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驱:冥钞与黑玫瑰的十年债

第 1 章 冥钞客

轮胎碾过老巷青石板的瞬间,陈默听见了 “咔嗒” 一声 —— 不是石缝卡石子的脆响,是像骨头被碾碎的闷响。他猛地踩下刹车,出租车斜斜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引擎还在徒劳地颤抖,像条濒死的鱼。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砸在方向盘上。刚才墓园里的腐味还缠在鼻腔里,混着车厢里残留的劣质香水味,酿成一种让人作呕的甜腥。他盯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痕 —— 明明今晚没下雨,可那几道水痕却在慢慢拉长,像有人用湿手指在玻璃上划着什么。

“只是太累了。” 陈默扯着衬衫领口透气,指尖触到皮肤时,惊觉后背的汗已经凉透,贴在身上像层薄冰。他开夜班五年,见过醉汉把呕吐物抹在车门上,见过情侣在后排互相捅刀子,却从没像今晚这样 —— 被一个消失的女人、一张冥钞,逼得连呼吸都发紧。

伸手去拉车门时,指背蹭到了后座的皮质坐垫。那触感不对 —— 不是平时的凉硬,而是像摸到了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湿冷得能攥出水来。他猛地回头,后座空着,脚垫上却躺着个东西,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暗绿色的光,像一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铜锈。

是那块青铜碎片。

女人下车时明明攥着手链,碎片怎么会掉在这里?陈默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碎片边缘,就被烫得缩回手 —— 不是普通的灼热,是像被烧红的铁丝戳了一下,痛感顺着神经往胳膊肘爬,指尖竟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印子,形状和碎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用纸巾裹住碎片,这次触到的是冰凉的金属,边缘锋利得能割破纸巾。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他看清了符号的模样:不是藤蔓,不是骨头,是三个缠绕在一起的人影,胳膊和腿拧成怪异的弧度,像被什么东西生生绞在一起。碎片背面还刻着一道浅痕,像滴眼泪的形状。

“邪门。” 陈默把碎片塞进烟盒,烟盒里还剩半根皱巴巴的烟,他摸出打火机,打了三次才打着。火苗刚凑近烟卷,突然 “噗” 地灭了 —— 不是风,是有股冷意从背后贴过来,吹得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回头,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墙缝里钻出来的野草在晃,影子落在地上,像无数只抓挠的手。不远处的垃圾桶旁,一只黑猫正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吓人,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低吼,像是在警告什么。

锁车时,钥匙在锁孔里卡了三次。每次转动,都能听见楼道里传来 “吱呀” 声 —— 是声控灯的弹簧老化的声音,可他还没跺脚,那灯就自己亮了。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四楼的楼梯转角处,挂着张褪色的婚纱广告海报,海报上的新娘笑得僵硬,裙摆上沾着一块深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往上爬时,脚步声在空楼梯间里撞出回声,每一步都跟着一道 “哒哒” 的回响 —— 不是他的,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跟在他身后,隔着两阶台阶的距离。他停下,回响也停;他继续走,那声音又跟上来,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能穿透骨髓的冷。

“谁?” 陈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来时带着颤。他摸出手机,电筒光往后扫 —— 楼梯上只有他的影子,还有海报上新娘的影子,正顺着墙根往他脚边爬。

到四楼门口时,那道高跟鞋声突然消失了。他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门内传来 “哗啦” 一声 —— 是他早上忘在茶几上的玻璃杯碎了。可他出门前明明关了窗,风怎么会吹倒杯子?

钥匙转到底的瞬间,手机突然震了。来电显示是 “张磊”,屏幕光映在门把手上,他看见门把手上沾着一根长发 —— 黑色的,很长,不是他的。

“老默,你在哪?” 张磊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混着风声和电流杂音,“我在西郊墓园外,刚发现个东西 —— 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去那边钓鱼,路过的那起车祸吗?”

陈默的手指猛地攥紧,烟盒从口袋里滑出来,青铜碎片滚在脚边。“车祸?” 他的声音发哑,十年前的雨夜突然冲进脑子里 —— 暴雨砸在车窗上,雨刮器 “吱呀” 地刮着,他借了李哥的车,在西郊路上开得飞快,然后听见 “咚” 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当时没敢停车。后视镜里只看见一道黑影趴在地上,旁边有束黑玫瑰被车轮碾过,花瓣粘在轮胎上,像溅上去的血。

“对,就是苏晚那起车祸。” 张磊的声音压低了些,“我今晚来查线索,在墓园外墙根下捡到个日记本碎片,你听 ——” 听筒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张磊的朗读声,“‘他借了别人的车,车灯坏了一个,副驾上有半盒烟……’老默,这描述怎么跟你十年前借车的样子这么像?”

陈默的手机 “哐当” 掉在地上。屏幕没碎,亮着的界面上,突然弹出一条未读短信 —— 发送人是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三个字:“该还了”,发送时间是十年前的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他撞了东西逃跑的时间。

他蹲下去捡手机,指尖刚碰到屏幕,就看见门玻璃上映出一道影子。

穿黑裙子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后。长发垂到腰际,发梢还滴着水 —— 像是刚从雨里出来。她的脸贴在陈默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传过来,嘴唇离他的耳朵只有一寸,红得像刚咬过血。

“你当时,为什么不停车?”

