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拐带奇案
话说在宋朝,永平镇有个富家子弟赵富绅,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赵大郎,二儿子赵二郎,小儿子赵三郎,个个生性轻浮、放荡不羁,全不把礼法当回事。
赵家东邻是钱员外,他的儿媳孙秀娘,生得十分美丽。孙秀娘嫌弃丈夫年纪尚小,自己情感需求无法满足,整日愁眉不展。
平常没事的时候,她总和旁人眉来眼去,一门心思要和外面的人交往,行事毫无顾忌。赵家三兄弟都去撩拨她,孙秀娘来者不拒,不过心里对赵二郎格外有好感。
钱员外夫妇知道他们之间的私情,可儿子年幼不懂事,儿媳妇年纪稍大,春心萌动,实在难以防范。再者赵二郎是关系亲近的亲戚,又是紧邻的邻居,要是当场捉奸,大家脸上都挂不住,只能忍气吞声,假装不知道这事。
虽说赵二郎痴迷孙秀娘,可孙秀娘心里却不太满意。赵二郎虽说有钱,模样也俊俏,可肚子里没多少学问,脑筋也不灵活,琴、棋、书、画这些才艺都是一窍不通,和她心中的风流佳婿标准相差甚远。
就算赵二郎对她百般讨好、极力奉承,孙秀娘也只是敷衍应付,他们私下往来四年多,孙秀娘从未向他吐露过真心。
中秋这天,清风徐徐,明月高悬,街上有人请来了浙江戏班子表演,大家一同欢庆良宵。
孙秀娘在西楼赏月,夜深人静时,听到戏班子里戏子们的声音清脆嘹亮,她倚靠着栏杆,听得入神,心里激动万分,恨不得马上飞到那戏子身边。
第二天夜里,赵二郎又来找孙秀娘,问道:“昨晚月色迷人,景色美不胜收,你怎么不跟我一起登上高楼去赏月呢?”孙秀娘说:“我本想过来陪你,碰巧有浙江来的戏班子演出,父兄亲戚都叫我一起去看,我没法私自过来,实在对不住你。”
接着,孙秀娘问:“夜深的时候,那歌声响彻云霄的是谁啊?”赵二郎说:“那是正生唐子良,他二十二岁,模样出众,还多才多艺。我打听过他的家世,他本是官宦的后代,书读得很好,就是生性爱玩,才跟着戏班子出来闯荡。”
孙秀娘一听唐子良如此风流倜傥,心里愈发心动。
第二天,孙秀娘就对婆婆说:“公公眼看就六十岁了,这可是大事,到时候亲友肯定都来祝寿,少不了要摆酒席招待,还得请戏班子演几天戏热闹热闹。听说现在有浙江的戏班子在咱们这儿,他们唱戏、表演都很拿手,正适合给公公贺寿,让宾客们都能尽情尽兴。”
婆婆听了,十分高兴,感慨道:“古人说儿子孝顺不如媳妇孝顺,这话真不假。”随后便劝钱员外:“人生在世,就是要及时行乐嘛。况且如今是老爷你生日,这可是添福添寿的好日子,亲朋好友都会来庆贺,一定要办酒席招待贵客。难得有这么好的戏班子,必须请到咱家来演上几台。”
钱员外一开始不答应,经妻子再三劝说,最终还是请戏班子连续演了十多天。
孙秀娘仔细打量唐子良,越看越觉得他招人喜欢,于是悄悄跑到外厅,拉着唐子良就进了自己卧房,两人便共赴巫山。
戏快演完的时候,唐子良心想:戏一结束,我肯定没法再留在这儿和孙秀娘幽会了。他便想了个主意,偷偷约孙秀娘和他一起私奔,不过不知道孙秀娘愿不愿意。
当晚,唐子良和孙秀娘商量:“你家的戏快演完了,我没法再和你长久在一起了,你打算怎么办?”孙秀娘说:“我也没什么办法。”
唐子良趁机哄她:“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一起私奔到我家。”孙秀娘说:“我家门房都上了锁,怎么出去啊?”唐子良说:“你家后门花园可以翻墙出去。”
孙秀娘同意了,两人便约好某天夜里翻墙逃走,一起回了唐子良家。
当时钱员外家摆酒席时间长,钱员外夫妇日夜操劳,一开始没防备。第二天,他们叫儿媳妇起床,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到房间一看,床上空空的,人不见了。
钱员外夫妇捶胸顿足,哭喊道:“我儿媳妇肯定被人拐跑了!”思来想去,他们认定:“拐我儿媳妇的肯定是赵二郎,我们受他欺负、儿媳妇与他私通这么多年,一直忍着没办法,现在他居然还把人拐走了。”
钱员外无奈之下,写了状子到包公那里告状。状告儿媳与人私通被贼人拐走。
包公天性刚正不阿,断案如神,当即批准了钱员外的状子,马上派人去捉拿被告赵二郎。
赵二郎长叹道:“大人,冤枉啊!我和孙秀娘平日里关系是不错,可我真不知道她被谁拐走了,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怎么就平白无故诬陷我奸淫拐带呢?我心里有苦难诉,蒙受冤屈。”
于是他也写了状子申诉:申诉的是捕风捉影、毫无证据的事。钱员外的儿媳孙秀娘贪图情欲,和多人私通。现如今不知道是谁把她偷偷拐走藏起来了,找不到人。钱员外非说是我干的,可又没证据,就这么平白无故诬陷我。还编造不实奸情,捏造夸张状词,凭空捏造罪名来害我。大人要是不替我洗清冤屈,我肯定会被他陷害。特此上诉。
包公仔细看完赵二郎的诉状,心想:他和孙秀娘私通多年,拐带之事说不定真有隐情,哪能轻易推脱罪责?于是把赵二郎叫来骂道:“你和孙秀娘私通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现在她被人拐走,你肯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二郎说:“和孙秀娘相好的人有很多,怎么能诬陷是我拐走她呢?”包公说:“既然孙秀娘情人众多,你把他们都报上来。”赵二郎便说出了吴贵、郑富、张才、冯强、马勇等人。
包公把这些人都拘传到公堂审问,他们都说:孙秀娘与人私通是事实,但拐带这事真不知情。
包公立刻对赵二郎和这些人用了夹棍,可没一个人肯招认,大家都喊冤:“孙秀娘本就是个风月女人,水性杨花,到处留情,不知道又跟谁跑了,却把我们抓来受苦,我们就是死了也不服!”
