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崔秀才
泰安有个叫刘书垚的大户人家子弟,性格放荡不羁,喜欢结交天下志同道合的好友。因此,他家门前常常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人们都很仰慕刘公的为人,争相去讨好她。
有一天,刘公家中来了一位秀才想拜访他,刘公亲自出门迎接。刘公见那秀才神采奕奕,气宇轩昂便说:“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才人,不知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呢?”
聊斋故事:崔秀才
那秀才向刘公作揖致敬,说:“我叫崔元直,家住济南,自幼习文,持着一腔热血想考个功名,造福百姓。怎奈时运不济,屡屡落榜。后来家遭遇变故,父母相继离世,我心灰意冷四处漂泊。听说先生乐善好施,我便来要口饭吃。”说到动容之处,声泪俱下,悲惨之极。
刘公听了崔秀才的话,十分同情他,觉得他是一位可造之才,只是运气不佳罢了,日后必能飞黄腾达。便留崔秀才住在家中,还给了他些银子。
过了一个月,刘公家人见崔秀才在家里白吃白喝,渐渐心生厌恶,便背地里向刘公说他的坏话。刘公十分不屑地说:“崔公子是天地之才,只是暂住家里,你们格局小了。”
过了几天,崔秀才便来与刘公辞别,说道:“多谢先生这一月的盛情款待,小生感激不尽,今日便要离去了,望先生保重。”
刘公十分不舍,苦苦恳求崔秀才再多留几日,秀才执意要走,刘公只好背马又给了他一些盘缠,目送他离去。
又过了一年,刘公遇到几个江湖骗子,那骗子花言巧语,骗走了刘公大大半财产。从此刘公整日忧郁,便大病一场,后来家道中落,家产也全都散尽了。
昔日门庭若市的刘家从此没人前来拜访,门可罗雀。过了大半年,刘家已经一贫如洗了,家里的家丁、丫鬟纷纷找理由离他而去,家中只留下父母、妻子和儿女了。
刘公一心想重振当年雄风,便想和崔秀才一样,希望通过科考,改变人生。但是由于刘公已经四十岁了,对所读书籍一知半解,全凭死记硬背,不知融会贯通,考了几次都名落孙山。
亲戚、朋友看到他现在的处境,都翻起白眼,在背后嘲笑讥讽他,没有一人愿去帮他。渐渐地,亲朋好友见了他都像见到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快过春节了,一家人围在一起拿出仅有的一点积蓄,吃了顿饺子。妻子哭着说:“明天就该喝西北风了,这样下去不行啊。之前你对亲朋有求必应,乐善好施,他们欠你很多钱。如今你落难,你拉下脸皮去问他们要,他们应该会把钱还给你的,你拿着钱去做点生意供养家庭。”
刘公觉得妻子说得很对,突然想起顾知县当年失魂落魄的时候,来家里拜访,给了他些钱,他才考中进士做了知县,现在十分富有。心想顾知县一定知恩图报,刘公便去衙门找他。
谁知衙役一见到刘公便说知县有事出去了,你先回去吧。刘公不信,便坐在衙门口的柳树下等着,一直等到晚上。顾知县才开门来见刘公,顾知县哭着说:“我早已听闻刘公的遭遇,只是我今日刚刚纳了小妾,家父又不幸患病不起,实在囊中羞涩,你先回去我改日登门拜访。”说完便回去关上了门。
聊斋故事:崔秀才
刘公越想越恼火,大骂顾知县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转念一想,我还有个发小沈喆,听说在京城发迹,我可以找他去。
沈喆是名门之后,书香门第,家境殷实。与刘家世代交好,按辈分沈喆应该叫刘公舅舅。以前每次见面,沈喆都与刘公高谈阔论,彻夜谈论。他们谈论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关于“仁义礼智信”这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二人互相劝勉,形同手足。
沈喆见到刘公,便讲起了大道理,他说:“我们是莫逆之交,你有难,我本该倾囊相助,可家中贫困,实在爱莫能助。你应该努力奋斗,不负韶华,只要你胸怀大志,不自暴自弃,还怕一直穷下去吗?况且刘公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定能发家的。你就回去等着过好日吧,天色已晚,我就不送了。”说罢拂袖而去。
聊斋故事:崔秀才
刘公怏怏而归,回到家心中愤懑不平,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昏倒过去。
过了一天刘公才睁开眼睛,低声地对妻子说:“人性真是丑恶,我算是看清了现实,实在没什么指望了,真是走投无路了,你还是带着孩子改嫁吧。”
妻子痛哭流涕死活不肯,说要与刘公共患难,刘公很感动,便没再提此事。
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妻子开门一看竟是崔秀才,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吃白食的还想来蹭吃蹭喝吗?我们如今穷的身无分文,你何必落井下石呢?”