女人的声音里裹着雨声,和十年前那个夜晚的雨声一模一样。陈默想回头,脖子却像被冻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玻璃上的影子抬起手 —— 她的手腕上没有青铜手链,只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疤痕的形状,和碎片上的符号重叠在一起。

茶几上的碎玻璃突然动了起来,碎片在地板上滑动,拼成了一束黑玫瑰的形状。空气里的腐味越来越浓,混着十年前的雨水味,还有女人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 不是新鲜玫瑰的甜香,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死香。

“我……” 陈默的牙齿开始打颤,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当时害怕……”

“害怕?” 女人的声音笑了,带着刺骨的冷,“我等了你十年,每个雨夜都在等 —— 等你看一眼我掉在路边的手链,等你捡起那束被碾烂的玫瑰,等你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手抚上陈默的后背,陈默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皮肤里钻。他低头看,衬衫上渗出血迹,血迹的形状,正是碎片上那三个缠绕的人影。

“今晚,还没到还债的时候。” 女人的声音突然远了,“明天你会再见到我 —— 带着十年前你借的那辆车的钥匙,去西郊路的老加油站。”

后背的痛感消失了。陈默猛地回头,客厅里空荡荡的,碎玻璃还在地板上,拼成黑玫瑰的形状。窗户开着,风卷进来,带着一张冥钞,轻轻落在他的脚边 —— 冥钞上阎王的眼睛,正对着他,像是在笑。

手机还在地上响,张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默?你说话啊!我现在就往你家赶,我还带了车祸案的卷宗副本,里面有苏晚的照片,你看了就知道……”

陈默抓起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张磊,别来我家 —— 先去查十年前我借车的那个朋友,李哥,他现在在哪?还有,西郊路的老加油站,你知道在哪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张磊倒吸凉气的声音:“李哥?十年前车祸后没多久,他就失踪了 —— 还有,西郊路的老加油站,三年前就塌了,埋在地下的油罐里,当时还发现了半只高跟鞋,跟苏晚死前穿的一模一样……”

陈默挂了电话,靠在门上滑坐在地。青铜碎片就在脚边,碎片上的符号突然亮了起来,暗红色的光映在地板上,和碎玻璃拼成的黑玫瑰重叠在一起,像一滩凝固的血。

楼道里又传来了高跟鞋声。这次不是跟在身后,是从楼下往上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他摸出烟盒里的青铜碎片,指尖传来熟悉的灼热感。这次他没松手 —— 碎片上的人影似乎在动,像在指引他看什么。他抬头,看见门玻璃上又映出了女人的影子,这次她手里拿着个东西,是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上写着两个字:苏晚。

“明天见。” 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轻得像叹息。

陈默闭上眼睛,听见高跟鞋声渐渐远了。他睁开眼,门玻璃上的影子消失了,只有那道未读短信还亮在手机屏幕上,“该还了” 三个字,像是在滴血。

 

 

第 2 章 旧卷与猫影

天快亮时,陈默才靠着门板眯了会儿。没睡实,总觉得有根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划,一睁眼,只有窗帘缝里漏进来的灰白晨光,照在地板上那滩 “黑玫瑰” 碎玻璃上 —— 碎片不知何时拼得更完整了,花瓣边缘还沾着几缕黑丝,像女人的头发。

他猛地坐直,后背的痛感又冒了出来,不是尖锐的疼,是闷胀的酸,像有东西在皮肤底下扎根。伸手摸过去,衬衫上的血痕已经干了,呈暗褐色,三个缠绕的人影图案嵌在布料里,指甲刮都刮不掉,倒像是用染料印上去的。

手机还在地上亮着,那条 “该还了” 的短信始终停在屏幕顶端。陈默按灭屏幕,余光瞥见烟盒里的青铜碎片 —— 碎片竟自己从烟盒里滚了出来,躺在碎玻璃旁,暗绿色的光比昨晚更亮,背面的 “泪痕” 浅痕里,好像渗着一丝暗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

“叮咚 ——” 门铃突然响了,陈默吓得差点跳起来。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半,天刚蒙蒙亮,这个点会是谁?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 是张磊,手里抱着个黑色文件夹,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挂着黑眼圈,脚边还蹲了只黑猫,正是昨晚巷子里盯着他的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开门时,黑猫先钻了进来,径直走到碎玻璃旁,围着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低吼,尾巴竖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弦。张磊跟进门,刚踏进来就皱起眉:“你家怎么这么冷?跟开了空调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墙,指尖瞬间缩回来,“卧槽,墙是冰的!”

陈默没接话,指了指地上的碎玻璃和青铜碎片:“你看这些。”

张磊蹲下去,用纸巾捏起青铜碎片,刚碰到就 “嘶” 了一声:“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烫?” 他把碎片举到眼前,手机电筒照上去,“这符号…… 我在卷宗里见过!” 他连忙打开黑色文件夹,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 是十年前车祸现场的俯拍图,画面中央躺着个穿黑裙子的女人(头发长度和昨晚的女人一模一样),手腕上戴着串完整的青铜手链,手链中央的吊坠,正是三个缠绕的人影,和碎片上的符号完全吻合。

“这就是苏晚。” 张磊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点了点照片角落,“你看这里,有束黑玫瑰,被车轮碾烂了,花瓣上还沾着青铜碎屑 —— 当时警方推测,手链是车祸时摔碎的,碎片散在现场,可最后只找到了七片,还差一片。”

陈默的心脏 “咯噔” 一下 —— 他手里的,不就是第八片?

张磊又抽出一张纸,是法医报告的复印件:“苏晚的死因是颅脑损伤,但奇怪的是,她的手腕上有两道伤痕,一道是手链勒出来的,另一道是锐器伤,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的,伤口里还残留着一点橡胶碎屑,不是车胎的材质。” 他抬头看陈默,“还有,案发现场除了苏晚的指纹,还发现了第三个人的 —— 指纹不全,但比对库里有个近似的,是你说的李哥,李建国。”

“李哥?” 陈默的脑子更乱了,“他只是借我车,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不知道,但他失踪得太巧了。” 张磊把一张旧报纸推过来,头版标题是 “西郊路车祸肇事者逃逸,车主李建国失联”,日期是十年前车祸后的第三天,“我查了他的档案,他当时开了家汽修厂,就在西郊路附近,车祸后汽修厂关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不过我找到他当年的住址,离这儿不远,在城东的老平房区。”

黑猫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尖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它盯着门口,尾巴开始快速摆动,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嘶嘶声,像是在对着空气示威。陈默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门把手上不知何时沾了片玫瑰花瓣 —— 黑色的,边缘发卷,像是被水泡过,花瓣背面还印着个浅淡的指纹,和苏晚照片里的手指形状有些像。

“这花瓣……” 张磊伸手去碰,花瓣突然化成了灰,飘落在地上,和碎玻璃混在一起。他的脸色变了:“老默,咱们得赶紧去李哥的旧住址,说不定能找到那辆车的线索 —— 苏晚让你带车钥匙,那车肯定藏着秘密。”

陈默点头,起身时摸到口袋里有东西硌得慌 —— 掏出来一看,是半张泛黄的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一行字:“他知道车座底下有什么,别信他的话”,字迹娟秀,和张磊捡到的日记本碎片字迹一模一样,是苏晚写的。

“这是……” 张磊凑过来看,“‘他’是谁?李哥?还是另有其人?”

