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玉女归元录》（下）
第一章 江湖漂泊
春雨如酥，润物无声。江宁府城外的官道上，一个身着素白罗裙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缓步而行。伞沿滴落的水珠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却沾不湿她那双素净的绣鞋。
“柳仙姑，前面就是江宁府了。”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农紧走几步追上女子，”您真要进城？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有好几个壮年男子莫名其妙地死了，浑身干瘪得像晒干的茄子…”
柳如眉微微一笑，三年来游历各州的经历让她见惯了各种怪事。”多谢老伯提醒，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三年前离开柳家村后，她循着沈婆婆留下的只言片语，四处寻找素女门的踪迹。一路上，她以医术济世，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渐渐有了”柳仙姑”的名号。同时，她也在暗中调查那些利用邪术害人的案件——既是为了阻止无辜者受害，也是希望能从中找到同门的线索。
告别老农，柳如眉在城门口接受了盘查。守城士兵见她容貌清丽，气质出尘，不由多看了几眼，却不敢造次——这年头，越是美丽的女子越可能身怀绝技。
入城后，柳如眉径直来到城南一处简陋的客栈。掌柜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见她进门，眼睛一亮：”姑娘可是柳仙姑？”
“正是小女子。”柳如眉微微颔首。
“哎呀，可算把您盼来了！”掌柜的激动地从柜台后走出，”自从收到您的飞鸽传书，老朽就日日盼着。那几具尸体还在义庄，官府查不出死因，又怕引起恐慌，就暂时压下了。”
柳如眉放下包袱：”可有新发现？”
掌柜的压低声音：”昨儿个又死了一个，是醉仙楼的账房先生。奇怪的是，他死前曾红光满面，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柳如眉眉头一皱。这种情况她太熟悉了——分明是被人用邪门功法强行采补后又过度抽取精气的症状。但手法比她知道的玉女归元功狠毒十倍不止。
“掌柜的，能否带我去义庄看看？”
第二章 尸身之谜
义庄阴冷潮湿，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排列在石台上。柳如眉掀开第一具尸体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瘪得如同老树皮的脸，眼窝深陷，嘴唇萎缩，露出森白的牙齿。
“表面无外伤，内脏却全部枯竭…”柳如眉轻轻按压尸体腹部，触感如同晒干的葫芦，”这不是普通采补，而是将人活活抽干。”
她依次检查其他尸体，情况大同小异。但当检查到最新送来的一具时，她突然僵住了——死者右手小指上戴着一个熟悉的铜戒指。
“这是…”柳如眉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取下戒指，内侧刻着”柳安”二字。
是她丈夫的贴身仆人柳安的戒指！
三年来，她第一次找到与过去直接相关的线索。柳如眉强自镇定，问掌柜的：”这人生前可说过什么？”
“听说死前曾念叨’老夫人饶命’…”掌柜的回忆道，”对了，他怀里还揣着这个。”
那是一张醉仙楼的账单，背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刘管家，酉时，老地方”。
柳如眉眼中寒光一闪。刘管家是她婆家的总管，丈夫死后，正是他带人将她赶出家门。如今看来，当年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掌柜的，今晚我要去醉仙楼走一趟。”
第三章 醉仙楼密会
华灯初上，醉仙楼内丝竹声声，宾客满座。柳如眉换了身男装，戴着斗笠坐在二楼角落，面前一壶清酒几乎未动。她的目光始终盯着楼梯口。
酉时三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正是刘管家！他虽然添了些白发，但那张阴鸷的脸柳如眉绝不会认错。刘管家环顾四周，径直走向三楼雅间。
柳如眉悄无声息地跟上，在雅间外屏息静听。
“东西带来了吗？”刘管家的声音传来。
“带来了，但老夫人答应我的事…”一个女声怯生生地回答。
“放心，只要你继续为老夫人物色壮年男子，待老夫人神功大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柳如眉心头一震。果然是有人在修炼邪功！她正想再听仔细，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本能地，她一个侧身，一道银光擦着她的脖颈飞过，”夺”地钉在门框上——是一枚淬毒的银针！
“什么人！”刘管家厉喝一声破门而出。
柳如眉知道无法再隐藏，索性摘下斗笠：”刘管家，别来无恙啊。”
刘管家瞪大眼睛，如同见鬼：”少…少夫人？！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柳如眉冷笑，”看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刘管家很快镇定下来，阴森森地笑了：”既然没死，今日就送你上路！”说罢，他从袖中抽出一把泛着蓝光的短剑，直刺柳如眉心口。
