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曹国舅修道

 

北宋仁宗年间，东京汴梁城内繁华似锦，皇宫金碧辉煌。曹皇后贤良淑德，深得仁宗宠爱，其弟曹景植年方二十有五，生得眉清目秀，举止温文尔雅。虽出身显贵，却无半点骄矜之气，平日里最爱读《道德经》《南华经》等道家典籍，常与城中几位清修道人谈玄论道。

这一日，曹景植正在府中后花园的凉亭内抚琴。琴声清越，如清泉流淌，引得几只仙鹤在池边驻足。忽然，一阵喧哗声从府外传来，打断了他的雅兴。

“二少爷又惹事了！”管家慌慌张张跑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曹景植眉头微蹙，指尖停在琴弦上：”景休又做了什么？”

“二少爷在街市上看中了张铁匠的女儿，非要强娶为妾。那姑娘已有婚约在身，二少爷便命人打断了那未婚夫的双腿…”管家声音越说越低。

曹景植猛地站起，琴案被带得晃动，瑶琴”铮”地发出一声哀鸣。他快步穿过回廊，来到前院，只见弟弟曹景休正搂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往府里走，身后几个家丁押着个满脸是血的青年。

“景休！”曹景植厉声喝道，”你怎能如此胡作非为！”

曹景休满不在乎地笑道：”大哥何必大惊小怪？不过是个贱民罢了。姐姐是当朝皇后，我想要什么得不到？”

那夜，曹景植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他却心如刀绞。弟弟仗着曹家的权势横行霸道已非一日，强占民田、欺男霸女之事屡见不鲜。他曾多次规劝，甚至请皇后姐姐训诫，却都无济于事。

“我曹家世代忠良，怎能出此不肖子孙？”曹景植对着明月长叹，”长此以往，必遭天谴。”

次日清晨，曹景植穿戴整齐，来到父母房中长跪不起：”父亲、母亲，儿子不孝，欲入山修道，为曹家赎罪。”

曹父大惊：”我儿何出此言？你乃国舅之尊，将来前途无量，怎能轻言出家？”

曹母更是泪如雨下：”植儿，你若走了，谁来管教那孽障？”

曹景植重重叩首：”儿子心意已决。景休之恶，皆因家族权势所致。儿子若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与助纣为虐何异？不如入山修行，或可化解曹家罪孽。”

三日后，曹景植留下一封书信，只带了一个小道童，悄然离开了汴梁城。他脱下锦袍，换上一身粗布道服，向着终南山方向行去。

山路崎岖，曹景植却步履坚定。昔日养尊处优的国舅爷，如今脚底磨出血泡也不言苦。道童心疼地劝他休息，他却说：”肉体之苦，怎及心中之痛？”

这一日，主仆二人行至一处幽深山谷。古木参天，云雾缭绕，远处传来潺潺溪水声。曹景植忽见前方一块平坦巨石上，坐着两位道人。一人头梳双髻，面如冠玉，手持拂尘；另一人背负宝剑，眉目如画，正自斟自饮。

曹景植心中一动，上前施礼：”两位仙长请了，在下曹景植，欲寻仙访道，不知可否指点迷津？”

那背剑道人抬眼看他，眼中似有星辰流转：”你身为国舅，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为何要入山受苦？”

曹景植苦笑：”富贵如浮云，家弟仗势欺人，我无力阻止，唯有远离红尘，求个心安。”

持拂尘的道人哈哈一笑：”好一个’求个心安’！贫道钟离权，这位是吕洞宾。你若真有向道之心，可随我们到前面茅庵一叙。”

曹景植闻言大喜，早听闻汉钟离、吕洞宾乃当世真仙，不想在此相遇。他连忙拜谢，跟随二人来到一处简朴的茅屋。

吕洞宾取出一把黄粱，放入锅中烹煮。不多时，饭香四溢。曹景植赶路多时，腹中饥饿，便与二位仙人共食。饭间，他谈起家弟恶行，不禁潸然泪下。

钟离权叹道：”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弟弟作恶多端，终有恶报。你能及时醒悟，已属难得。”

饭后，曹景植忽觉困倦难当，伏案而眠。梦中，他见弟弟曹景休因强抢民女致死人命，被朝廷革去爵位，流放边疆。曹家也因此失势，父母忧愤成疾，相继离世。他在梦中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醒来！”一声清喝将曹景植惊醒。他睁眼一看，锅中黄粱尚未煮熟，方才种种，竟只是黄粱一梦。

吕洞宾抚须微笑：”如何？红尘富贵，不过黄粱一梦。你现在可还执着？”

曹景植恍然大悟，伏地拜道：”弟子愚钝，今日方知人生虚幻。恳请二位仙长收我为徒！”