陈默攥紧纸片,后背的痛感又加重了,像是有东西在往骨头里钻。他突然想起昨晚女人说的话 ——“带着十年前你借的那辆车的钥匙”,可他根本没见过那辆车的钥匙,当年借车时李哥只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还车后就还回去了。

“走,先去李哥的旧住址。” 陈默把青铜碎片和日记本碎片塞进烟盒,又找了件厚外套穿上 —— 不知为什么,家里越来越冷,连晨光都透着股寒意。

出门时,黑猫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不离。走到巷口,陈默突然听见身后传来 “哒哒” 的高跟鞋声,和昨晚在楼梯间听到的一模一样。他回头,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墙缝里的野草,影子晃来晃去,像有人在跟着他们走。

“别回头,快走。” 张磊拉了他一把,声音发紧,“我刚才在你家楼下,看见二楼的窗户上,贴了张人脸 —— 白得像纸,红嘴唇,跟你说的苏晚一模一样,等我再看,就没了。”

陈默的心跳更快了,他加快脚步,黑猫突然跑到前面,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回头对着他们叫了两声,然后往左边的巷子跑。“它好像在给我们带路。” 张磊说。

两人跟着黑猫往左边走,巷子越来越窄,两边的平房大多没人住,门窗都用木板钉着,墙上喷满了涂鸦,其中一幅画着三个缠绕的人影,和青铜碎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颜料是暗红色的,像是用血画的。

“这画……” 陈默蹲下去摸,颜料已经干了,指尖沾到一点粉末,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腐味,和苏晚身上的味道一样。

“李哥的旧住址就在前面。” 张磊指着巷子尽头的一间平房,门是虚掩的,木板上的锁已经锈烂了,门楣上还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 “李记汽修”,字迹模糊。

黑猫先跑过去,用爪子扒了扒门,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股霉味混着玫瑰香从屋里飘出来,陈默的后背突然剧烈疼痛,他弯下腰,看见衬衫的后背渗出了血,三个缠绕的人影图案变得鲜红,像是刚流出来的血。

“老默,你怎么了?” 张磊扶住他,看见他后背的血痕,脸色骤变,“这是…… 昨晚那个女人弄的?”

陈默点头,疼得说不出话。他抬头看向屋里,昏暗中能看见堆在墙角的旧零件,还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有个青铜锁,锁的形状正是三个缠绕的人影。

“那盒子……” 张磊的声音有些抖,“里面会不会有车钥匙?”

黑猫走进屋里,围着木桌转了两圈,对着盒子叫了一声。陈默忍着疼走过去,伸手去碰盒子,指尖刚碰到青铜锁,锁突然 “咔嗒” 一声开了 —— 不是他打开的,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帮他开了锁。

盒子里铺着黑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把车钥匙,钥匙链是青铜做的,挂着个小小的玫瑰吊坠,吊坠上刻着一道浅痕,和青铜碎片背面的 “泪痕” 完全吻合。旁边还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汽修服的男人,正是李哥,他身边站着个穿黑裙子的女人,脸被划烂了,只能看见她手腕上的青铜手链,和苏晚的一模一样。

“这女人…… 是苏晚?” 张磊拿起照片,照片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李哥和苏晚认识?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陈默拿起车钥匙,钥匙链上的玫瑰吊坠突然发热,和青铜碎片的灼热感一样。他抬头,看见窗户上贴了道影子 —— 穿黑裙子的女人,正对着他笑,嘴唇红得刺眼。

“找到钥匙了……” 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轻得像叹息,“现在,去老加油站吧。”

陈默猛地回头,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窗户,发出 “哐当” 的响声。黑猫蹲在门口,对着空气低吼,尾巴竖得笔直。

张磊攥紧手里的卷宗,声音发颤:“老加油站…… 三年前塌的时候,挖掘队的人说,挖到底下时,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还挖出了半只高跟鞋,现在存放在警局的物证室里 —— 苏晚让我们去那,难道是想让我们找那只高跟鞋?”

陈默看着手里的车钥匙,钥匙链上的玫瑰吊坠还在发热,像是在指引他去某个地方。他知道,接下来要去的老加油站,肯定藏着十年前车祸的真相,也藏着苏晚要他还的 “债”。

“走。” 陈默把钥匙放进兜里,后背的痛感渐渐减轻,“去老加油站。”

两人走出平房,黑猫跟在身后。刚走到巷口,陈默突然看见远处的天空暗了下来,乌云像墨一样涌过来,很快就遮住了晨光。风越来越大,吹得巷子里的旧木板 “啪啪” 响,像是有人在拍手。

“要下雨了。” 张磊抬头看天,“十年前的车祸,也是在这样的雨天。”

陈默的心脏沉了下去。他知道,这场雨,是苏晚引来的,是为了让他记起十年前那个雨夜,记起他撞了人却逃跑的罪行。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黑猫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天空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像是在预警。陈默抬头,看见乌云里好像有一道影子,穿黑裙子,长发飘在风里,正对着他的方向,慢慢往下落。

“快上车!” 张磊拉着陈默往巷口的出租车跑,“那影子…… 是苏晚!”

