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水月庵妙尼命案”:可见“一人不进庙”的古训,绝非空谈

清末“水月庵妙尼命案”:可见“一人不进庙”的古训,绝非空谈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道:交友需谨慎,以免祸缠身。
这不,清光绪年间,直隶定州府马庄村的陈庆生的老婆就因为交友不慎,而祸及自身,更让丈夫难堪。

究竟此事如何一个来龙去脉,且听“大狮”娓娓道来。
话说,那陈庆生年近而立,机敏好学,老练持重,受聘于十五里外西林堡财主张兴旺家,教授张财主的三个儿子读书。

庆生在外教书,家里独留一个妇人于氏,两口子膝下无子,偏又聚少离多,感情自是大不如从前啰。

于氏名唤彩泙,小庆玉五岁,生就一副美人坯子,眉横青山,目汪秋水,樱桃小口浅晕微红,春笋纤指轻舒嫩玉,乃是个远近闻名的俏皮人物。

想那陈庆生将如此一个尤物留在家中,出事还不是早晚的事么?

说着说着,祸事来了。
只说马庄村以北三余里,有一片枣树林,林间有座尼姑庵,庵名“水月”。

水月庵里住着一老一小两个尼姑,老尼姑法名慧空,年逾七旬,老态龙钟,眼耳不灵,终日独处后院,诵经念佛,绝少露面。

小尼姑住在前院,法名慧净,年纪三十来岁,论样貌,看身段,可真是不赖。

列位,休看她袈裟罩身,光头无发,却难丢却一颗凡心。青灯孤庵,焉能锁得住一腔春情。

那枣林前后,住着几个浮浪子弟,老早就想打慧净小师傅的主意,偏那慧净小师傅又诚心引诱。一来二去,那些个浮浪子弟便与慧净勾搭连环,在水月庵这方清净宝地干下龌龊勾当。

老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等败坏佛门清净的丑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村里的武孝廉邹忠听说了之后,登时怒发冲冠,他恨自己知道的太晚,怨自己没能第一个尝鲜,如此天下少有的好事,怎能少了他邹忠的份儿。

于是乎,邹忠乘夜来到水月庵,拉着慧净似白玉藕般的胳膊,一口一个“小秃乖”地叫着,非要与慧净当一对露水夫妻。

却不知,慧净早就觊觎邹忠那身疙疙瘩瘩的腱子肉,而今“唐三藏”自己送到洞府,焉有不吃的道理。于是假装含羞,半推半就地从了邹忠。

自此后,邹忠成了水月庵的常客,那些浮浪子弟被他教训一顿后,再也不敢踏足水月庵一步。那水月庵与慧净,俨然成了邹忠一人的家当,谁也不准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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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傍晚,邹忠拿了酒肉,又要到水月庵“礼佛”,快到庵院正门时,恰好撞见陈庆生的老婆于氏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于氏赶紧低下头,迈动金莲,脚步慌张地从邹忠这个肌肉猛男的身边匆匆而过。

邹忠看在眼中,喜在心头,黯忖:“休看你今日走得快,早晚俺要让你走不了!”

进到庵中,见到慧净,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待慧净面有微醺之时,邹忠嬉皮笑脸地问:“俺在门外撞见一个妇人,可是陈秀才家的娘子?”

慧净醉眼迷离,喃喃答道:“正是她,你问她作甚?”

邹忠急忙道:“久闻陈夫人美艳非常,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她走得急,俺未及细品。”陡然用力捶了一下大胯,“唉,可惜啊,可惜啊!”

慧净阅人无数,焉能看不出他的鬼心思。冷笑一声,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倒霉德性,想看清楚还不容易啊,你只管学那金池长老把那宝贝袈裟留上一宵,还不是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此言一出,正中邹忠下怀,赶忙单膝跪地,朝上抱拳,咧着大嘴,傻呵呵地道:“多谢师父恩典!邹忠若能得偿所愿,师父便是俺邹忠第一大恩人。从今往后,俺邹忠原为师父牵马坠蹬,肝脑涂地,再无二话!”

