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南洋迷案
乾隆年间,闽南漳州府有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遍地是茉莉花,村民们都以制作茉莉花茶为生,这个小村庄也因此闻名,人称茉莉村。
村里有个青年叫杜涛。他从小失去了父母,只和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后来长大后在姐姐的帮助下,娶了个媳妇叫彩虹。
自从娶了媳妇后,没几年就生下个一个儿子。但是日子贫寒,过得十分艰辛。
彩虹是个勤快的媳妇,每日里勤俭持家,五更起,半夜睡,这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任劳任怨地操持,也没能让日子富裕点。
这年春天,海外大马有人来到内地招工,想要带一批人过去割橡胶,给出的工钱很是诱人。
凡是报名签字的人可以先预支两个大洋。
杜涛听说后很是心动,他心想如果能拿到这两个大洋,妻儿最近的生活就不用发愁了。
他再跟着过去打个工,把每个月挣的钱攒下来,干个三两年,再回来做点别的买卖,他们家的生活也就能好起来了。
这天吃过晚饭后,杜涛和彩虹商量:“彩虹,你看这几年咱们村的茉莉花茶不好卖,咱们家也没有什么进 帐。如果我去大马打上几年工,你看怎么样?”
彩虹低头沉思不语,她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丈夫远走他乡的,只是生活所迫,她也没有办法。
杜涛又说:“这一去,谁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可是不搏一搏,咱们以后的日子怎么才能好起来呢?只是我走了,剩你自己带着孩子,也是艰难。”
彩虹知道自己阻拦不了杜涛,叹了一口气道:“既然非要去,那你千万要保重好身体,早点回来找我们母子。”说前,背过身去默默拭泪。
于是杜涛跟着村里的一批年轻小伙子,一起签订了合约,坐上了大轮船去大马了。
想象中的生活总是很美好。
然而杜涛他们不知道,自从他们签订了条约,就已经被那些人当“猪仔”给卖掉了。
彩虹自从丈夫走了之后,拿着那两个大洋,撬开一块砖块,把那大洋藏到了砖块里,不敢轻易使用,想着有紧急事情的时候才好拿出来应急。
她每天一早就起来侍弄田里种的那几亩茉莉花,再回来背上孩子上山去捡柴,晚上回来还要纺纱织布。
母子俩粗茶淡饭,艰难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随着岁月的流转,儿子也慢慢长到能跑能跳,会说会笑的年龄。
一到吃饭的时候,闻着邻居家里的肉香荤味,儿子就眼汪汪地看着彩虹,一脸的馋样。
每次看到儿子这个模样,彩虹就会很难过。孩子养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吃过肉呢,连猪肉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
彩虹很想满足儿子的口腹之欲,可是他们一日三餐都艰难,又哪里有钱买肉吃呢?
因此每次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彩虹都安慰他:“仔仔啊,等阿爹从大马挣了大钱回来,阿娘就天天给你买肉吃。”这话说得多了,连彩虹自己都不信了,何况是孩子呢。
这天彩虹带着儿子从集市上走过,看到卖猪肉的摊子,儿子就迈不动腿了。站在摊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怎么拉也拉不走。
彩虹刚开口劝了他两句,儿子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彩虹看儿子这个模样,不禁悲从心中来,两眼一红,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卖肉的摊主是个年轻人,叫周旭光。他一看彩虹母子俩站在他摊前这幅为难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
割下半斤肉递给彩虹:“阿嫂,要不这肉先赊给孩子吃吧,等杜涛哥回来,你再来和我结算。”
彩虹看儿子那期盼的目光,很难为情地收下了。
从这之后,周旭光每隔七八天的,就给彩虹留下一块猪肉,照旧是赊 帐。
只是回回只赊给彩虹母子,不赊给别人。
久而久之的,村里的三姑六婆,喜欢说人闲话的长舌妇,就都开始说三道四,散布俩人的一些流言蜚语。
再说杜涛他们,自从上了去大马的大轮船之后,就身不由已了。
那些番佬在船上又让他们重新签订了合约,这些合约全是英文,大家都看不懂,也不敢不签。
因为提出异议的人,已经被鞭打致重伤,再扔到海里喂鱼去了。
到了大马之后,杜涛跟其他的十几个年轻人被拉到了当地郊区的一个橡胶厂。
每天顶着烈日割橡胶,累得半死半活,还不给吃饱饭,稍有异议就会被工头抽打,更别说什么时候给他们发工钱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懂的,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这是被骗了。于是一起过来的十几个人开始商量怎么偷跑出去。
其间有等不及单独逃跑的,被抓回来后打断了手脚,扔在一边自生自灭了。剩下的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有一日,被杜涛他们寻到了机会,终于是逃出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杜涛。
杜涛他们也不敢耽搁,连夜跑到码头,寻到往内地走的洋轮。和老板谈好在船上做杂活以抵押船费,终于是回来了。
一下船,杜涛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路过村尾姐姐家时,进去和姐姐打招呼。
看到杜涛回来,姐姐万分高兴,忙着给他炒了几个好菜招待他。待吃过晚饭,杜涛急急地往家赶。
然而近乡情怯。回到家门口的杜涛踌躇着没进家,在自己家窗前停留了片刻。
就听到了儿子呜呜咽咽闹着要吃肉的声音,又听着妻子彩虹耐心安慰儿子:“仔仔乖,等阿爹回来,挣了大钱,就可以天天给你买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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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杜涛心乱如麻,心中羞愧万分。自己离家这么久,一分钱没挣到,怎么面对妻子和孩子?