两人钻进车里,陈默发动车子,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水花。后视镜里,乌云里的影子越来越近,女人的脸清晰起来,白得像纸,红嘴唇咧开,像是在笑。

“老加油站在哪?” 陈默的声音有些抖。

“往前开,过三个红绿灯,左转就是西郊路,加油站就在路边,塌了之后还没清理,只剩下一堆废墟。” 张磊盯着后视镜,影子还在跟着,“老默,你看车后座……”

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空着,脚垫上却多了一张冥钞,冥钞上阎王的眼睛,正对着他,像是在笑。

车窗外的雨开始下了,和十年前的雨一样大,砸在车窗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声。雨刮器 “吱呀” 地刮着,却怎么也刮不干净,玻璃上始终留着一道水痕,像有人用湿手指划出来的,形状和青铜碎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快到了。” 张磊指着前方,透过雨幕,能看见一堆残破的水泥块,那就是老加油站的废墟。废墟旁停着一辆警车,车顶的警灯闪着红光,像是在警示什么。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老加油站里,肯定有他要找的真相,也有苏晚要他还的 “债”。

车子停在废墟旁,雨还在下。陈默和张磊下车,黑猫跟在身后。废墟里传来 “滴答” 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又像是女人的哭声,混在雨声里,若有若无。

“有人吗?” 张磊喊了一声,声音在雨里传不远。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过废墟,发出 “呜呜” 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哭。

陈默攥紧手里的车钥匙,钥匙链上的玫瑰吊坠还在发热。他走到废墟中央,看见一块水泥板下露出半截黑色的东西 —— 是车的保险杠,上面还沾着几片黑玫瑰花瓣,像十年前被车轮碾过的那束。

“车…… 在下面!” 陈默的声音发颤。

张磊跑过来,用手机电筒照过去,保险杠上有个明显的凹痕,和十年前车祸现场的痕迹吻合。“这就是你当年借的那辆车!” 他激动地说,“李哥把车藏在了加油站下面,然后失踪了!”

陈默弯腰,想把水泥板搬开,指尖刚碰到水泥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 “咔嗒” 一声 —— 是车钥匙的声音。他回头,看见穿黑裙子的女人站在雨中,长发和裙摆都湿透了,贴在身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红得刺眼。

“你终于来了。” 女人的声音在雨里回荡,冷得像冰,“现在,该还债了。”

黑猫突然对着女人低吼,尾巴竖得笔直,像是在保护陈默和张磊。

陈默的后背又开始疼,这次是尖锐的疼,像是有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他看着女人,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 他撞了人之后,看见李哥从路边的草丛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地上的人影比划着什么,然后又跑回了草丛里。

“当年…… 李哥也在现场?” 陈默的声音发哑。

女人点头,雨水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来,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不仅在现场,还割伤了我的手腕,拿走了我的手链碎片,想嫁祸给你。” 她抬起手腕,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在雨里泛着白,“他怕我活着指认他 —— 因为,当年开车撞我的人,是他,不是你。”

陈默的脑子 “嗡” 的一声,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 他借车时,李哥的神色很慌张,还反复叮嘱他,晚上别去西郊路;撞人之后,他看见的人影,不是苏晚,是李哥;后视镜里的黑玫瑰,是李哥扔在地上的,为了嫁祸给他。

“那我…… 我撞的是什么?” 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一只流浪狗。” 女人的声音软了些,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你撞了狗之后,李哥开着另一辆车,从后面撞了我,然后把我的尸体放在你的车后面,伪造了车祸现场,想让你当替罪羊。”

张磊手里的卷宗掉在地上,雨水很快打湿了纸张。“那…… 那李哥为什么要杀你?”

女人的目光落在废墟下的车上,声音冷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 —— 他偷了汽修厂老板的钱,还卖了厂里的报废车,我想报警,他就想杀我灭口。”

陈默的后背突然不疼了,他低头看,衬衫上的血痕消失了,只剩下三个缠绕的人影图案,颜色变浅,像是要消失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 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雨水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地上,“我等了十年,就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让李哥受到惩罚。” 她指着废墟的一角,“李哥就在那里,他当年藏车的时候,被塌下来的水泥板砸中了,一直埋在这里,和他的秘密一起。”

陈默和张磊跑过去,搬开几块水泥板,看见下面躺着一具白骨,手里还攥着半块青铜手链碎片,和陈默手里的碎片正好吻合。白骨的旁边,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上写着 “苏晚” 两个字,正是苏晚的日记本。

“他终于…… 受到惩罚了。”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几乎透明,“我的债,还清了。”

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废墟上。女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朵黑玫瑰,落在陈默的手里,花瓣上还沾着一滴雨水,像一滴眼泪。

陈默攥紧黑玫瑰,青铜碎片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落在白骨旁,和另一块碎片拼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手链吊坠,三个缠绕的人影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暗绿色的光,然后渐渐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普通的青铜。

张磊捡起地上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等真相大白的那天,我会化作黑玫瑰,守护所有被冤枉的人。”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张磊说:“是我报警的,我怕出事,提前联系了警局的朋友。”

陈默看着废墟下的白骨,又看了看手里的黑玫瑰,心里突然变得平静。十年的愧疚和恐惧,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知道,苏晚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黑猫走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腿,然后转身,慢慢消失在巷子里,再也没有回来。

阳光越来越暖,废墟里的积水渐渐蒸发,留下一道道水痕,像无数滴眼泪,诉说着十年前的冤屈和等待。陈默和张磊站在阳光下,看着警方清理现场,心里都明白,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只是,陈默偶尔会在夜里梦见苏晚,梦见她穿着黑裙子,站在阳光下,对着他笑,手里拿着一束黑玫瑰,轻声说:“谢谢你,帮我还清了债。”

而那枚完整的青铜手链吊坠,被他埋在了西郊墓园苏晚的墓前,旁边放着一束黑玫瑰,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去那里,献上一束黑玫瑰,告诉苏晚,这个世界上,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第 3 章 残布与余影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停后的废墟上晃,把水泥块的影子拉得扭曲,像无数只伸着的手。陈默站在警戒线外,手指无意识地攥着那朵黑玫瑰 —— 花瓣已经开始发蔫,边缘卷成焦褐色,却还沾着一丝冰凉的湿气,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他盯着警方掀开的水泥板,胃里一阵翻涌。