崔秀才说:“夫人误会了,我刚刚知道恩公落难,前来相救啊。”刘公知道崔秀才来了,便让妻子请他进来。
刘公说:“从前我广结善缘,本以为他们是因为我高尚的品行才与我交好,没想到他们只认钱,如今见我失魂落魄,竟没一人出手相助。”
崔秀才说:“先生不要如此悲观,现实虽然残酷,但人们趋炎附势也是人之常情。你应该把格局放大一点,忘记过去的不开心,为将来的自己好好活着。我这几年游遍祖国山川大河,也有了些积蓄,不多只有一万两,明日便送来。你可以做些生意,必能东山再起。小生先行告辞了。”说罢便转身走了,刘公让妻子谁出去道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天,只见一只白凤凰飞到刘家院子里,只见凤凰从口中吐出一小袋子,袋子渐渐变大。妻子上前一看,竟真有一万两银子。凤凰朝刘公点点头,便飞入空中消失不见了。
刘公拿着崔秀才给的一万两去屯了些米粮,结果下半年遇到大旱粮食减产,刘公转手一卖挣得盆满钵满。刘公便想扩建自己家的院子,谁知竟有意外收获,在台阶下方发现了两坛黄金,足足一千两。
刘公用这笔钱修葺了新宅子,把典当出去的产业也都赎了回来。说来也巧,自从在家中挖到黄金,刘家似乎时来运转,一夜暴富起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刘家又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户。
那些离去的仆人陆续回来,千方百计地请求刘家再收留他们。亲戚、朋友也时常上门巴结,门庭若市犹如当年。
聊斋故事:崔秀才
可是刘老先生却性情大变,他不再广交朋友了,对待访客也是冷若冰霜,只是整天闭门读书。
一年后,刘公生再次参加科举考试,这次他一举高中,当上了翰林,前来给他道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纷纷拿些金银珠宝希望讨好刘公。
刘公十分不屑,收下财物后第二天转手就散给那些穷苦百姓。刘公体会过贫苦日子,甚至百姓疾苦,他为官清廉,刚直不阿,深受百姓爱戴。
自从上次与崔秀才一别后,再也没见到他,刘公日夜思念,让人到处寻找崔秀才,却寻无此人。刘公知道崔秀才不是凡人,肯定是位神仙,于是对他更加仰慕。
一天刘公梦到崔秀才骑着神鸟来到家中,刘公感激涕零,挽着崔秀才的手再三致谢,劝他在家中多住几日。
崔秀才笑着说:“我乃天上的七宿仙,仰慕先生为人,特来与你结交。你现在已走上人生巅峰,是命中注定,何必感谢我。你以后的日子会一帆风顺,不会再有什么坎坷了,我要回天界了,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就骑上神鸟飞走了。
刘公一直活到八十岁,儿孙满堂,做了很多善事,淄川的坪镇寺就是他出资修建的,真可谓造福一方了。
改编自《夜谭随录》
聊斋故事:崔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