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破庙奇案
北宋宋徽宗政和年间,在浙江桐乡县,有个年轻书生叫刘世杰。他自幼聪慧好学,虽家境贫寒,却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心怀壮志,只盼着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
可惜命运弄人,刘世杰刚满二十岁,父母就相继离世,他还没来得及成家立业,便成了孤家寡人。
为了生计,刘世杰在城外一个土财主赵福家里谋得了一份教书先生的差事。赵福家中颇为殷实,他的正妻生下一个女儿,小名唤作巧儿,年方十四,聪慧伶俐。后来正妻不幸亡故,赵福便纳了妾室林氏,林氏长相明艳动人,生性风流。林氏生下一个六岁的儿子后,赵福便请了刘世杰来教儿子读书识字。
自从刘世杰来到赵家,林氏就被这个年轻俊朗的书生吸引住了。她时常借故到书房探望,不是送些点心,就是找些借口闲聊。可刘世杰一心扑在学问上,对林氏的举动丝毫没有回应。
林氏仍不死心,又常常故意到刘世杰窗前采花,想引起他的注意。刘世杰见了,总是立刻站起身,背对着窗户继续读书,对她视而不见。林氏见软的不行,就指使丫鬟给刘世杰送茶送水,试图搭话。刘世杰每次都羞得满脸通红,更加不愿多说一个字。
一来二去,赵家上下都笑话刘世杰像个腼腆的大姑娘,一点儿没有男子的气概。赵福听说了这事,觉得刘世杰人品端正,是个可靠的人,便动了把女儿巧儿许配给他、招他入赘的心思。赵福请了媒人去说合,没想到刘世杰却婉言推辞道:“我虽读书,但目前还没有取得什么功名。等我日后有了成就,再来谈亲事也不迟。”就这样,这门亲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有一天,刘世杰要进城探望亲戚,便向赵福告假。他在城中耽搁了些时间,出城时天色已晚。为了能早点赶回赵家,他决定抄小道走。走了大概二三里路,前方出现一座古庙。
刘世杰隐隐听到庙里传来妇人的呼救声,心中顿生疑惑,便推门进去查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两个胖和尚正死死按住一个妇人,欲行不轨之事,妇人被剥得衣衫凌乱,拼命挣扎呼救。
刘世杰刚想出声制止,一个和尚眼疾手快,抄起一根禅杖,跳起来就朝他打去,嘴里还叫嚷着:“吃我一杖!”刘世杰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慌乱中被门槛绊了一跤,一只鞋子掉在了门外。
他顾不上捡鞋,光着一只脚拼命往外逃,胖和尚在后面紧追不舍。刘世杰一心逃命,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不小心,掉进了一口枯井里。胖和尚追到井边,探头往井底望去,只见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清。他心里也没底,以为刘世杰肯定摔死了,便拖着禅杖,慢悠悠地回了庙里。
回到庙里,胖和尚却发现庙中的妇人已被同伙杀死在地,同伙也没了踪影。他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逃到了别处。你知道这妇人是谁吗?
原来,她是城中酒馆老板李平的妻子孙氏。夫妻二人吵架拌嘴,孙氏一气之下回娘家。没想到出城没多久,就被古庙的两个胖和尚盯上了。这两个和尚见孙氏孤身一人,好欺负,便强行把她拖进了庙里。
没想到刘世杰正好撞见,待胖和尚出来追赶刘世杰时,庙里的另一个和尚嫌妇人呼救声太大,怕被人发现,一怒之下就持刀杀了她,然后自顾自地逃走了。
另一边,酒馆的几个邻居见孙氏去了娘家,都来劝李平:“你家娘子这时候出城,怕是还没走多远。这世道可不太平,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走?”李平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众人着急了,连拉带拽地把他拖出城去寻找。走了二三里路,到了一座古庙前。众人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只鞋子,捡起来一看,都觉得奇怪:“这鞋是从哪儿来的?难道庙里有人?”
大家壮着胆子推开门进去查看,这一看,吓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妇人,浑身是血,赤身裸体,早已没了气息。仔细一瞧,正是李平的妻子孙氏,脖子上还有勒痕。
众人都惊呆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李平更是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众人议论纷纷:“杀了孙氏的人,肯定穿着这只鞋,这人肯定没跑远。咱们分头去追,只要见到穿一只鞋的人,就把他抓住。”
说完,众人一窝蜂地追出庙来。走了半里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救命。众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声音是从前方一口枯井里传出来的。众人连忙解下腰带和衣服,捆成绳子放下井去。刘世杰见有人来救,赶忙抓住绳子爬了上来。
众人一看,刘世杰正好只穿了一只鞋,把捡到的那只鞋拿来一比对,竟然完全吻合。众人都喊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肯定是你杀了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让你掉进这井里。”
刘世杰大惊失色:“我杀了谁?我冤枉啊!”众人哪肯听他辩解:“你还想抵赖?”说着,众人一起把刘世杰推到庙里,指着死去的孙氏说:“这不是你杀的还有谁?”
