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一个旧社会风尘女子眼中的“窑子胡同”
说起这“窑子胡同”,在旧时候的巴彦县城可是个响当当的地儿。
巴彦县隶属黑龙江管辖,在其县城里有一座关帝庙,据说是个顺治年间的老建筑,“老巴彦”都说,在老年月里,这地儿可热闹了,天天都跟开庙会似的。
关帝庙的东南边有一条特殊的胡同,家家都钉着“板障”,门口总有那么一两个、或三四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向过往的行人兜售风情。这条胡同,就是“窑子胡同”了。
根据老资料记载,窑子胡同起先住的都是老实人,估摸着是从光绪三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907年起,这里开了第一家“窑子”。东家是个闯关东的山东汉子,他老婆是“卖大炕”的头一人,不久后,他的闺女也自愿入了这个行当,一家三口凭着这个不光彩的买卖,居然发迹了。
自打这山东汉子发迹了之后,胡同里的人们就开始眼热了,也都纷纷让自家或别家的女人在自家的大炕上做买卖。久而久之,形成风气,整条胡同干脆都干了同一个买卖。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这条名不见经传胡同成了巴彦人人尽知的“窑子胡同”。
有个名号金大兰的巴彦农妇,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讲述了自己曾经在窑子胡同谋生的经历。
她说,窑子胡同并不长,只有三十几家,干得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暗门子营生,每家每户,多说了不过三四个姑娘,少的则只有一个,俗称“卖单儿”。
要问岁数,多大的都有,小的十几岁,中不溜的二十多,还有三四十的半老徐娘,最年长的一位,最起码有五十好几了。
俺家最早住在县城兴让街,一家三口,小日子还算过得去。不知打那天起,俺那个不争气的爹染上了大烟瘾,弄得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上了。俺娘怕饿死俺,跟俺爹一合计,把俺卖给了窑子胡同的“大金牙”韩金玲。
韩金牙之所以叫“大金牙”,是她真的有两颗大金牙,她是个势利眼,成天把金牙呲出来叫别人看,就为证明她过得比别人好。
俺自打跟了她之后,她让俺管她叫妈,管她男人叫爸,管她的大闺女叫大姐,还有个她从呼兰那边买来的姑娘,俺管她叫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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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二姐岁数差不多,都是给韩金玲赚钱的工具,有空的时候,俺们姐儿仨天南地北的胡侃海聊,从她俩的口中俺听说了好多好多有关这条胡同的怪事儿、趣事儿、新鲜事儿,当然还有让人害怕的事儿。
韩金玲只对她的亲闺女好,对俺和二姐一点儿都不好,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肉只给她的亲闺女吃,俺跟二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可把俺俩给眼热坏了。
住的地方也不一样,她的亲闺女住大屋,有火炕,冬天也不冷。俺和二姐住偏房,没火炕,冻得睡不着。这小屋,就是做买卖的地方,来的都不是什么体面人,不是干苦力的,就是刨大地的,还有干小买卖的,形形色色,啥样式儿的都有,可把人膈应死了。
俺记得,那些人里面有个外号叫“傻狍子”的光棍子,是个掏大粪的,浑身那个臭啊,隔着老远都呛鼻子,每回等他走了之后,小屋里面必须点香,不然那股子臭味一两天都干净不了。后来,这个人喝多了酒,掏粪的时候一头扎了进去,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经硬邦了。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
俺们姐儿仨赚的钱,必须全部上交,韩金玲赶上心情好,就多少分给俺们一点儿,让俺们买点儿脂粉啥的,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这张脸皮不是?
有时候不忙,韩金玲就让俺到关帝庙卖茶水去,虽然累点儿,但俺愿意去,不但能吃零嘴儿,还能看玩意儿,一举两得,俺巴不得天天去卖茶水。
有一回,俺卖茶水回胡同的时候,看见胡同口围了一大帮子人,挤进去一看,是一个外号“老天津”的窑主在毒打一个名叫小顺子的姑娘。俺跟小顺子认识,知道小顺子才十三岁就被狠心的爹娘给卖了,十五岁的时候被卖到了宝鸡,去年又被卖到了“窑子胡同”。
俺看小顺子可怜,就问“老天津”,你干啥打人?
“老天津”让俺少管闲事,后来才知道,小顺子偷拿了一张“伪票子”,被他知道后,所以才打人,说是要让小顺子长点儿记性。可怜小顺子,自打挨了“老天津”的毒打后,一病不起,还被逼着继续做买卖。没过多少日子,就听说她死了,没有棺材,用一条破炕单子裹着扔到了城外,可怜着哩。
这种事儿在“窑子胡同”里一点儿都不新鲜,见惯了,也就麻木了。寻思着自己早晚也有这一天,也就没必要替别人难过了。俺们从早到晚闲不住,只要有人进了院,甭管愿不愿意,都要硬着头皮上。慢待了客人,东家不轻饶。不幸染上“脏病”,就只能自认倒霉,才没人给俺们花钱治病。年轻能挣钱的时候,我们是东家的“稀罕宝”,一旦老了,病了,不中用了,立马成了“碍眼货”,不是挨骂,就是挨打,哪有尊严可言。
在韩金玲那里干了五个年头,俺终于解脱了,俺也不愿意回家,就跟一个鹤岗跑大车的男人走了。后来,他得病去世了,俺又改嫁给了一个种地的老实人,如今俺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过去的事儿不光彩,可也是堵在心口的一块石头,不吐出来憋着难受,吐了出来,舒坦多了,这就是俺“窑子胡同”的所见所闻以及亲身体会。
(文章参考自巴彦老妇金大兰的自述资料写成,配图取材自网络,与文中人物并无实质关联,仅作为示意图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