白骨暴露在光线下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味突然炸开,不是泥土里的朽味,是带着血腥气的腥腐,混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玫瑰香,直冲鼻腔。陈默猛地别过脸,后背的旧伤又开始发烫,不是之前的闷胀,是像贴了块烧红的铁板,烫得他脊椎发僵。他下意识地抓挠衬衫,指尖触到那三个缠绕的人影图案,竟感觉图案在微微凸起,像有东西要从布料里钻出来。

“老默,你还好吗?” 张磊的声音在耳边发颤,他手里还攥着湿透的卷宗,纸页边缘卷得像海带,“我跟王警官说了十年前的事,他说会重新查这案子,白骨和日记本都会送法医科。”

陈默点头,目光却离不开那具白骨。法医蹲在旁边,用镊子拨开白骨的手指 —— 除了那半块青铜碎片,指缝里还夹着一小块深褐色的布料,纤维粗糙,像是旧夹克的料子。当法医把布料举起来时,陈默的呼吸突然停了。

那布料的颜色、纹路,和他十年前撞 “人” 那晚穿的夹克一模一样。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眼前发黑。十年前的画面突然冲进来:暴雨里模糊的黑影、后视镜里溅起的水花、李哥慌张的脸…… 还有他脱下来扔在副驾的夹克,上面沾着几滴深色的东西,当时他以为是泥水,现在想来,那颜色深得发暗,像极了血。

“那布……” 陈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能不能让我看看?”

张磊愣了一下,立刻跟王警官沟通。王警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眼角有很深的皱纹,看陈默的眼神带着审视:“你认识这布?” 他把装着布料的证物袋递过来,袋面还凝着水珠。

陈默接过证物袋,指尖碰到袋子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比苏晚的手更冷。布料上有个明显的破口,边缘还留着几根黑色的线 —— 他记得自己那件夹克的肘部,确实有个一模一样的破口,是当年骑摩托车摔的,他还亲手缝过几针黑色的线。

“这是我的夹克……” 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的灼热感突然变成刺痛,像有细针在扎,“可我明明把夹克扔了,十年前还车的时候,我怕上面的‘泥水’被李哥看见,特意扔在半路的垃圾桶里……”

“扔了?” 王警官皱起眉,“这布料看着像埋了很久,纤维都朽了,怎么会在白骨手里?”

张磊也慌了:“老默,你没记错吧?会不会是同款布料?”

“不会错。” 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我缝的那几针,线的颜色、针脚的密度,都和这个一样。” 他突然想起苏晚的话 ——“他怕我活着指认他,因为开车撞我的人是他,不是你”,可这布料怎么解释?难道他当年真的碰过苏晚的尸体?还是李哥故意把他的夹克塞给苏晚,让她的尸体攥着,好彻底嫁祸给他?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越收越紧。他突然觉得苏晚的话不可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十年前的真相和现在的诡异事件绕在原地,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罪。

“王警官,日记本呢?” 张磊突然插话,打破了陈默的混乱,“刚才看的只是封面,里面的内容还没看。”

王警官点头,让警员把日记本递过来。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湿透,“苏晚” 两个字晕成了深色,像在流血。翻开第一页,就是张磊之前看到的那句 “等真相大白的那天,我会化作黑玫瑰”,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翻到第二页,纸张突然卡住,像是黏住了 —— 警员用镊子小心地分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残页,不是日记本里的纸,是张撕下来的便签,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的:“还有一个人,他在看,他知道所有事”。

“还有一个人?” 王警官的脸色沉了下来,“谁?李建国还有同伙?”

陈默的后背突然不烫了,转而变得冰凉,像贴了块冰。他猛地抬头,看见废墟对面的白杨树后,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 穿黑裙子,长发飘在风里,和苏晚一模一样。他刚想指给张磊看,影子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杨树的叶子在晃,发出 “哗哗” 的声音,像有人在笑。

“老默,你看什么?” 张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没…… 没什么。” 陈默的声音发虚,他不确定那是苏晚的影子,还是自己的幻觉。但他知道,那道影子在看他,像十年前那个雨夜,有人躲在暗处,看着他开车逃跑一样。

法医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白骨的肋骨:“这里有个痕迹,像是被锐器戳过,不是水泥板砸的,是生前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去 —— 白骨的第三根肋骨上,有个细小的圆孔,边缘很整齐,像是被锥子之类的东西戳的。王警官皱起眉:“苏晚的法医报告里没提这个伤,难道是死后被人戳的?还是…… 这白骨不是苏晚?”

“不是苏晚?” 陈默的脑子 “嗡” 的一声,“那是谁?苏晚的尸体在哪?”

王警官没回答,只是让警员把白骨和日记本、布料都装起来,准备带回警局。“你们俩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详细说一下十年前的事和今天的经过。”

陈默点头,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重。他跟着王警官往警车走,突然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角 —— 回头一看,是那只黑猫,正用爪子勾着他的裤腿,尾巴垂在地上,不像之前那样竖得笔直,反而有些发蔫,像是在害怕什么。

“猫怎么还在这?” 张磊蹲下去,想摸黑猫的头,黑猫却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废墟的一个角落低吼,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音,像是在警告。

陈默顺着黑猫的目光看过去,那个角落堆着几块断砖,砖缝里露出一点黑色的东西 —— 像是衣服的边角。他走过去,用脚轻轻拨开断砖,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只高跟鞋,黑色的,鞋跟断了,鞋面上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

“这是……” 张磊的声音发紧,“三年前挖掘队说的那只高跟鞋!当时没找到,原来藏在这!”