刘世杰见了孙氏的尸体,急忙把自己被和尚追赶、跌入井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可众人根本不信,当下就叫来了当地管事的人,把孙氏的尸体交给他看着,又把刘世杰捆起来,送到县衙告状。
当地的知县叫王庸,平日里最爱拜佛,热衷于斋僧布施。他听了众人的诉说后,心里十分不悦,指着刘世杰就骂:“你为何要干这种坏事?”刘世杰连忙磕头辩解。
王庸又问:“你既然撞见了僧人,可知道他们是哪个寺庙的?”刘世杰说:“可能是远方来的行脚僧,我并不认识。”王庸又问众人:“你们出城时,可看见过两个僧人?”众人都说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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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庸大怒,骂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小子在野外看到独身的美貌妇人,起了歹心。人家不从,你就愤怒杀人。又怕被人抓住,慌里慌张逃走时才掉进井里。现在还敢编造谎言,把罪名推给出家人?”刘世杰大喊冤枉,王庸却怒喝道:“这贼骨头,不用刑是不会招的。”于是命令衙役用刑。刘世杰实在受不了疼痛,只好按照王庸的猜测招了供。
王庸见状,写成案卷,给刘世杰定了死罪,关进了大狱。他还让李平领了妻子的尸体回家安葬。因为当地很久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这起人命案一出,立刻惊动了城里城外的人。赵福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想:“刘先生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种坏事?其中肯定有冤情。”
于是,赵福去狱中探望刘世杰。刘世杰哭诉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冤屈,赵福也没办法,只能再三安慰他。刘世杰家中贫穷,亲戚们都怕受牵连,出事后没人来看他。只有赵福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不仅给他送饭,还花钱打点狱中上下,这才让刘世杰在狱中少受了些苦。
时光飞逝,刘世杰不知不觉在狱中待了三年。王庸任期已满,离开了桐乡县,新的知县还没上任,朝廷就遭遇了兵乱。当地的狱卒和小官纷纷逃走,临走前打开牢门,让犯人们各自逃命。可刘世杰却不肯走。
后来,朝廷派了一位名叫张宏的官员来平叛。等一众贼人被擒获后,张宏来到衙门清点情况。他发现犯人都跑光了,只有刘世杰一个人还坐在牢里。张宏觉得十分奇怪,便细细询问缘由。
刘世杰回答道:“我本是一介书生,不幸卷入冤案,被判处死刑。我常常祈求老天,能赐给我一个清官,还我清白。我要是这时候趁乱逃走,岂不是坐实了罪名?”
张宏听了,十分感慨:“要是朝中官员都像你这样奉公守法、临危不乱,天下早就太平了。”随后,张宏又问起刘世杰犯罪的经过,刘世杰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他。
张宏又去查看了刘世杰的案卷,看完后勃然大怒,斥责王庸是个昏庸的糊涂官。他说:“这当官的太糊涂了!要是刘世杰杀了孙氏,为什么要留下鞋子当证据?
要是没人追他,他怎么会连鞋子掉了都来不及捡?要不是被追得心慌意乱,也不会掉进枯井里。而且这妇人的致命伤是刀伤,凶器又在哪里?这案子明显有冤情,只可惜那两个和尚逃走了,无处可寻。”
感叹完,张宏便私自替刘世杰脱了罪。刘世杰感激涕零,再三叩拜张宏。张宏连忙阻止,扶起他说:“我看你为人正直,又有些口才,不如我考考你。”
于是,张宏考了刘世杰一些军机战略方面的问题,刘世杰对答如流。张宏大喜,笑道:“我军中正缺个参谋,你就跟我去吧。”说完,他让刘世杰脱下囚服,换上官装,与他仔细谈论军事。
正讨论着,外面的士兵进来报告,说被乱兵掳走的妇人都被找到了,请示张宏如何安顿。张宏便让刘世杰把这些妇人登记在册,有丈夫、有家的,就放她们回家。刘世杰领命而去。人数清点到一半时,忽然有个女子直直地盯着刘世杰,问道:“你可是刘世杰先生?”
刘世杰很奇怪,问道:“你认识我?”女子大哭起来:“我是赵福的妾室林氏啊!”刘世杰也很惊讶,又问:“赵老爷和家眷都去哪儿了?”女子回答道:“贼兵杀来时,老爷带着我们和孩子去尼姑庵躲避,不料半路走散了,我被人掳走,至今不知道老爷和孩子们的下落。听说先生做了官,还请先生帮忙找找。”刘世杰听了,便向张宏求情去寻找。张宏见他有情有义,对他又是一番称赞。
随后,张宏赶忙派士兵去尼姑庵寻人。这边,赵福丢了林氏正着急呢,忽然听说刘世杰派人来请,又得知林氏安然无恙,心中十分欢喜。见面后,二人叙了一番话,赵福又提起女儿巧儿的婚事。刘世杰说:“多谢赵老爷厚爱,昔日您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我如今在张大人手下做事,这婚事还得禀报他才行。”
赵福觉得有理,便带着妻儿回去了。第二天一早,刘世杰得到张宏的允许,拿着他赏赐的二百两银子去提亲。赵福大喜,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后来,刘世杰立下战功,张宏向皇上禀明情况,皇上便赐他做了监察御史。此时的刘世杰已经二十四岁,巧儿也十七岁了。赵福为他们大办婚宴,热闹非凡。只是那两个胖和尚一直没有落网,这成了李平和刘世杰心中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