要津。

这本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却为他招来了灭门之祸。

原来,崔浩把鲜卑族先祖的一些事迹也实录进了国史,而这些先祖受历史条件的限制,种种举动颇不文明。把这些写进国史,被一些鲜卑贵族认为是有辱国体。再加上崔浩是汉族,修了现在已经开始走向文明的拓跋氏的史,还写了他们不文明的过去。于是,一些旧贵族群起攻之。最终,崔浩被拓跋焘灭门。一个从曹魏时代崛起的望族就这样从历史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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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修史影响的人很多,其中一个叫高允,是太子拓跋晃的老师,太子要救老师,就拉他去见皇帝。

太子说,修史是崔浩主持,高允人微言轻,很多事并不知道,应该从轻发落。

皇帝就问高允。

高允却说,崔浩确实主持工作,但具体操笔的,却是自己。

这一来,太子很尴尬,没想到皇帝却哈哈大笑,高度赞扬了高允的正直,不仅没有治罪,还重用了他。此后,高允参与了北魏的很多事务,一直活到96岁。

这就很有意思了。

崔浩秉笔直书,实事求是本是有皇帝授权的,却被满门抄斩。高允实话实说却一直受重用,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呢?

有位哲人说过,有些人不是不尊重事实,而是他们只尊重经过选择的事实。对于拓跋焘来说,现在的蒸蒸日上是事实,先祖不文明的往事也是事实。但对于一个需要不断向前看的国家来说,他们只愿意相信好的事实,而不愿相信不好的事实。从政治的角度来说,拓跋焘没有错;从事实的角度看,崔浩也没有错。可问题是,掌权的是拓跋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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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唐太宗颁布尊道抑佛的命令,高僧法琳从佛法的角度据理力争,结果被打入死牢。太宗说你不是信菩萨吗,看菩萨怎样救你?着令七天之后试刀。

七日之后,执法官问:念菩萨有效吗?

法琳答:贫僧不念菩萨,只念陛下。

执法官问:你怎么又念起陛下来?

法琳答:因为陛下就是菩萨。

结果,法琳免于死亡,改为流放益州。在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取笑法琳,毕竟,掌权的是太宗,权力又太强大了。

有一个同事,突然当上领导了。再开会时,讲话就一套一套的,理论很丰富。其实这也没啥,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套或多套理论,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讲。我认为有啥的是他讲的话大家还都听,并且还都认为他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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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说,所谓弱者就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的人。与此相对,生活中的强者应该就是那些能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人。有很多人的很多话一生都没有机会去说,偶尔说了也没人相信;有些人不光有很多机会说,他说的时候,效果还会被放大,因为他前面有话筒。

马克思认为,知识分为直接知识和间接知识,要么读书,要么经事。一个人既没有千里路的实践,又没有万卷书的熏陶,就信口侃侃而谈,就提意见、做指示,还要别人照办,别人还不敢说啥:我认为,这才是问题。

事实上,在任何时代,刚正不阿都应该是一个值得敬仰的品质。可是现在这种品质在不断消耗,培育这种品质的土壤也在消耗。崔浩死了,还有史官记录;法琳流放了,毕竟历史也记住了他。可在现实中,如果你偶尔不阿了一次,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再说句题外话,就在法琳流放的那一年,14岁的武则天进宫,埋下了佛教兴盛的伏笔。你看看,历史就是这么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