“德性——”慧净咯咯直乐,双手将这膝下无黄金的壮汉搀起,调侃道:“好儿子,妈既然许了你,管保遂了你的心愿。”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对坏心人定下偷香窃玉之计,这便要坏了那陈夫人的清白。

难怪宋代苏轼有诗曰:“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君不见,古今多少好人家便是毁在这些“指佛吃饭,赖佛穿衣”的秃贼手中。

说话到了五月初五,这一天,于氏早早地出门,到那水月庵中上香。慧净预先得知于氏今日必来庵中,便早早地将邹忠藏在前院一净室之中。

见到于氏后,慧净赶紧上前相迎,唱个喏,牵着于氏的手进了大殿。于氏上了香,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慧净则在一旁敲着木鱼,悠悠扬扬,诵动经文。看上去,一团祥和景象。却不知,内中暗藏玄机。

于氏只觉着今日的香气格外浓郁,与往日的香气有所不同,使人感觉轻飘飘,似在云里雾里一般。

诵祝完毕,于氏款款起身,谢过慧净后,转身刚要走,慧净一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笑着说:“我虽是出家人,与陈夫人却也算多年的朋友。既是朋友,便不能慢待了。你今日来得正好,昨日有香客送了些好茶,若不嫌弃,不如留下喝杯茶再走。你我也正好唠唠家常。”

陈氏不知是计,以为慧净一番好意,自己若是推辞,只怕驳了人家的面子,往后不好相见。于是赶紧称谢,随慧净来到一间专门用于待客的小屋。慧净沏好了茶,与于氏一边品茶,一边闲谈。于氏喝了茶,只觉着双眼迷离,头脑不清,竟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之时,天已黑沉,觉着身有凉意,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猛听得耳畔有鼾声,扭脸一看,竟是个满脸虬髯的壮汉。于氏情知着了道儿,不禁又羞又恼,失声痛哭起来。

一旁的邹忠被哭声吵醒,慌忙翻身下地,央求于氏不要哭闹。慧净这时推门进屋,劝道:“莫哭,莫哭,你可知道,邹孝廉为你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贫尼见他志诚,又听你说,你那丈夫长久不在家,你独守空房心中寂寞。有道是不欢不笑,误了青春年少,贫尼见你可怜,又见邹孝廉对你有意。于是,贫尼便设计成全你们一段露水夫妻的缘分。往后,你与邹孝廉多多来往,他当你的丈夫,不比那个酸儒书生强百倍!”

于氏含泪思忖半晌,想来慧净这番话也不无道理,既然自己已经失身于人,他又是如此健硕雄伟,不妨顺坡下驴,与他暗里做一对野鸳鸯也就是了。

既然想通了,也就不难过了,反倒感激慧净促成一段良缘,让她沉闷无聊的生活重燃勃勃生机。

自此后,只要陈庆生不在家,于氏知会邹忠速来相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过去大半年,陈庆生竟对“后院起火”浑然不觉。

一天晚上,住在张财主家的陈庆生因为忘记拿书,而连夜回奔家中取书。快到自家门前之时,忽然见到一条壮汉从家中走出,晃晃荡荡地朝着对面的方向走远。他发现了壮汉,那壮汉却没有发现他。

陈庆生觉着壮汉眼熟,仔细一想,想起来了,那人不正是武孝廉邹忠!常听人说邹忠放浪形骸,是个无良之徒。难道——

陈庆生不敢多想,急火火一脚踹开院门,飞一般冲进屋中,只见于氏头发披散,衣衫不整,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见丈夫突然出现,于氏由不得吓得花容失色。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辩解才好。

陈庆生虽是一介酸儒,此刻却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脚将于氏踹翻,而后跑到厨房抄起菜刀,气汹汹要劈了寡廉鲜耻的于氏。

于氏跪地告饶,求丈夫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饶她一命。见妻子哭成泪人,好不可怜,陈庆生高举在半空中的菜刀真心落不下去。但夺妻之恨犹如杀父之仇,此仇不报,枉为男儿大丈夫!

他怒问于氏,为何与那邹忠勾搭连环?若说实话,免于一死。不说实话,刀不留人!

于氏理亏,只得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着了水月庵的慧净设下的圈套,又是如何失身于邹忠的经过讲述出来。她说她因为惧怕邹忠,所以不得不依从。一切一切,并非出自她的自愿,都是被慧净和邹忠所逼。

听罢此言,陈庆生咬碎钢牙,当即就要去水月庵砍了慧净,然后再去宰了邹忠。

于氏拉扯着他,不准他走,好言相劝:“那邹忠总是练过武的人,你怎是他的对手。再说,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岂不坏了老爷的名声。不如静下心来,想一个万全之策,既除了那两个天杀的贼人,也可保全老爷的名声。奴家之言,还望老爷三思。”

这妇人之言倒也言之有理,陈庆玉长叹一声,丢掉菜刀,问于氏可否想出什么报仇的好法子么?