柳如眉不躲不闪，待剑尖距胸口三寸时，突然双手结印，一股无形气劲将短剑震飞。刘管家大惊失色：”你…你也会功法？！”
“很意外吗？”柳如眉一步步逼近，”告诉我，我丈夫是怎么死的？柳安又是谁杀的？”
刘管家脸色变幻，突然转身就逃。柳如眉正要追赶，雅间内突然飞出一团红雾。她急忙屏息后退，却见一个红衣女子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跑得掉吗？”柳如眉冷哼一声，纵身追去。
第四章 真相大白
追至城外一片竹林，柳如眉终于截住了红衣女子。月光下，女子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姣好却透着股邪气。
“你是谁？为何助纣为虐？”柳如眉质问道。
女子咯咯娇笑：”小妹妹，你管得太宽了。赵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报答她。”
“赵老夫人？”柳如眉心头一震，那是她的婆母！”她为何要杀那些男子？”
“当然是为了修炼’素女玄功’啊。”女子得意地说，”老夫人说了，只要再吸足九九八十一个壮年男子的精气，就能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柳如眉怒不可遏：”荒谬！玉女归元功本为养生正道，岂容你们如此玷污！”
女子一愣：”你…你怎么知道功法的原名？”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被赶出家门的丧门星回来了。”
一个拄着蛇头杖的老妇人缓步走来。她满头白发，脸上皱纹纵横，却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行走间竟带着几分少女的轻盈。
“赵老夫人…”柳如眉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三年不见，倒是出息了。”赵老夫人上下打量柳如眉，突然眼中精光暴涨，”你练了玉女归元功？！谁教你的？”
柳如眉不答反问：”我丈夫是你害死的，对吗？”
赵老夫人狞笑：”那个短命鬼？不错，他发现了我在修炼功法，竟敢阻拦。我便让他尝尝被吸干的滋味！本想连你一起解决，谁知你命大…”
柳如眉心如刀绞，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真相仍是痛彻心扉。她强忍泪水：”今日，我要为亡夫讨个公道！”
“就凭你？”赵老夫人不屑一顾，”你那点皮毛功夫，也敢在老身面前卖弄？”
话音未落，她蛇头杖一挥，三道黑气如毒蛇般袭向柳如眉。柳如眉急忙施展玉女归元功抵御，却仍被震退数步，喉头一甜。
“哈哈哈，正宗素女玄功岂是你那半吊子功夫能比的？”赵老夫人狂笑，”今日老身就吸干你的功力，省得再找八十个男子！”
柳如眉擦去嘴角血迹，突然想起沈婆婆临终前的话：”玉女归元功重在调和阴阳，济世救人…”她灵光一闪，或许…
“赵老夫人，你修炼的并非真正的玉女归元功，而是被人篡改过的邪功！”柳如眉试图拖延时间，”继续修炼只会反噬自身！”
“胡说八道！”赵老夫人怒喝，”这功法是老身从一本古籍上所得，怎会有假？”
柳如眉心中一动：”可否让晚辈一观那古籍？”
赵老夫人狐疑地打量她片刻，竟真的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册子：”看也无妨，反正你今日必死无疑。”
柳如眉接过册子，快速翻阅，很快发现了问题：”这里！’采阳补阴’后面被人添加了’竭泽而渔’四字，原文应是’取有余补不足，阴阳调和’！”
赵老夫人一愣：”什么？”
“您被蒙骗了！”柳如眉指着另一处，”这里本该是’以己度人’，却被改为’损人利己’。正宗的玉女归元功讲究的是阴阳平衡，而非单方面掠夺！”
赵老夫人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一把抢回册子：”休想骗老身！就算你说的对，如今老身已无法回头，不如一错到底！”
她猛地将蛇头杖插入地面，周身黑气翻腾，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红衣女子躲闪不及，被卷入其中，瞬间化为干尸！
“今日，老身就要吸干你的精气，成就无上玄功！”赵老夫人面目狰狞地扑来。
第五章 生死抉择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气，柳如眉不退反进，双手结印，周身泛起柔和的白光。两股力量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柳如眉被震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赵老夫人也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更加疯狂：”好精纯的功力！吸了你，抵得上百个普通男子！”
柳如眉艰难爬起，感到体内真气紊乱。她知道自己不是赵老夫人的对手，但绝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最后一次机会，”柳如眉喘息道，”放下屠刀，我可帮您化解体内邪气…”