怎么让她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当初许下的诺言,说过的大话,现在全都啪啪地打在脸上。
“要不然还是趁着洋轮还未开走,再回大马谋生吧。这次自己去,不会被人当猪仔再卖了。到时候再寻些活计,赚到钱再回来见她们吧。”
杜涛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从口袋里摸出在船上做杂活时老板给的一个大洋,塞到了窗棂夹缝里。转身直奔洋船的方向而去。
第二天一早,杜涛的姐姐带着一篮子鸡蛋回娘家看望弟弟了。
进屋不见弟弟,只见弟媳和孩子在吃饭。
而彩虹也一句都没提杜涛回来的话。她心中不禁起疑,怎么弟弟昨晚已经归家,此时却不见踪影,而弟媳也只字不提这件事?
她坐了一会儿,就溜达着去周围几个邻居家了。可是邻居也闭口不谈杜涛回来的事。姐姐心中越想越可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平日里她也听别人说过彩虹和周旭光的闲话,此时心想难道这事是真的?不然哪有这么好心,隔三岔五地送猪肉给旁人吃呢?
一定是俩人有了首尾,纠缠在一起了,所以是昨晚事情败露,弟弟被他们谋害了。杜涛的姐姐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愤怒。
冲动之下,不说不问,直接去了衙门鸣鼓告状。
县考接了诉状,立即派衙役拘捕了彩虹和周旭光。一顿杖责,严刑逼供,只想快些让这两人认罪。
但彩虹二人是清白无辜的,任凭如何上刑,死也不肯承认。
于是这个案子拖着无法结案。县官没有办法,只好将他们关于牢中,此案成了当地有名的悬案。
再说杜涛不进家门,再次越洋入番,来到大马。
许是磨难已尽,又或许是时来运转。杜涛在打工赚来第一桶金之后,便做起了生意,而且生意慢慢做大,在当地有了一些名气。
就这样过了一年,杜涛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有能力把妻子和儿子接到大马 一起生活了。
于是他将生意安排了一下,再次返乡了。
他经过的村尾的时候,又一次先进了姐姐家。
姐姐见他还活着,很是诧异。姐弟俩抱头痛哭,说尽了离别之情。
忽然姐姐想起被自己冤进牢狱之中的彩虹和周旭光,不由得大窘,将事情给杜涛说了一遍。
杜涛也很懊恼自己当初的过门不入。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起赶回杜涛家中。
只见家里破败不堪,满室灰尘。杜涛走到窗前,只见那一个大洋还在原处放着,只是上边已经布满了灰尘。
两人面面相觑,姐姐尴尬道:“还是快些去衙门将彩虹他们救出来吧。”
姐弟俩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衙门,给县官老爷把事情原委一说,再要求撤回状纸。彩虹和周旭光终于是重见天日了。
满腹愧疚的杜涛,将当初彩虹母子赊的猪肉钱一分不少地还给周旭光,又诚恳地给他道歉,拿出一百块大洋给他做 为补偿。
周旭光见杜涛做到这一步,也没再追究什么,双方和和气气地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从姐姐那接回儿子,收拾行李,带着彩虹。
从此杜涛一家就去了大马,成了当地人,再也没有回来。
古人云:“凡事谨言慎行。”此言非但教导我们行事要小心,更提醒我们言语需谨慎,凡事莫要冲动,需得三思而后行。人生在世,言为心声,一句不慎之语,往往能引发无尽的纷争与祸患。不要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而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