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城隍夫人

巩州有一位官员之子，叫贾正道，小伙儿长得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且富有才华，对身边的朋友也很不错，大家都乐意和他相处。贾正道还喜欢佛家，没事常常看佛经，甚至还吃斋打坐，念佛诵经。

正月才过几天，贾正道和朋友约好，一起去京城看元宵灯展。两人出发后没多久，来到了京城西贤寺，就在这里暂住。这个寺庙，据说前身是华严寺。

寺里的住持，是慈航和尚，他做了五六件黑布直裰（僧人服饰），还点缀着细帛，上面还写着寺庙的名字。贾正道不解，问慈航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慈航说，寺里要办事却没钱，他打算叫和尚穿着这些衣服去化缘。

贾正道一听，来了兴趣，说道：“大师，今夜辛苦啊。我也愿意帮你去化缘，说不定能有些效果。”他一边说，一边把黑布直裰披在了身上。

到了晚上，贾正道果然与和尚们一起出去化缘，他身上还穿着黑布直裰呢。

由于贾正道风度翩翩，十分迷人，加上才华横溢，舌灿莲花，所以一路上男子女子都争相施舍。那些人少则给三五个铜钱，多则给几百几千个铜钱，越来越多，到后来，寺里不得不派两个力气大的和尚，来专门抬着钱回去。饶是如此，两个力大无穷的和尚，也累得够呛。

回来后，贾正道也累了，倒头就睡。

次日，朋友起来，还开玩笑地说：“不错不错，你这个行者（带发修行的人）很称职，昨晚化缘不少。”

贾正道也笑了，说：“你注意钱，我却注意人。不得不说，京城的女子可真漂亮啊。不过，就是一点不好，没法尽情地看，不然显得不礼貌。但是，如果是乞丐或者行者，就可以尽情看女子了。我昨晚就一直在看美人，哈哈。”

“你小子，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是。不过，有人也会不高兴，白眼看我，我也不在话。再说了，我们也是为寺庙做好事，对我们来说，没啥不好的，还可以看美人，可谓有利无害。”

朋友听说了后，不断点头。

到了晚上，贾正道想和朋友去尽情看灯。但是，和尚想着收钱，于是就又让贾正道穿上直裰，去路上化缘。贾正道不得已，只好继续帮和尚。就这样，一连化缘五个晚上，和尚们喜出望外，他们确实得到了很多钱。

这一天早上，天刚亮，朋友还在睡觉，贾正道小声说：“我出去一趟。”朋友困得很，刚想问发现贾正道不见了，于是继续睡觉。

傍晚的时候，贾正道回来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黄柑，以及一些香料，一边加热香料，一边和朋友吃着柑橘，脸上都是笑容，显然很开心。朋友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还以为这些都是他买的，就没问。

又过了几天，两人都看完了灯盏，朋友说要回家。然而，贾正道却不肯，只是写了一封信，让朋友捎回家去。

于是，贾正道就留在了京城，直到暮春时，他还在京城呢。家里人打听他的情况，问从京城回来的人。有人看到了贾正道，说他看起来还好，就是瘦了许多。也有人说，贾正道确实瘦了许多，但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又过了一阵子，贾正道从京城回家了，他瘦得更厉害了。家人以为他病了，叫他吃药。但是，吃药却没啥效果。

慢慢地，家里人发现，贾正道除了瘦以外，言谈举止还算正常，就是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小妾了。他不像往常一样，宠爱小妾，每天晚上和小妾一起睡觉，而是一个人住在后院的书房里，有些怪异。

家里人问贾正道，贾正道就说：“你们不是说我病了吗？所以我才搬来这里住，一个人安心养病啊！”

然而，话虽然如此说，贾正道却更加瘦了。他现在瘦得厉害，简直是皮包骨头，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这一天，家里一位婆婆夜里起来上厕所，听到后院贾正道的书房里，好像有人说话。

婆婆悄悄靠近，发现那个声音果然是从贾正道房间传来的。婆婆仔细听了，发现除了贾正道的声音，还有一个妇人的声音。可是，她从窗户缝隙往里看，看来看去只有贾正道一人。

妖怪，一定是妖怪！婆婆这么想，然后她就跟贾正道的兄弟说了。家里人这才知道，原来贾正道女妖精缠着呢，难怪如此消瘦。

于是，家里开始请高人异人来，但用了很多方法，那女妖精还是在。

贾正道不在乎，反而劝家里人说：“你们何苦这样呢？我是病了，并在经络脏腑，你们用这个方法，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很快，来了个天台山的和尚， 叫道清，说是能降妖伏怪。

