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愤怒的鳖精

在江苏吴县，有一人叫孙香泉，他的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龄。后来，经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小姐嫁给了本县的一位李公子。

嫁过去之后的前几天，孙小姐一切正常。后来，孙小姐在一次饭后，忽然就不正常了，好像得了怪病，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高兴的时候，孙小姐就穿上漂亮的衣服，浓妆艳抹，然后一边大笑，一边跳舞，总之就是笑料百出；如果不高兴了，她就会像疯子一样，拿起碗就摔在地上，抱着大盆也摔碎，更有甚者，她甚至对李家的人指着鼻子骂，骂得非常难听，那些脏话，完全不是一个女孩儿家能说出口的。

在饭量上，孙小姐也很奇怪。有时候，她可以连续三天不吃不喝，给她吃她也不吃；有时候，她一顿就要吃三个人的饭，也不怕肚子胀破。

就这样一段时间后，孙小姐越来越瘦了，看起来也十分憔悴。

孙小姐的祖母很疼爱她，祖母听说孙女儿病了后，非常心疼，赶紧叫人把孙女儿带回家了，打算好好看看。

回家以后，祖母就开始找郎中，给孙小姐看病。郎中来了很多，但是给孙小姐号脉之后，他们都说孙小姐没有病，脉象很好，比正常人还正常。祖母没办法，只能日夜给孙女祷告、祈福，但依然没用。

几天之后，孙小姐的病忽然就好了，她又恢复了正常，跟她之前一样。

家里人觉得很奇怪，就问孙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记得起，自己生病时到底怎么回事。

孙小姐说：“我记得很清楚，你们听我说。一开始，我看到一位皂巾绿袍人，他向我脸上吹了几口气，然后我就不由自主，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我一言一行，都是那个绿袍人所为。我化妆也罢，大笑也罢，摔东西也罢，都是那绿袍人控制的。”

家里人又问她：“那你为什么有时候能吃三五个人的饭量呢？”

“其实，都不是我吃的。是一个红衣服人和两个黑衣服人，问绿袍人索要的食物，不过是借我躯体来为他们服务。对了，绿袍人一旦离开，就会伸长脖子，然后舔三下舌头，再跺三下脚，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过几天，孙小姐又是这样，显然她又被绿袍人控制了。一阵子之后，孙小姐又忽然病好了，如此循环，闹得全家乃至周围邻居都不得安生。

家里人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告诉孙香客。

当时，孙香泉在河南毕中丞麾下做幕僚，家里人看孙小姐病了，虽然好了但又好像没彻底，于是赶紧派人骑着快马，去通知孙香泉。

孙香泉知道后，马上整理行李回家，然后他就带着女儿，到元妙观蓑衣真人殿中，希望借助道家的力量，来躲避妖精对女儿的骚扰。但是很可惜，这个办法没有用，孙小姐依旧会发病，要么摔东西，要么白天诡异大笑，要么暴饮暴食。

再这么下去，女儿就算不被妖精折磨死，也会因为暴食而撑死。

孙香客想了许久，认为这妖怪可能就是本地的，如果自己带着女儿离开本地，或许就能躲避妖精。于是，他马上花钱，找人租赁船只，打算去扬州避一避。

无锡有一位观察（官员职位），叫顾晴沙，他和孙香客关系不错。听说朋友家出了这件事，就邀请他到自己家来，他觉得自己有办法对付这妖怪。

孙香客带着女儿去了顾观察家，那怪物果然也跟着去了。

起初，孙小姐没有发病，过了几天后，孙小姐果然又发病了，大笑大闹。孙香客问顾观察，他有什么办法来对付妖怪。

顾观察说：“我没有其他办法，就是打算用正气、正理来说服它！”然后，他就开始对着孙小姐说大道理，滔滔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顾观察正说得起兴呢，孙小姐却捂住了耳朵，笑着说：“呸呸呸，都是迂腐书生的，迂腐言论，哎呦，我不听了，听了简直污染我的耳朵。”

说着，孙小姐从嘴里吐出来一块金子，还有几粒珍珠，还告诉顾观察说：“这是绿袍人娶我的聘礼，他已经决定了，到了这个月望日（农历小月十五，大月十六）就来娶我。”

顾观察很尴尬，什么也不说。孙香客没有怪朋友的意思，谢了他的好意，然后带着女儿，乘船从水路走，要去扬州。

快到镇江的时候，孙小姐忽然又说话了：“他如果真要是到了扬州，我们就没办法了，扬州的江神奇老爷，我一直很害怕，他们若是过了长江，我们可就过不了了。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儿，孙小姐又开口说：“啊，我想到办法了，我干嘛要等到望日再娶她呢？我就现在娶她，不就行了吗？哼哼，我娶了她，就让她使劲给我生孩子，谁叫她管不住嘴呢？”

说完后，孙小姐躺在地上，大哭大叫，捂着肚子，显然她腹痛厉害。孙香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担心女儿会这样死掉，于是不敢再去扬州，还得哄着妖怪，说：“请你放过我女儿吧，我不去扬州了，你还是别着急娶她，等望日吧。”

果然，女儿肚子不痛了，孙香客看着心疼落泪，不得已他只好掉头回家。

孙香客实在没办法了，他之前在毕中丞手下做事，毕中丞认识不少人，还有龙虎山的张真人，于是，孙香客为了女儿的安危，只能请毕中丞帮忙，让他代自己去请龙虎山的张真人，来自己家中，帮忙对付这个妖怪。

毕中丞亲自到龙虎山，请张真人出面，帮孙香客的女儿，对付妖怪。张真人听了之后，笑着说：“此等小怪，不须本座出马。这样吧，我让弟子邹法师随你走一趟，一定可以除掉那些妖怪。”

邹法师来了后，到孙香客家，马上设坛做法，三昼夜不停，直到最后，怪物离去，孙小姐完全病愈。

孙香客问邹法师，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缠着他女儿。

邹法师说：“一共有三个妖怪，绿袍人其实是老鳖，红衣人是大虾，而黑衣服的人则是乌龟。这三个小怪物，窟在石湖湖心亭下面。你女儿嫁人后，爱吃老鳖、大虾和乌龟，你女婿宠爱她，就经常去捉老鳖、大虾和乌龟给她吃。她吃了太多，导致老鳖、大虾和乌龟的子子孙孙都快被你女婿杀尽了，所以，这三个小怪物才来报仇。”

“那它们现在去哪里了？万一再回来怎么办呢？”

“你放心吧，它们的罪孽，其实也没那么重，我虽然没有杀它们，但是也已经派遣六丁神，把它们抓走了。等它们恶念消去，我再让它们重回江河。你女儿，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孙香客谢了邹法师，给他很多钱，但是邹法师没有要。

临别之时，邹法师对孙小姐说：“人爱吃鱼虾，这很正常。但是，凡事有度，倘若吃尽了人家的子孙，谁也不会放过你，即便是蝼蚁，也会想着报仇的。古人云，劝君莫打三春鸟，劝君莫吃二月鱼，是非常有道理的，哪能为了口腹之欲，赶尽杀绝呢？可以吃，但不要过度，解解馋足够了，这样也是积善行德，做些好事了。”

说完后，邹法师施礼，然后回龙虎山去了。

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后，孙小姐回到夫家，从那以后，她很少再吃鱼虾，即便要吃，也绝对不会吃小鱼小虾了。有时候，看到小鱼小虾等，她还会买了放生。（改编自《续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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