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色树妖

建阳有一位富户，叫李兰陵，李兰陵有三个女儿，每个都很漂亮，说是天姿国色，仙女下凡转世，那都不为过。

这三个女儿，老大叫李妫，字尧英；二女儿叫李娥，字月华；小女儿叫李媓，字天姿。由于家中有钱，三个女儿长大后父母并不让她们学女红，而是读书学习。三个女儿都很聪明，跟着家中私塾先生学习诸子百家，不到及笄之年，就已经颇有学问了。

每次三姐妹空闲了，便会到树下、亭子、院子里欣赏风景，然后吟诗诵词，互相唱和，而且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所以，时间久了，三姐妹的好诗词、好文章也不少。比如三女儿天姿曾说，自己“几回临镜坐，生是月中人”；二女儿月华也有“不知自古繁华地，坠素翻红几隔年”的名句；而老大尧英也不差，写过“云母屏前堆落花，光阴零落繁华老”的好诗句。

几年之后，尧英和月华嫁人了，只有天姿还没嫁人。她年纪还小，不到十六岁，不过她虽然还没正式嫁人，但也已经定了婆家，日子也定下来了，就等正式举办婚礼了。

后来，李兰陵又造了很华丽的房子，大宴宾客，然后迎接大女儿和二女儿归宁。宾客们来了，自然不能空着手，所以都带着礼物，价值不菲。其中，有一位宾客送的礼物，是很稀见的零陵香草，一共有四束。

这位客人其实是好心，考虑也很细，认为四束香草，正好分给李兰陵的老婆和三个女人，每人一束刚合适。

但是，李兰陵的妻子在分配香草时，出了问题。她认为自己不需要香草了，女儿们喜欢，就分给三个女儿好了。其中三束，每人一束正好。还有一束，她分成了两半，然后交给了大女儿和二女儿。

其实，尧英和月华倒并不太喜欢香草，天姿最喜欢这种香草，所以她一看母亲分配不公平，就抢了那一束香草，然后藏起来了，说给自己用。

母亲看到后，就很生气，说：“尧英和月华已经嫁人，如今她们回来，就像是亲人一样，是外客（古人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一旦嫁出去，就不再是嫁人，而是外人），既然是外客，我们就应该对她们更客气一些。所以，我才会多分她们一些，你还没有嫁人，何必像个亲戚一样，要这么多呢？赶紧交出来！”

天姿一听，很不高兴，拿出那些香草，然后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到自己房间里，不吃不喝，到了晚上也没出来。

第二天早上，天姿又故意找茬，惹怒两位姐姐，想和她们吵架。两位姐姐知道小妹的心思，都是一笑置之，并不中计，不和她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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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看到天姿又惹事，又是一番批评。李兰陵不知道分香草的事，看到小女儿找事，惹两个姐姐，于是也把她骂了一顿。

结果，这下糟糕了，天姿觉得自己很委屈，耍了小性子，也不吃饭，又躲在房间里去了。父母一看，更加生气了，非要开门打这个小女儿一顿。还好尧英、月华和其他人劝住了，父母这才没有打天姿。

天姿在房间里很气愤，她觉得母亲偏心姐姐，父亲也不疼自己，还觉得父母故意让自己难堪。一时想不通，她哭了许久，最后去了家中的迎春楼，那是父亲为迎接她两位姐姐回娘家新建造的楼，然后拿了一根腰带，悬梁自尽了！

那时候，家里也没人注意，只以为她在房间里生闷气呢。

次日，家里人发现了天姿的尸体，连忙取下来，想要救她已经来不及了，尸体都凉了。父母和尧英、月华看到后，扑在天姿的尸体上大哭，他们万分悔恨，但是也无法弥补了。

李兰陵觉得，两个女儿刚回娘家，家里的迎春楼也刚建好，小女儿就死了，如果此时办丧事，实在不吉利，于是他决定秘不发丧。

李兰陵先是请人看了风水，确定了埋葬的地方，然后在送尧英和月华回夫家的时候，把天姿的尸体、生前穿的衣服等，放在她们轿子里，依旧请乐队敲锣打鼓，送她们回家，很多老百姓也围观，不知道天姿已经死了。

等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兰陵让轿夫们先回去，说要和女儿们说说话，可能要久一些。然后，他又把提前准备好的棺材打开，把天姿的尸体、衣服等东西放进棺材里，母亲知道小女儿爱香草，把那些香草都放在棺材里。就这样，全家人配合，把天姿秘密厚葬了。

天姿埋葬的地方，叫大岐，距离他家有二十里路远，这里也是他家的祖坟处。最后，父母又弄了许多香草、烧香的器具等，作为陪葬。

尧英和月华写了祭文，祭奠自己的妹妹。

等忙完之后，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才派人去叫轿夫回来，让他们把尧英和月华送回家。

此后，每次李兰陵和妻子出入家门，总是会哭，而每次只要哭泣，他们就会说“天姿，你灵魂不灭，还能出来见见我们吗？”每次清明等节日的时候，家人也要写祭文，告祭这个小女儿。

天姿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何况她已经许配给人家了，就等成婚了。可惜，就因为和父母赌气，她选择了自杀。她心中有怨气，没能释放出来，而这一口气，让她成了游魂野鬼。