王警官也走了过来,蹲下去看:“鞋跟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鞋底有磨损的痕迹,像是经常走山路。” 他抬头看陈默,“苏晚的档案里写着,她失踪前穿的就是黑色高跟鞋,鞋跟款式和这个一样。”

陈默的心脏又沉了下去。高跟鞋、白骨、他的旧夹克布料…… 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喘不过气。他突然觉得苏晚的 “真相大白” 是假的,她只是想让他找到这些线索,让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还有一个 “他” 在暗处,盯着他,盯着所有和十年前车祸有关的人。

“走吧,先去警局。” 王警官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他的手很凉,像陈默第一次碰到苏晚的手时那样凉。

坐进警车,陈默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废墟越来越远。黑猫蹲在警车外,一直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有泪水,直到警车转弯,再也看不见。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却还是冷。陈默的手放在口袋里,摸到烟盒里的青铜碎片 —— 碎片不知何时变得很烫,烫得他手指发麻。他掏出来一看,碎片上的三个缠绕人影图案,竟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是在慢慢恢复成完整的吊坠。

“老默,别担心。” 张磊看出了他的不安,低声安慰,“有警方在,肯定能查出‘还有一个人’是谁,肯定能找到苏晚的尸体。”

陈默点头,心里却没底。他想起便签上的 “他在看”,想起刚才闪过的黑色影子,想起后背那三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图案,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靶子,被十年前的真相和现在的诡异事件瞄准,随时可能被打垮。

警车路过西郊路时,陈默突然听见车窗外传来 “哒哒” 的高跟鞋声,和之前在楼梯间、巷子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他抬头,看见路边的路灯下,站着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对着警车的方向,像是在跟着他们走。

“你听见了吗?” 陈默抓住张磊的胳膊,声音发颤。

“听见什么?” 张磊侧耳听,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没声音啊,老默,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影子。影子越来越近,他看清了 —— 是苏晚,她的脸还是白得像纸,红嘴唇咧开,像是在笑,手里拿着一束黑玫瑰,花瓣上沾着的不是雨水,是暗红色的东西,像血。

“她在那!” 陈默指着窗外,声音很大。

王警官和警员都回头看,窗外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路灯的光,把路面照得发白。“小伙子,别紧张。” 王警官叹了口气,“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到了警局,做个笔录,好好休息一下。”

陈默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那不是幻觉,苏晚真的在跟着他们,她想告诉他们什么,却又不肯明说,只是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提醒他们 ——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真相,没被揭开。

到了警局,做笔录做了两个小时。陈默把十年前借车、撞 “人”、还车的经过,还有最近遇到的诡异事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那道黑色影子、后背的图案、青铜碎片的变化。王警官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打断他,问一些细节,比如李哥当年的表情、车祸当晚的天气、苏晚的声音特点。

“你说的青铜碎片,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王警官最后问。

陈默掏出烟盒,把青铜碎片递过去。王警官接过碎片,刚碰到就 “嘶” 了一声:“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烫?” 他把碎片放在桌上,用手电筒照 —— 碎片上的人影图案在光线下泛着暗绿色的光,像是在发光。

“这符号有点眼熟。” 旁边的年轻警员突然说,“上次处理一个盗墓案,在墓里发现的青铜器上,也有类似的符号,说是古代用来镇邪的,叫‘缠魂纹’,传说能把人的灵魂缠在符号里,不让它离开。”

“缠魂纹?” 陈默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苏晚的手链上,就是这个符号?”

“对。” 年轻警员点头,“当时考古专家说,这种符号一般刻在陪葬品上,用来困住死者的灵魂,让它留在墓里,保护墓主人。”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苏晚的手链上有缠魂纹,青铜碎片上也有,那是不是意味着,苏晚的灵魂被缠在这个符号里,不能离开?她找他,找李哥,找所有和车祸有关的人,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摆脱这个符号的束缚,让自己的灵魂安息?

“碎片我们先留着,做个检测。” 王警官把碎片放进证物袋,“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们。你们先回去,最近别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

陈默和张磊点头,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地上,像两道缠在一起的魂。

“老默,你刚才说的缠魂纹,会不会是真的?” 张磊的声音有些发颤,“苏晚的灵魂被缠住了,所以她不能离开,只能跟着我们,让我们帮她解开?”

“不知道。” 陈默的脑子很乱,“但我知道,事情没结束。那个‘还有一个人’,还有苏晚的尸体,还有我夹克上的布料,这些都没解释清楚。”

两人走到巷口,陈默突然停住脚步 —— 他的出租车还停在早上的位置,车顶上不知何时落了一束黑玫瑰,花瓣上沾着暗红色的东西,像血。车窗上贴着一张纸,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一行字:“回家看看你的旧衣柜,里面有你忘了的东西”,字迹娟秀,是苏晚的。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的旧衣柜里,藏着十年前的旧衣服,包括那件他以为已经扔掉的夹克。难道那件夹克没扔,一直在他的衣柜里?还是苏晚把它放回去的?

“老默,别去。” 张磊拉住他,声音发紧,“万一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必须去。” 陈默的眼神很坚定,“我要知道真相,要知道那件夹克到底怎么回事,要知道苏晚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他拉开出租车的门,坐进驾驶座。张磊也坐了进来,手紧紧攥着车门把手。车子发动时,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巷口的路灯下,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对着他笑,手里拿着一束黑玫瑰。

车子往家开,路上没有其他车,只有路灯的光,像一道道鬼火,照亮前方的路。陈默的手一直在抖,后背的缠魂纹图案又开始发烫,像是在提醒他,真相就在眼前,也危险就在眼前。

到了家楼下,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张磊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手机,电筒开着,照向前方的路。两人走进楼道,声控灯坏了,只有手机的光,照亮脚下的台阶。

走到四楼,陈默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钥匙转动的瞬间,他听见屋里传来 “吱呀” 的声音,像是衣柜门被风吹开了。

“里面有人吗?” 张磊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没人回答。只有衣柜门晃动的声音,和窗外风吹过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有人在屋里呼吸。

陈默推开门,手机的光照进去 —— 客厅里空荡荡的,地板上的碎玻璃已经不见了,像是被人清理过。卧室的门开着,衣柜门果然开着,露出里面堆着的旧衣服。

他走到卧室门口,心脏狂跳。手机的光照进衣柜,照亮了那件挂在最里面的夹克 —— 深褐色,肘部有个破口,缝着黑色的线,和证物袋里的布料一模一样。

“它真的在这……” 陈默的声音发颤,他伸手去碰夹克的袖口,指尖刚碰到布料,突然感觉有东西在夹克里面动了一下,像是有只手在里面抓挠。

他猛地缩回手,后背的缠魂纹图案突然剧痛,像是有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他低头看,衬衫上的图案变得鲜红,像在流血。

