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在国境线的密林里

 

民间故事:在国境线的密林里

高耸入云、碧波起伏的扎嘎岭下,有一片密密的沙枣林。沙枣林旁的芨芨滩上,游动着一群吃草的马,犹如一块云彩在天际飘动。

英武、骠悍的牧马少年吉尔格勒,是民兵连长扎木苏的独生子。昨天放了暑假,他从学校回到浩特,今天一早便和阿爸出来放马。

吉尔格勒不时用马鞭把马儿往草深的地方赶,好让它们吃得饱饱的。虽说芨芨滩的牧草不算丰美,离家又远,可是这儿紧靠国境线,地形复杂,便于隐蔽观察敌人,所以这里常有放牧的马群。

草原上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晚霞满天,突然间刮起一阵狂风,浓云翻滚,扎嘎岭渐渐隐没在云雾中。大雨就要来了,吉尔格勒忙着把马群赶拢在一起。

“吉尔格勒,”阿爸背着钢枪,从沙枣林钻过来,“快下雨了,你找个地方避雨去吧。”吉尔格勒说:“不!我留下帮助阿爸观察敌情。你不是常说“蛤蟆喜欢阴雨天,敌人专找空子钻'吗?”

富有斗争经验的扎木苏,料想这样的天气很可能有情况发生。他惦记着哨所里的事情,决定立即赶回去。于是,他对吉尔格勒说:“先把马群赶回浩特,我带你去哨所。”吉尔格勒一听爸爸带他去哨所,高兴得笑了。

他们把马群赶回浩特。刚刚走进蒙古包,狂风便扯着千万条雨柱从灰暗的云空中倾泻下来了。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蒙古包开了,闪进一个人来。吉尔格勒认得是哨所值勤的宁布叔叔。

宁布叔叔摘掉雨帽,向阿爸报告:“刚刚接到上级紧急通知,今晚有重要情况,让我们密切配合边防军执行任务。”

阿爸对吉尔格勒说:“阿爸和叔叔去执行紧急任务,马群交给你,行吗?”“行!”吉尔格勒象战士接受战斗任务一样神情严肃、语言铿锵。

吉尔格勒穿上雨衣,打着手电,跟阿爸和宁布叔叔一起走出蒙古包。阿爸嘱咐道:“今天晚上有风雨,遇到什么情况要多动脑子。”说着,把一根长长的套马杆交给他,“拿上吧,领头的大白马认人认杆,生人休想靠边。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吉尔格勒跨上火焰般的枣红马,冒着滂沱大雨,跟随着马群,守护着马群。

吉尔格勒把马群赶到东梁下背风的草滩上,让马群安稳地在这里吃草。突然,领头的那匹大白马乍起鬃来,抖得雨水四溅,警惕地高昂起头颅,嘶叫着向东北方向飞奔。

“不好!前面一定有情况。”吉尔格勒随马急追而来。果然,见到在东北坡上,大白马圈住了一群马。这些瘦骨伶仃的马被雨浇得一个个象水泡过的老鼠,颜色大半都是铁青的。但是,却不见跟群的马倌。

吉尔格勒觉得奇怪了,附近的牧业队和边防站里,都没有这种颜色的马群啊!正想着,大白马猛冲到前面,嘶咬着一匹领头的瘦马。他上前一看,认出来了,原来是哈尔胡的瘦黄马。

吉尔格勒心里的疑团更大了,哈尔胡是浩特的毛匠,喇嘛出身,每天骑着瘦黄马给牧民擀毡子,缝皮衣。去年冬天,瘦黄马突然走失了,传说可能跑到国境线那边去了。今天晚上它怎么混在这群无主马里了呢?

“这马群会不会是瘦黄马从国境线那边带过来的呢?”吉尔格勒赶紧策马向边防分站跑去,他要把这些情况报告给边防军叔叔。跑不多远,他又把马勒住了:“我走了,马群怎么办?

这时,阿爸常说的“大白马认人认杆,生人休想靠近”的话启发了吉尔格勒。他端起套马杆,紧夹着马肚子,直冲大白马飞去。

吉尔格勒紧握套马杆,绕马群追了两圈,迫使大白马钻进马群之中,趁其刹那间的停顿,“嗖”一声,套绳早已甩上它的耳后根。欢蹦乱跳的大白马顿时老实了。

吉尔格勒迅速给大白马扣住绊子,又放它归了群。此时,他见马群都靠拢着大白马,更安稳地吃着草,才放心地跨上枣红马,向着边防分站飞快地驰去。

走到半路,正好碰上阿爸和边防军老马叔叔他们的巡逻队。吉尔格勒拨马过去,说:“在东梁的北坡上发现一群无主马,哈尔胡的瘦黄马也在里面,是领头的”。“现在在哪儿?”“我们的大白马把它们圈到马群里了。”

老马叔叔和阿爸交换了一个眼色,说:“可以断定,无主马群是敌人从国境线那边赶过来的,带路的是瘦黄马。这说明和哈尔胡接头的特务已经过来了,他是利用马群作掩护过来的。”

“我们按原计划去哈尔胡毡包埋伏!”老马叔叔对巡逻战士和民兵们说。然后,他从挎包里抓出一把奶糖塞进吉尔格勒的衣兜里:“吉尔格勒,多长个心眼,不要吃不认识人给的东西,遇上出窝的豺狼不能放过!

