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菩萨托梦
元朝文宗年间,在四周城外有个叫杨家墩的小村子,村里也就几十户人家,百十来口人。
村子旁边紧挨着一个大土墩子,地主又姓杨,所以就叫杨家墩。
离杨家墩不远有一座龙兴寺,寺里和尚众多,香火旺盛,每天人来人往的。龙兴寺里有个16岁的小和尚叫如镜。
有一天,如镜被师傅派出去化缘,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寺门已经关上了。他在外面叫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回应。
没办法,他只好躺在山门外的台阶上,打算凑合过一夜。好在当时正是盛夏,夜里不算太冷。
如镜躺在地上,望着满天星斗,心潮澎湃,随口吟了一首偈子(和尚作的诗,通常是关于修行心得)。这首偈子可不一般,充满了气魄:“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意思是,天是他的罗帐,地是他的毡毯,日月星辰陪他睡觉;睡觉的时候还得小心,不敢把脚伸直,生怕一脚把山河社稷给踏破了。这哪像普通小和尚能说出来的话呀!
原来,如镜本就是杨家墩的人。
据说他爷爷在世的时候,碰到过一个道士。道士把他爷爷拉到村外,指着土墩上的窑洞口说:“此处是风水宝地,若有人葬在这里,后人必出天子。”
他爷爷记住了这话。后来爷爷去世,家人真把他葬在了那个窑洞里。
没过多久,也就大半年吧,村里一户人家有孩子出生了。出生那天夜里,龙兴寺里还没有睡觉的年长和尚,突然发现寺外天空一片火红、红光闪耀,以为是失火了,就七手八脚拿着水桶、水盆、锅碗瓢盆,朝着红光的方向跑去。
到了杨家墩一看,并没有失火,大家都睡得安稳。和尚们继续进村寻找红光的来源,最后找到了一人家。院子里传出妇女痛苦的尖叫声,和尚们赶紧敲门。
这家人姓朱,朱家媳妇正在生孩子。朱家很穷,没人帮忙,家里乱成一团,根本没人有空去开门。
朱家媳妇叫了一夜,和尚们在外面听着,猜测这怕是要生个贵人。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孩子出生了。这时天快亮了,朱家有人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一群拿着水桶、锅碗瓢盆的和尚,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化缘的,正想关门,住持和尚赶紧上前说:“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在远处看到一片红光,以为是走水,赶到此处发现是施主家喜得贵子,可否容老衲看上一看?”
朱家人这才明白,和尚们是来救火的。住持和尚进了朱家,看到朱家穷得家徒四壁,房子都快塌了,心想这朱家怕是养不活这孩子,就对朱家人说:“你不如把这男孩儿舍给庙里出家算了。”
朱家正发愁日子过不下去,又多了张嘴,一听和尚这话,正合心意,就把孩子舍给了庙里。住持和尚抱着孩子回了龙兴寺。
时光飞逝,孩子长大了,住持给他起了法号叫如镜。
这些年,如镜的爹娘也没来看过他,估计是一直被贫困所困,顾不上他。
再说回这天,住持派如镜出去化缘,等到半夜也没见他回来。住持和尚担心这孩子太调皮出意外,就出门查看。
走到山门时,正好听到如镜在那儿吟诵那首偈子。住持一听,好家伙,这小子口气够大的,山河社稷都要被他踏破了,太狂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遭反噬。
于是赶紧打开山门,指着如镜就骂:“你这臭小子,回来也不赶紧进庙,净在外头瞎嚷嚷,快给我回屋睡觉去,明天罚你打扫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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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骂吓了一跳,赶忙爬起来,一听要罚他扫大殿,心里委屈,明明是你们不给开门,可他不敢争辩,因为住持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揍他,这次只是罚他没有揍他,已经算好的了,只能乖乖闭嘴,蔫头耷脑地跟着师傅进庙。
第二天一大早,如镜就起来打扫大殿,心里还气呼呼的,一边扫地一边嘟囔。
大殿里供奉着一座迦兰神像,威风凛凛地岔开腿站着。如镜扫地扫到神像这里,觉得神像伸着的腿碍事,就拿着扫帚去敲神像的腿,说:“你把这腿收收,没见到我在扫地吗?”