于氏沉吟半晌,让丈夫附耳过来,一阵窃窃私语过后,陈庆生陡然二眉倒立,用力一拍桌案,叫了一个“好”字!

翌日清晨,陈庆生拿了一个包袱,早早出门而去。入夜,邹忠又来求欢。情浓之际,于氏猛然将牙关一合,邹忠顿时口吐鲜血。一把将于氏推开,捂住流血的嘴没命地夺门而去。

邹忠跑了,舌尖却留了下来。少许,屋门一响,陈庆生出现在于氏面前。于氏将断舌用手帕包裹了,交到丈夫手里,叮嘱:“老爷只管见机行事去吧。”庆玉不曾回答,仅是阴冷一笑,旋即拿了手帕,揣了牛耳尖刀,急匆匆消失在夜幕之中。

转天,日上三竿之时,水月庵的老尼姑慧空颤颤巍巍地到了慧净的房门前,隔着门板,有气无力地质问慧净,为何到了这般时候,还不起来做功课?

叫了半天,里面迟迟不见动静。慧空老尼姑预感到事有蹊跷,于是用力推开房门。怎料就在房门推开的瞬间,一股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慧空老尼姑急忙进到屋中,结果不看还好,看罢之后,不由得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醒来之后,慌忙爬到外面,大声呼喊。

附近的行人听到呼喊声,纷纷跑过去看究竟。只见慧净横尸房中,身无寸缕,肠穿肚烂,零碎流了满地。如此惨状,由不得不叫人心惊胆战。

有那些快腿的好事者,前往县衙报案。知县即刻命人备了轿子,带上一干人等匆匆赶奔水月庵。仔细查看一番,竟从死者的口中找到半截断舌。

知县立即传话:“三班捕快,各方保正,传本县口谕,四外撒网,拣那断了舌头之人只管抓来,本县自有处置!”

再说那断了舌头的邹忠,跑回家中,煎熬一宵,虽然用了药,但仍旧疼痛难忍,把这状如熊罴的汉子折磨得脸色惨白,五官扭曲。实在忍受不住,只得跑出门去找寻郎中医治。怎料刚走出不远,恰好撞上搜捕断舌之人的官差。官差拦住他问话,他捂着嘴乌里乌涂地说不清。

官差见此情景,大喜:“原来是你小子啊!”

不由分说,一脚踹翻,拿出绳子,一索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如拖拽死狗一般,将邹忠弄到太爷面前请赏。

太爷升堂,威严异常。问邹忠如何杀害女尼慧净?邹忠断了舌头,只管呜呜噜噜,哪还说得了一句人话。

有人认得邹忠,便禀报说:“启禀老爷,我认得他。他叫邹忠,是马庄村的武孝廉,这人不是个好东西,仗着会几招三脚猫的能耐,横行乡里,没少干踹寡妇门、抛绝户坟的缺德勾当。”

知县听了,大怒:“好你个邹忠,分明是你觊觎慧净的姿色,夜入水月庵意图强行无礼。那慧净不肯从你,咬断你的舌头,你便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左右听令,给本县将这下作之徒重打一百!”

“得令!”两边衙差,如狼似虎,水火无情棍噼里啪啦往下砸,反正打人也不要钱,只管可劲儿招呼呗。

一百棍子打完,邹忠好似一条赖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衙差探了探鼻息,禀报:“老爷,这小子看着挺大一条汉子,却是个空膛的,忒不经打,已经没气了。”

打死一个邹忠,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知县也不多问,吩咐通知邹忠的宗亲,将尸体领回去埋葬。然后具结上报,完了此案。

再说那陈庆玉夫妇,设下连环计,除掉邹忠和慧净,那陈庆玉平日握笔的手,万没想到也曾拿刀杀人,虽然大仇得报,却也由不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安。过了好一段时日,发现并没有人找他夫妻二人的麻烦,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抛却旧怨,和好如初,反倒更比从前恩爱了几分。

这正是:
可叹时事多沧桑,好景本无常。

凭你机关算尽,原来梦一场。

看秋风,打铁窗,空惆怅。

古人故事,谁解其味,多少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