“老默,怎么了?” 张磊跑过来,手机的光照在夹克上 —— 夹克的口袋里,露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像是个日记本。

陈默忍着疼,伸手去掏夹克的口袋 —— 掏出一本黑色的日记本,封面和苏晚的日记本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没有名字。翻开第一页,里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黑裙子的女人,脸很清晰,是苏晚,她身边站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穿着和陈默一样的深褐色夹克,肘部有个破口,缝着黑色的线。

“这个男人……” 张磊的声音发颤,“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陈默的心脏像被炸开一样疼。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撞了 “人” 之后,看见的那个从草丛里跑出来的人影,穿着深褐色的夹克,和照片上的男人一样。当时他以为是李哥,现在想来,李哥当时穿的是蓝色的汽修服,不是深褐色的夹克。

那这个人是谁?是苏晚说的 “还有一个人” 吗?是他撞了苏晚?还是他在暗处看着,看着李哥嫁祸给他,看着苏晚的灵魂被缠在缠魂纹里?

陈默的后背突然不疼了,夹克口袋里的日记本突然掉在地上,翻开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明天,去西郊墓园的后山,找到那棵老槐树,树下有你要的答案”,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的,和便签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见卧室的窗户上,贴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 穿黑裙子,长发飘在风里,是苏晚。她对着陈默笑,嘴唇红得刺眼,手里拿着一束黑玫瑰,花瓣上的血滴落在窗台上,发出 “滴答” 的声音,像在倒计时。

“明天……” 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明天去后山。”

张磊点头,手紧紧攥着陈默的胳膊,两人的手心都在冒汗。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衣柜门 “吱呀” 作响,像是有人在里面,等着他们明天去后山,等着他们揭开最后的真相,也等着他们掉进新的危险里。

 

第 4 章 槐下铁盒与警官秘辛

晨雾把西郊墓园裹得发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湿棉花上,鞋尖沾着的露水凉得刺骨。陈默攥着那本无名日记走在前面,后背的缠魂纹从出门起就没停过发烫,像有团火贴在脊椎上,烧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味。张磊跟在后面,手机电筒的光在雾里散成一团昏黄,照得路边的墓碑影子歪歪扭扭,像无数个弯腰站着的人。

“老默,你听……” 张磊突然拽住陈默的胳膊,声音发颤。雾里传来细碎的 “沙沙” 声,不是风吹树叶的响,是指甲刮过石碑的钝响,混着若有若无的女人啜泣,从墓园深处飘过来,绕着两人的脚踝打转。

陈默的脚步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日记封面 —— 封面上的黑色绒布已经磨出毛边,摸起来像干涸的血痂。他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雾里隐约露出一截老槐树的枝桠,枝桠上挂着什么东西,在风里晃来晃去,像件破衣服。

“黑猫呢?” 张磊突然问。早上出门时,那只黑猫明明跟在他们身后,走到墓园门口就不见了,只留下一撮黑毛,沾在陈默的裤脚边,像块凝固的血。

陈默低头扯掉那撮毛,指尖刚碰到,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缝爬上来 —— 不是晨雾的凉,是苏晚手上传来的那种冷,冷得他指节发僵。他猛地抬头,雾里闪过一道黑色影子,穿黑裙子,长发飘在风里,正是苏晚。可不等他看清,影子就钻进雾里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玫瑰香,混着碑石的青苔味,呛得他嗓子发紧。

“别愣着,走。” 陈默攥紧日记,加快脚步往后山走。后背的缠魂纹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催促他,又像是在警告他。他想起昨晚苏晚贴在窗户上的笑,红嘴唇咧开的弧度,像在等着看一场早已写好的戏。

老槐树比想象中粗,树干上爬满了青苔,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树下的土是新翻的,松松软软的,还沾着湿气,上面没有脚印,却插着半支枯萎的黑玫瑰,花瓣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凑近闻,有股铁锈味 —— 是血。

“就是这儿了。” 张磊的声音发虚,他掏出手机,电筒光打在新土上,“挖吗?万一里面是……”

“挖。” 陈默打断他,弯腰捡起一根断枝,刚碰到新土,后背的缠魂纹突然剧痛,像是有细针往骨头里钻。他 “嘶” 地抽了口气,抬头看见老槐树的树洞里,露出一缕黑色的头发,像有人把脑袋埋在里面,正盯着他们看。

张磊也看见了,手机 “哐当” 掉在地上,光对着树洞晃。那缕头发动了动,慢慢往外伸,最后竟飘了起来,绕着老槐树转了一圈,落在新土上,摆成了一个 “挖” 字。

陈默的心脏狂跳,他用断枝扒开新土 —— 土很松,没挖几下就碰到了硬东西,是铁的,冰凉的触感顺着断枝传过来。他加快动作,很快挖出一个铁盒,盒子上锈迹斑斑,还刻着缠魂纹,和青铜碎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纹路更完整,三个缠绕的人影中间,还刻着一个小小的 “王” 字。

“王?” 张磊凑过来看,“王警官?”

陈默没说话,伸手去掰铁盒的盖子 —— 盖子锈得很紧,他用了全力才掰开,一股浓烈的腐味突然涌出来,不是泥土的朽味,是皮革腐烂的味道,混着血味,直冲鼻腔。他往后退了一步,看见铁盒里放着三样东西: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半串青铜手链(和他手里的碎片能拼成完整的一串),还有一张黑白照片。

张磊先拿起照片 —— 照片上有三个人,中间是穿黑裙子的苏晚,左边是李哥,右边是个穿警服的年轻男人,眉眼和王警官一模一样,只是没那么多皱纹。三人站在老槐树下,苏晚手里拿着一束黑玫瑰,笑得很开心,可李哥和年轻警察的表情很僵,像是被人硬拉着拍照。

“这是王警官年轻时!” 张磊的声音都在抖,“他认识苏晚和李哥?可他昨天为什么没说?”