他听说贾正道的事情后，弄了一些一斗左右的净土，又念了百余遍咒语，施法于净土，交给贾正道的哥哥贾正途，交待道：“等那女妖精来了，把这些土撒在房子周围，不要有断处。女妖精进去后，不会发现什么，但想出来就会知道厉害了。如果她求饶了，就放它走，千万不要等到日出后才放它。”

贾正途听了后，取了净土，按照道清的话做了。

晚上，那女妖又去了贾正道的房间里。起初，一切正常。等到三更时，那女妖果然大怒，咒骂，声音很大。到了四更时，女妖开始求饶，声音凄厉，听起来极为渗人。

快五更了，贾正途问那女妖，为何来缠着自己弟弟。

女妖哭着说：“我本是京城的神仙，是城隍神的二夫人，是正经神灵，还有封号呢。说来惭愧，我看到贾正道风姿过人，因此动了心。以后，我就找了机会，与他私通，又因为过于放纵，所以让他瘦了很多。请饶了我吧，不然的话，天亮大家都知道，那我就没脸活着了！”

“以后你还回来吗？”

“当然不回来了。本来我以为自己是神仙，没人能制服我。没想到，这净土上有经文咒语，居然能克制我。以后，我当洗心省罪，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我撒这些净土，你为何不能出来呢？”

“对常人来说，这是净土；可对我来说，这就是铁城，高到天际，十分牢固，坚不可摧，我根本没法出去。”

贾正途记着道清的话，放了她。只见城隍夫人化为一股烟，向西北而去。等天亮后，贾正途去看贾正道，发现他还在睡觉呢。

为了感谢道清和尚，贾正途带了两万钱，去谢谢他。但是，道清却不肯接受。贾正途又买了香送给他，道清只是从每一束香中，取出一支来，插在自己的斗笠上放好，说：“我要去五台山了。”

贾正途担心女妖精会再来，又问道清和尚咒语是什么。

“是《观世音菩萨罥索部》（罥音同倦）三十卷中的《咒土法藏经》。”说完，道清和尚又念了一遍。贾正途听了后，暗暗记住。

“大师，为什么这咒语如此灵验？我弟弟为何会遭遇这个女妖精呢？”

“心诚则灵。你也不要多问了，不管是神仙、妖怪、鬼魅还是山精野魅，这个咒语都能驱除他们。说起来，妖精跟咒语无关，跟人心有关。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被妖邪趁机而入。你若是贪财，妖精会用财来迷惑你；你若是贪色，妖精也会用美色来迷惑你。令弟在京城贪看美人，岂能不被妖精所趁机而入？至于那城隍夫人，也是这样的道理。一念不正，就成了妖精。”

临走时，道歉又劝贾正途：“令弟还算轻的，倘若爱欲沉心太过，那么就无药可救了。他们只会爱得轰轰烈烈，甚至殉情。却不知道，这样根本就不对。尤其是他们这种，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妻妾之夫。”

没了城隍夫人，贾正道果然起色慢慢变好了。因为年轻，仅仅一月之后，他就恢复了正常。

朋友们都来祝贺，并问他怎么回和城隍夫人勾搭上。

贾正道有些惭愧，说道：“之前我去帮寺庙化缘，有一个妇人很美，给了我很多钱。每天晚上，她都跟着我，一路给钱。第五天晚上，她给我的钱里有一张纸，是要约我到城西张园见面。所以，我那天大早上就出去了。”

“难怪那天早上，天刚亮你就走了。”

“是啊，我到了以后，发现那里很美，简直是神仙的地方。那妇人太美了，房中术极高，我被她迷住了，因此虽然知道自己放纵过度，瘦得厉害，却控制不了自己。后来我回家了，她跟了过来。家人找的那些高人，根本伤不到她，她总是画个圈，就能挡住所有攻击。”

朋友又说：“现在，她离开了，你觉得怎么样？会不舍吗？”

“唉，肯定不舍啊。你是没见过她那地方，吃得比山珍海味还好吃，就是那床，都睡着很舒服啊。她那闺房之术，哎呦，真是让我感觉就像在云朵中一样惬意。唉，人间哪有这样的好呢？”

朋友一笑，贾正道也尴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