而又因为她心心念念着相公，所以，慢慢地，她开始魅惑男子。凡是好色男子遇上他，都会被她迷住，直到最后虚脱而死。

这样差不多一年后，当地人开始传说，在大岐道路上行走的时候，常常能看到天姿穿着漂亮的衣裳，走在路边，不知道在做什么。每当太阳落山，或者阴雨天的时候，有时候走在路上，忽然会问道一股奇香，随即就能看到天姿。

天姿本就漂亮，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容颜也永远是十六岁的模样，再加上她身上自带一股奇香，因此那些男人看到她后，常常会被她迷惑，有些人因此被迷惑致死，而且还不止一人。不过，只要能避开，也不会有事。

因为天姿身上散发出的香味，跟香草一个味道，所以时间久了，大家都称呼她为“香草怪”，有人了解天姿的情况，知道他是李兰陵的小女儿，所以也叫她“女儿怪”“色女怪”“勾魂怪”等等。

当时，附近地方有一位官员的儿子，叫石文思，年少才高。他喜欢游玩，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次刚从某个地方回家，偶然到大岐，他决定在附近游玩一番。

在大岐路上走了一段，石文思累了，看到旁边有一棵松树，下面有凉阴地，于是就坐在大松树下，休息一番。

忽然 ，石文思问道一股香气，这香气他之前从没有闻过。正在好奇香味从何而来，石文思转眼看到一个少女，出没在草丛里，虽然只看到一眼，石文思还是发现了，她很漂亮，很年轻。

石文思来了兴致，马上起来，调戏少女，说：“你身上怎么如此香？为何又在这里呢？是不是看到我，很想念我，想和我巫山云雨呢？”

少女也不怕他，出来后施礼，还笑了笑。

石文思本来就觉得少女很漂亮，现在一看她莞尔一笑，妩媚动人，心脏几乎被电了，整个人鼠躯一震。他看了看附近，发现没有人，于是上前一把抱住少女，然后就伸了嘴去亲。少女笑了笑，也不拒绝，任从他上下其手。

等石文思发泄之后，冷静下来了，心想：“如此僻静之处，怎么会有少女在这里呢？莫非她是妖精不成？”但由于不确定，石文思还是问了一下少女，家在哪里，为何在此处。

少女说：“我被父母赶出来，迷了路，因此才到这里，又碰巧遇到了你。不知道公子是什么人，现居何处呢？”

石文思说了自己的情况后，少女忽然有些惊喜，说：“我知道你家。这样，你带我去你家，我再跟你说。”

石文思想了想，反正少女也没害自己，于是就把她带回了家，让她住在一个小屋里。别人都看不到少女，只有他能看到。

每到夜里，石文思就去看少女，然后还要快活一番。一次两次，妻子没觉得什么，但是次数多了，妻子就奇怪、怀疑了。

这一天晚上，石文思又去了小屋里。妻子看到后，就让贴身婢女过去看看。这婢女到了小屋，看到门半开着，就推门进去。结果，她看到石文思躺在地上，身上一丝不挂，问他话，他也不说。

婢女扶着石文思，回到卧室，石文思还意乱情迷，恍恍惚惚，说着“我要到李家入赘”等奇怪的话。

从那以后，石文思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每天都在说奇怪的话，或是说“到李家入赘”，或是说“娶天姿小姐”等等。父母不知道他得病，只是责备他乱说话，但石文思并不改正，依旧胡言乱语。请了郎中来看，大家都说石文思正常，没有得病。

时间久了，父母也厌烦了，不再管他。几天之后，石文思忽然瘦了许多，骨瘦如柴，面目焦黑，两眼突出，死在了床上。

父母悲伤之余，请一位法术高深的道士来看。

那道士看到石文思的尸体后，画了符。那符在空中飞着，似乎在带路，道士一直追，直到天姿的墓地时，那符才落下来。道士查看良久，向周边人问了情况后，这才知道，原来此地埋了一个少女。

道士找到李兰陵家，对他说：“令爱香消玉殒，贫道甚为惋惜。只是，她死前还有怨气，一缕香魂不肯归入阴曹地府，无法投胎安生，又正直青春年少，常言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因此还留恋红尘，以至于迷惑男子。”

李兰陵和妻子听说后，暗暗流泪，问道士该怎么办。

道士说：“令爱之所以如此，倒也不全怪她，你给他选了一处好风水，只是宝地边上有一株千年古松，已经成妖，古松控制令爱的香魂，魅惑男子，吸取精气，这才有天姿害人之说。所以，此色妖非是令爱，其实在古松。贫道可以除掉古松妖，但还需要开棺，将令爱香魂送入尸体之下，如此她才能投胎转世。”

李兰陵一听，答应了。虽然开棺一向受人忌讳，但这一年多来，他也常听到外面说，自己女儿成精害人。现在，既然知道了情况，自然得好好处理。

征得李兰陵同意后，道士果然除了古松妖。不过，他并没有毁掉古松，只是把气邪淫之气提出，收入囊中。从此，古松只有正气，就可以护持天姿墓地了。

天姿坟打开后，道士运起法力，将其游魂收拢、送入尸体下。又念诵咒语，安抚其灵魂，事后才盖好棺材。

从此以后，附近再也没有男子被魅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