陈默拿起笔记本,封面写着 “李建国日记”,是李哥的。翻开第一页,字迹潦草,带着颤抖:“王志强(王警官的名字)让我把车藏在加油站,说只要没人发现,苏晚的事就烂在肚子里。他收了我五万块,还说苏晚的未婚夫知道太多,得处理掉。”

“未婚夫?” 陈默的脑子 “嗡” 的一声,他想起昨晚衣柜里的夹克,想起照片上那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苏晚有未婚夫?那白骨……”

他继续往下翻:“苏晚的未婚夫不相信她是车祸死的,天天去警局闹,王志强让我把他骗到加油站,说要给他看证据。我不敢,可他说如果我不做,就把我偷卖报废车的事捅出去。那天晚上,我把他骗到加油站,王志强从后面用锥子戳了他……”

陈默的手指突然顿住 —— 日记里写的 “用锥子戳”,和之前白骨肋骨上的圆孔一模一样!那具白骨不是别人,是苏晚的未婚夫!

“所以……” 张磊的声音发颤,“王警官才是那个‘还有一个人’?他当年包庇了李哥,还杀了苏晚的未婚夫,把他埋在加油站,又把李哥灭口,伪装成意外?”

陈默没说话,他拿起那半串青铜手链 —— 手链上的缠魂纹很清晰,中间的 “王” 字和铁盒上的一样。他突然想起年轻警员说的 “缠魂纹用来镇邪”,难道这缠魂纹不是困住苏晚的,是王警官用来困住苏晚未婚夫的灵魂,怕他出来报仇?

后背的缠魂纹突然不烫了,转而变得冰凉,像贴了块冰。陈默抬头,看见雾里走来一道人影,穿警服,正是王警官。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脸色阴沉,眼神里没有了昨天的审视,只有一种被戳穿秘密的狠厉。

“你们不该来这儿。” 王警官的声音很低,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更不该挖这个盒子。”

“是你杀了苏晚的未婚夫?” 陈默的声音发紧,他攥紧手里的日记,“是你让李哥藏车,又杀了他灭口?苏晚的手链,也是你刻的缠魂纹,用来困住她未婚夫的灵魂?”

王警官笑了,笑得很狰狞:“十年了,我以为这事儿早就烂在地里了。苏晚那个未婚夫,就是个麻烦精,天天闹,不杀他,我这工作怎么保得住?李哥也是个废物,藏个车都能被苏晚发现,不杀他,他迟早会把我供出来。”

他举起手里的黑色袋子,晃了晃:“这里面是青铜碎片的检测报告,上面有你的指纹,还有苏晚未婚夫的血迹。本来想栽赃给你,让你当替罪羊,没想到你们这么能找,还找到了这个铁盒。”

张磊想往后退,却被王警官喝住:“别动!今天你们俩都别想走,就埋在这儿,跟苏晚的未婚夫作伴。”

王警官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在雾里闪了一下。陈默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他想起苏晚的影子,想起那缕摆成 “挖” 字的头发 —— 苏晚早就知道王警官会来,她引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让他们揭穿王警官的真面目。

就在王警官扑过来的瞬间,雾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 —— 是那只黑猫!它从雾里跳出来,扑向王警官的脸,爪子抓在他的眼睛上。王警官惨叫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陈默趁机捡起匕首,对准王警官的胳膊刺过去 —— 他没敢下狠手,只是想拦住他。可王警官像疯了一样,推开黑猫,又扑过来,嘴里喊着:“都得死!都得死!”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飘来一缕黑色的影子,是苏晚!她飘到王警官身后,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碰在王警官的后颈上。王警官的身体突然僵住,像被冻住了一样,眼睛瞪得很大,嘴里发出 “嗬嗬” 的声音,慢慢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陈默和张磊都愣了 —— 苏晚的影子还在,她飘到老槐树下,看着铁盒里的手链,身影慢慢变得清晰。她的脸不再是白得像纸,嘴唇也没那么红了,眼神里带着悲伤,还有一丝解脱。

“谢谢你们。” 苏晚的声音很轻,像风,“我未婚夫的灵魂被缠魂纹困了十年,只有王警官死了,他才能解脱。我找你们,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他安息。”

她拿起铁盒里的手链,和陈默手里的碎片拼在一起,完整的缠魂纹在阳光下泛着暗绿色的光,然后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老槐树下的新土突然动了动,露出一缕透明的影子,是个男人的轮廓,他飘到苏晚身边,两人手牵手,慢慢钻进雾里,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玫瑰香。

陈默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手里的日记掉在地上。他突然明白,十年前的车祸,苏晚是被李哥和王警官害死的,她的未婚夫因为追查真相,也被他们杀害。苏晚的灵魂没被缠魂纹困住,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他们找真相,找王警官报仇,让她的未婚夫安息。

张磊捡起地上的手机,声音还有些发颤:“王警官死了,我们得报警,跟他们说清楚。”

陈默点头,他弯腰捡起铁盒里的笔记本和照片 —— 这些都是证据,是王警官和李哥罪行的证据。后背的缠魂纹已经完全不烫了,也不凉了,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只是衬衫上的图案还在,颜色变得很浅,像一道淡淡的疤痕。

两人走出后山时,雾已经散了,阳光照在墓园里,暖暖的。老槐树下的新土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有那半支黑玫瑰还插在土里,花瓣在阳光下慢慢舒展,像是在笑。

警车来的时候,陈默和张磊坐在墓园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证据。王警官的尸体被抬走时,他看见老槐树下,飘着两缕透明的影子,是苏晚和她的未婚夫,他们对着他笑,然后慢慢消失在阳光里。

“结束了?” 张磊问。

“结束了。” 陈默点头,心里却很平静。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想起自己撞的那只流浪狗,想起苏晚的笑,想起她未婚夫的坚持。他知道,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噩梦,终于真的结束了。

只是,他偶尔还是会在夜里梦见老槐树,梦见苏晚和她的未婚夫,他们站在槐树下,手里拿着黑玫瑰,对着他笑,轻声说:“谢谢你,让我们安息。”

而那枚完整的青铜手链,被他埋在了老槐树下,旁边放着一束黑玫瑰。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这儿,献上一束黑玫瑰,告诉苏晚和她的未婚夫,这个世界上,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那些作恶的人,终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