“猎人从来不放过恶狼的!”吉尔格勒说着,拨转马头往回走,一会儿便消失在风雨中。

风停了,雨住了,云隙里射出缕缕月光。吉尔格勒跃马扬鞭跑得正欢。突然,他发现前面草地上有一个黑影子在蠕动。连忙策马迎了上去,到跟前才看清是一个糊了满身泥巴的人。

“喂,干什么的?”吉尔格勒在马背上问道。那人不说话,用手推掉雨帽,黄军帽上的红五星在月色下闪光。啊,是解放军同志!

那人告诉吉尔格勒,他从边防分站来,到二O三哨所去执行紧急任务。吉尔格勒听说他到哨所去,就问:“你认识老马叔叔吗?”“我们部队里姓马的可多啦,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那人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

“就是马为民叔叔嘛!”“喔——认识认识,我俩是一个分队的,他和我可好啦!”吉尔格勒一听,立刻怀疑起来:“马为民叔叔是二。三哨所的,他是分站的,怎么会在一个分队,这不是撒谎吗?”

那人指着不远处卧着的一匹马,说他的马刚才滑倒摔坏了后腿,要吉尔格勒把枣红马借给他骑。吉尔格勒没有马上答应,他来到那匹马跟前。

吉尔格勒一看,原来又是一匹铁青马,这使他更进一步警觉起来。铁青马的后左胯关节脱了臼,吉尔格勒为了查明那人的去向,决定帮他治好铁青马的腿。

吉尔格勒猛抽一鞭,那马挣扎站起来。他牵住铁青马,叫那人抱住马的后左腿,猛向后一拉,又朝前一推,脱臼的关节“嘎蹦”一下对上了。

那人跨上铁青马要走,吉尔格勒拦住他说:“天黑路滑,我送你一段路吧。”他犹豫了一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糖来:“请吃糖,高级奶糖!”吉尔格勒把糖装进蒙古袍的口袋里,说了声“谢谢”。

“你尝尝。”那人望着吉尔格勒,阴险地说。吉尔格勒记住马叔叔的嘱咐,断定这人是坏蛋。他猛力吸溜肚皮,腰里扎的绸腰带松了,糖顺着裤腿掉进靴筒。然后从衬衣口袋掏出老马叔叔给的糖,大口嚼着。

那人上来猛推一下,吉尔格勒摔倒了,那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原来,他给的奶糖是特制的“麻醉糖”,他想用“麻醉糖”甩掉吉尔格勒。可是,他哪里知道,聪明的吉尔格勒并没有上当。

等坏蛋走远了,吉尔格勒从地上爬起来,跨上枣红马绕到沙梁那面,跟踪监视着坏蛋。

坏蛋在浩特外面下了马,鬼鬼祟祟地朝浩特东边三棵柳树走去。这三棵柳树是他和哈尔胡的联络记号。柳树中间有三块牛粪,说明一切正常。如果柳树中间没有牛粪而扎着蒙古刀,说明危险,不能去接头。

坏蛋绕着柳树转了几圈,又用双手摸柳树,摸了这棵摸那棵。这三棵树中间既没牛粪,也没扎蒙古刀。他扬手看看夜光表,时间正指着两点,离原定接头时间午夜一点已超过整整一个钟头。哈尔胡该不会出事吧?

惶惶不安的坏蛋无精打采地回到铁青马跟前,骑上马背,要到另一个接头地点—扎嘎岭下沙枣林的老榆树洞去和哈尔胡接头。等他走远后,隐藏在沙壕里的吉尔格勒跃上枣红马,继续跟踪。

过了芨芨滩,走到扎嘎岭下的沙枣林跟前,坏蛋从马背上下来,解开马笼头,用缰绳抽了铁青马几下子,马跑了,消失在茫茫的芨芨滩里。坏蛋立即钻进了沙枣林。

这坏蛋为啥有意放走铁青马?吉尔格勒警觉地想着。沙枣林的背后就是扎嘎岭,翻过岭走不远是国境线的我方禁区,坏蛋是不是想越境?不能让坏蛋偷越国境,应该设法使边防军和民兵叔叔知道敌人在这儿。