结果神奇的是,迦兰神像居然真把腿缩回去了,不过具体怎么缩的,如镜也没看清。如镜大概在庙里经常碰到这类奇奇怪怪的事儿,也没在意,接着打扫。
收拾到供桌时,他发现供桌底下的蜡烛被老鼠咬坏了,就回头又用扫帚打了迦兰神像一下,说:“你说你站在这儿干嘛呢?也不看着点蜡烛,你瞧瞧都被耗子咬了,还怎么用啊?昨天我回来晚了,师傅就罚我打扫大殿,哼,你没看好蜡烛,也罚你,你等着!”
说着,他四处找了找,找出一张写经文用的草纸,又拿笔在嘴边舔了舔,一边嘟囔一边写:“罚你什么呢?就罚你发配三千里。”
写完后,还往纸上吐了点唾沫,“啪”地一下贴到了迦兰神像后背上。这孩子才16岁,正是淘气的时候。
如镜一边生气,一边还得抓紧打扫完,因为早课时间不能耽误,晚了师傅又得罚他,打扫完后就赶紧去念经了,可他这心里有气,哪能念的好呢!
到了晚上,住持和尚躺下睡觉刚一闭眼就做了个梦。他梦见迦兰神像来找他,神像向他施了个礼,说:“这些年多亏您照顾,如今我要走了,特意前来跟您告别。”
住持和尚吓了一跳,问:“什么事儿?你要走?要去哪儿啊?”迦兰神像说:“圣上发配我到三千里外去。”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住持和尚醒过来,一看天快亮了,觉得这梦很奇怪,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去大殿看看。
到了大殿,果然看到迦兰神像背后有张字条,上面写着“发配三千里”,再看那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如镜写的。
住持和尚立刻把如镜揪着耳朵拽了过来,问:“这是不是你写的?”如镜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嘛。”
说完一伸手把纸条扯下来,揉成一团扔了。他心里还想着,要是师傅再揍他,就得松开揪着他耳朵的手,到时候他就能跑,反正师傅也追不上他。
结果这次师傅好像心不在焉的,松开手后,愣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到了晚上,住持和尚又做了个梦,而且这个梦和昨天的连上了。迦兰神像又出现了,过来拜谢说:“多亏了您,圣上饶了我,我不用被发配了。”
说完又嗖地一下不见了。住持和尚一下子惊醒,一看是半夜,这下睡不着了。这两个梦连起来,还和白天的事儿能对应上,他又想起如镜出生那天发生的事。
16年前如镜出生时的红光,可不是一点点,也不是错觉,那是清清楚楚的。住持和尚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心里琢磨,这如镜说不定真要当皇上啊。
这下可坏了,住持和尚平时脾气暴躁,对如镜不是打就是骂,他担心如镜将来成了大事,不会放过他。
虽说有养育之恩,可庙里和尚多,他也没怎么真正管过这孩子,亲爹打骂孩子,孩子都可能记仇,更别说他这个老和尚了。
住持和尚胡思乱想了一夜,从此对如镜的态度好了很多,尽量不打也少骂了,可心里还是慌慌的,总觉得这小庙容不下如镜,想找个办法把他弄走。
第二年,龙兴寺所在的地方遭遇旱灾,四处闹饥荒。
和尚们连续好多天化不到斋饭,眼瞅着就要挨饿了。住持和尚召集大家说:“你们各自出去云游化缘吧,我实话实说,这庙里养不活你们了,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其实他心里还有个小算盘,这下能把如镜打发走,他的心病也就去了。
就这样,17岁的如镜只好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出去流浪。
他们从亳州向南走到合肥,然后折向西进入河南,到了固始、信阳,又往北走到汝州、陈州等地,一路走了好几年,走遍了淮西的名都大邑,如镜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这时,到处开始闹农民起义。元末时期,老百姓中流传着一句话:“明王出世,普度众生。”还说这明王必定出自佛门。北方的白莲教也这么宣传,并且说明王就在自己的教众之中。
至正十一年,韩山童、刘福通在颍州起义,士兵们头裹红巾,号称红巾军,还推举韩山童为明王。
如镜和尚当时还住在一座寺庙里,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都快饿死了。他找了几个民间的朋友商量,干脆一起投奔了义军。
从那以后,如镜还俗从军,开始打天下。既然还俗了,就不能再叫如镜,他恢复本姓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也有人说是别人帮他取的,总之他叫朱元璋。
朱元璋的神奇传说特别多,估计都是他当皇帝以后,文人们特意给他编造的。不过,那首“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的偈子,倒真的是他自己写的,从这首偈子就能看出,朱元璋从小胸怀就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