“找死！”赵老夫人双手成爪，直取柳如眉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眉想起了沈婆婆手抄册子最后一页的禁忌之法——”归元归一”。那是将自身作为容器，强行吸纳他人功力的险招，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寸断而亡。
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柳如眉突然放松全身，任由赵老夫人抓住自己脖颈。就在对方狂喜地开始吸取她精气时，柳如眉双手猛地按住赵老夫人太阳穴，逆转功法！
“你…你做什么？！”赵老夫人惊恐地发现，不仅没能吸到精气，自己的功力反而如决堤之水般涌入柳如眉体内！
“这才是真正的玉女归元…”柳如眉痛苦地咬牙，”以己为媒，调和阴阳…”
赵老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庞大的邪气涌入柳如眉体内，如同千万把利刃在她经脉中肆虐。她七窍开始渗血，视线模糊，却死不松手。
“放…放手！我们都会死！”赵老夫人哀求道。
“那就…一起死…”柳如眉意识开始涣散，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至少…不会再有人…受害…”
就在两人即将同归于尽的刹那，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将两人强行分开。柳如眉瘫软在地，朦胧中看到一个青衣女子飘然而至，手持玉箫点在赵老夫人眉心。
“邪魔外道，也敢冒充我素女门功法害人？”青衣女子声音清冷如冰。
赵老夫人如遭雷击，浑身颤抖：”你…你是谁？”
“素女门当代门主，李素衣。”
随着李素衣玉箫轻转，赵老夫人体内的邪气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迅速衰老，转眼变成一具干尸，随即化为飞灰。
柳如眉想说话，却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
第六章 素女真传
当柳如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屋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雅致。窗外传来潺潺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鸣。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柳如眉转头，看到床畔坐着那位青衣女子。近看才发现，她约莫三十岁年纪，眉目如画，气质出尘，手持一卷竹简正在阅读。
“李…李门主？”柳如眉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李素衣按住她，”你强行施展’归元归一’，经脉受损严重，需静养百日。”
柳如眉羞愧道：”晚辈擅自修炼贵门功法，罪该万死…”
李素衣摇头：”沈师妹在信中已说明一切。她是我素女门弃徒，因不忍见你受欺，破例传你功法基础。你能凭此自行领悟正途，实属难得。”
“沈婆婆是…您的师妹？”
“四十年前，她因私自外传功法被逐出师门。”李素衣轻叹，”但她临终前飞鸽传书，恳求我收你为徒。看在你除魔卫道的份上，我答应了。”
柳如眉热泪盈眶：”多谢门主垂怜！”
“别高兴太早。”李素衣正色道，”素女门规森严，入门后需守清规戒律，潜心修炼，你可愿意？”
柳如眉毫不犹豫：”弟子愿意！”
李素衣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李素衣的关门弟子。待伤愈后，随我回素女门总坛正式拜师。”
三年后，素女门总坛。
柳如眉一袭白衣，立于瀑布前的巨石上，双手结印，周身环绕着柔和的白光。瀑布水流在她头顶三寸处自动分开，如同遇到无形屏障。
“不错，玉女归元功已至第七重。”李素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比为师当年还快了一年。”
柳如眉收功行礼：”全赖师父教导有方。”
李素衣满意地点头：”今日召你来，是有要事相告。为师即将闭关冲击第九重，门中事务暂由你代管。”
柳如眉大惊：”弟子资历尚浅，恐怕…”
“你心地纯善，根基扎实，又曾行走江湖，是最合适的人选。”李素衣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指环，”这是代门主信物，持此可调动门中一切资源。”
柳如眉双手接过指环，郑重承诺：”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父所托。”
李素衣望向远山，意味深长地说：”江湖上近来又有邪修冒用我门名义作乱…你既熟悉其中门道，不妨下山查探。”
柳如眉心领神会：”弟子明白。”
次日清晨，一队白衣女子从素女门总坛出发，为首的柳如眉英姿飒爽，再无当年那个怯懦寡妇的影子。山门处，李素衣目送弟子远去，轻声自语：
“沈师妹，你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寡妇，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了…”
山风徐来，仿佛传来一声欣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