吉尔格勒折了一把沙枣树枝,牢牢地拴在马鞍的后鞘皮上,把心爱的乘马放开了。枣红马也象懂事似地撒开四蹄,朝马群方向飞奔而去。

吉尔格勒拿起套马杆往沙枣林里钻,他紧紧贴在一棵干粗叶密的沙枣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监视着坏蛋。

坏蛋在沙枣林里转来转去,最后在一棵老榆树跟前停下来,仰脸朝上看了看。然后脱下鞋别在腰里,挽挽袖子,“哼嗤哼嗤”地爬了上去,钻进一个树洞里。这时,吉尔格勒也轻轻地爬到了离老榆树不远的一棵柳树

在哈尔胡的毡包附近,埋伏着边防军和民兵。他们密捕了苏修潜伏特务哈尔胡,在他毡包里搜出不少敌特器材等。哈尔胡供出了苏修特务晚上要越境过来和他接头。现在,边防军和民兵正在这里等待越境特务。

时间已经过了一点,还不见越境的特务来。边防军马为民对扎木苏说:“敌人为什么还没有来接头呢?是不是因为天黑雨大误了接头时间?敌人既然进来了,不可能当夜返回去。不来这里,肯定还有别的接头地点。”

马为民思索着说:“敌人会不会在扎嗄岭下的沙枣林里和哈尔胡接头?”“完全可能。扎嘎岭地形复杂,沙枣林树稠叶密,便于潜藏。”扎木苏点点头说。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哨所的通讯员牵着全鞍的枣红马飞奔而来,向马为民报告道:“吉尔格勒不在马群,只见他这匹枣红马从西北方向奔到马群!”

扎木苏跨步上前,在枣红马的身上搜索到一把沙枣树枝,举给大家看:“同志们,孩子在扎嘎岭下的沙枣林里。”他高兴地对马为民说:“你刚才的判断不错,敌人在沙枣林里是还有一个接头地点。”

马为民当机立断地宣布:“通讯员!告诉五号,立即通知各哨所加强巡逻,严加封锁这一带国境线!通知后,你继续守护吉尔格勒的马群,再抽三名战士留在这里监视,其余同志跟我和扎木苏去沙枣林!”

马为民和扎木苏带领战斗队,挥鞭催马直奔沙枣林。

沙枣林里,吉尔格勒正焦急地等待着边防军和民兵叔叔的到来。终于,他隐隐地听到了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嗨,好样的枣红马,到底把信儿送到了,边防军和民兵叔叔骑着骏马,挎着钢枪追来了。

坏蛋也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慌里慌张从老榆树上爬下来,贼头贼脑溜出沙枣林看了看,又缩着脖子钻进去,弓着腰朝林子深处走去。

“哎呀,坏蛋要溜了!”吉尔格勒拄着套马杆,“噌”地一下,从柳树上跳下来,正好落在坏蛋的对面。他大声喝道:“站住,不许动!”

这吼声象晴天霹雳,吓得坏蛋直打哆嗦。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在路上碰见的孩子,更加大吃一惊。狡猾的坏蛋装出不理睬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着,想把吉尔格勒诱到林子深处掐死。

吉尔格勒才不上当呢,他大声喊道:“边防军叔叔,坏蛋朝你们那儿跑去了,快逮住他!”吓得坏蛋真以为林子深处有哨所,不敢往前走了。他掏出手枪,返身向吉尔格勒扑过来:“小崽子,再喊,就打死你!

“你敢,你这个冒充解放军的坏蛋!边防军叔叔听见枪声会马上抓住你!”吉尔格勒挺起胸脯,挥舞套杆,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坏蛋。

坏蛋把手枪装进衣兜,掏出匕首向吉尔格勒刺来。吉尔格勒把套马杆向空中一甩,坏蛋吓了一跳,他却趁机一闪身,躲在一棵沙枣树后面,坏蛋扑了空,一头撞在树干上。

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吉尔格勒兴奋地朝马蹄声响的方向高喊:“边防军叔叔—!”“小崽子,住口!再叫,我杀了你!”坏蛋瞪着白眼,咬着黄牙,举着匕首一步步地逼近吉尔格勒。

当坏蛋的匕首朝吉尔格勒猛力捅去的时候,吉尔格勒一跃身子,挥起套马杆,“嗖”地一下,坏蛋被稳当地套在套马杆的圈套里。吉尔格勒趁势猛地一拉,勒得坏蛋直翻眼皮。

“不许动!”老马叔叔和阿爸带着人马赶来了,枪口对准了坏蛋的胸口。

“叔叔,你们的紧急任务完成了么?”吉尔格勒问老马叔叔。老马叔叔亲热地搂住他的双肩:“小吉尔格勒,你协助我们很好地完成了全部任务,你不愧是草原上的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