钱员外又向包公上书:“拐我媳妇的就是赵二郎,和别人没关系。他就是故意耍赖,拉着这些人来搅和。”包公再次审问众人,大家还是说:孙秀娘和众人私通不假,但不敢乱说赵二郎拐带,求大人明察冤情,我们都是无辜之人。
包公听了众人的话,担心赵二郎真有冤屈,就把这些涉案人员都收监了。
夜里二更,包公焚香祷告:“孙秀娘被人拐走,不知道是谁干的,也找不到她的下落,天地神明,请在暗中查明此事,尽快给我点提示,可别冤枉了好人。”
祷告完,他走到西窗边,听到有读书声,仔细一听,是在诵读《诗经》里的《绸缪》,其中有“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的句子。包公心想:这是《唐风》里的诗,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读。
清晨,包公梳洗完毕来到公堂,突然听到衙门后面有人唱:“戏台上好生糖,甚滋味?分明凉。”包公恍然大悟:“肯定是那个唱戏的,叫唐子良。”
升堂处理完事务后,包公把赵二郎叫出来问:“钱员外家请人唱过戏吗?”赵二郎回答:“唱过。”
包公又问:“有姓唐的人吗?”赵二郎说:“有个姓唐的生角叫唐子良。”包公再问:“他是哪里人?”赵二郎答:“是衢州龙城人。”
包公便以捉拿强盗为名,给衢州知府林大人发了公文,上面写道:“最近抓到一个惯犯强盗,他供认说,衢州龙城的唐子良和他一起打劫多年,分赃得到一个美妇,还有不少金银财物。麻烦您帮忙捉拿唐子良,送来我这儿对质,以便结案。”林知府接到公文,赶忙捉拿唐子良,押送到包公府衙。
唐子良见到包公,如实交代:“小人本是官宦子弟,学了多年儒家经典,只因家境贫寒,又干不了重活,才和人合伙唱戏。之前在富翁钱员外家唱了二十多场祝寿戏,他的儿媳孙秀娘看上了我,主动私奔和我在一起,还愿意跟我回家,我可从没做过强盗,我的同伙都能作证。”
包公了解实情后,把周玉郎收监,又发公文捉拿孙秀娘,问她:“你为何如此不义,背着丈夫逃走?”孙秀娘说:“小妇人逃走的罪过自然不能推脱,可我丈夫年纪太小,我的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一时糊涂,丧失廉耻,犯下这罪过,还望大人饶恕。”
包公把钱员外父子叫来,说道:“你这老头太糊涂!你儿子还小,怎么能娶这么个轻浮的媳妇?她逃走也不奇怪。”钱员外说:“小人晚年才有三个儿子,太宠他们了,所以早早给儿子娶媳妇帮衬他。还请老爷开恩。”
最后,包公判决:孙秀娘背着丈夫逃走,将她当官发卖;唐子良不该私自接纳私奔妇人,赵二郎不该私通别家妇人,吴贵等人都判为通奸罪;钱员外诬告他人,反坐其罪,重重罚款赎罪,以儆效尤。众人对这个判决都心服口服。
判词写道:“审理查明,孙秀娘容貌艳丽,却行为不检、性情轻浮,嫌弃年幼丈夫,与心怀不轨的男子私通,不顾名节,随意苟合,毫无廉耻之心。在家就有众多情郎,多次失身。和戏子私通,背着丈夫逃走,行为极其恶劣。依照律法,将其当官发卖,按礼数归还其原夫。
唐子良接纳私奔妇人,称不上良人;赵二郎放纵私情、私通他人,也难称善良,都判服徭役,以儆效尤。吴贵等人依法难赦。钱员外诬告,承担相应罪名,处以重罚。希望通过此判决,扫除清平镇的不正风气,恢复百姓淳朴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