钟离权与吕洞宾相视一笑。钟离权道：”你虽有向道之心，但修仙之路艰难险阻，非大毅力者不能成。你可知’财、色、名、食、睡’五欲之关？”

“弟子愿受考验。”曹景植坚定地说。

吕洞宾点头：”好！今日天色已晚，你且休息。明日开始，我们传你道法。”

当夜，曹景植在茅屋旁的石洞中打坐。山风呼啸，野兽嚎叫，他却心静如水。回想梦中景象，更坚定了修道的决心。

次日清晨，吕洞宾带曹景植来到一处悬崖边，指着万丈深渊说：”修仙第一步，须斩断恐惧之心。你敢从此处跳下吗？”

曹景植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心跳如鼓。但他想起弟弟的恶行，想起梦中曹家的衰败，咬牙道：”弟子愿意！”说罢，闭眼纵身一跃。

想象中的坠落并未发生。曹景植只觉身体轻飘飘的，睁眼一看，自己竟站在一朵祥云之上。吕洞宾含笑立于身旁：”善！恐惧关已过。”

回到茅屋，钟离权已在等候。他取出一面铜镜，对曹景植说：”此乃’红尘镜’，能照见人心欲望。你且看看。”

曹景植向镜中望去，只见镜中显现出繁华的汴梁城，弟弟曹景休正带着一群恶仆在街上横行霸道。忽然，画面一转，出现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跪在曹府门前哭诉，其中就有那被弟弟打伤的青年和他的未婚妻。

“看到这些，你还想回去吗？”钟离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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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景植泪流满面：”弟子不想回去，但求仙长教我救人之法。”

“善哉！”钟离权点头，”你已过慈悲关。”

接下来的日子，两位仙人开始传授曹景植道法。吕洞宾教他剑术与丹道，钟离权授他符咒与心法。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转眼三年过去，曹景植已学会腾云驾雾、点石成金等术法。

这一日，钟离权将曹景植叫到跟前：”你道法已有小成，但尚有一关未过。”

“请师父明示。”曹景植恭敬地问。

“亲情关。”钟离权叹道，”你离家多年，可知家中变故？”

曹景植心头一震：”莫非…”

吕洞宾挥手在空中画了个圆，现出一面水镜。镜中显现出汴梁城的景象：曹景休因强占民田、逼死人命，被御史弹劾。仁宗震怒，下令彻查。曹皇后为保皇室颜面，大义灭亲，请求严惩。曹景休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流放岭南。曹父曹母因伤心过度，已先后离世。

曹景植跪地痛哭：”父母养育之恩未报，弟子罪该万死！”

钟离权扶起他：”此乃因果报应。你弟弟作恶多端，合该有此下场。你父母溺爱幼子，也有过错。如今你该做的是下山度化你那弟弟，使他改邪归正，方能真正了却尘缘。”

曹景植含泪应允。吕洞宾赠他一把拂尘，钟离权授他一道灵符，嘱咐道：”你弟弟现在岭南儋州，沦为乞丐，受尽苦楚。你去寻他，引他入道。但切记，不可用法术助他逃避惩罚。”

曹景植拜别两位师父，驾云向南方飞去。不一日，来到儋州地界。这岭南瘴疠之地，湿热难当。他在城郊一处破庙中找到了蓬头垢面、满身疮痍的曹景休。

“大哥？”曹景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

兄弟相见，抱头痛哭。曹景休泣不成声：”大哥，我错了！我害了全家，害死了父母…”

曹景植为弟弟擦去泪水：”往事已矣，只要你诚心悔改，尚有出路。”

他将自己入山修道之事告知弟弟，劝其一同修行。曹景休起初不信：”我罪孽深重，神仙怎会收我？”

“道门广大，度人无量。”曹景植取出灵符，贴在弟弟额头。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曹景休身上的疮疤竟渐渐愈合。

曹景休大骇，继而跪地叩首：”请大哥教我修行！”

曹景植便在破庙住下，每日为弟弟讲解《道德经》，教他打坐调息。曹景休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心性大变，竟比常人更易领悟道法真谛。

三年后，曹景休已能辟谷不食，静坐三日不动。这一夜，兄弟二人正在打坐，忽见一道金光破空而来，钟离权与吕洞宾驾云而至。

“善哉！”吕洞宾笑道，”你二人尘缘已了，可随我们回山继续修行。”

曹景植携弟弟拜谢师恩。四人驾起祥云，飞向终南山。从此，兄弟二人潜心修道，不问世事。

又过十年，曹景植功德圆满，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在终南山巅羽化登仙。玉帝感其度化恶弟、舍富贵求道之诚，封他为”曹国舅”，位列八仙之一。而其弟曹景休，也因诚心悔改，修得地仙之位，辅佐兄长济世度人。

自此，民间便有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传说。而曹国舅的故事，更成为教化世人改过向善的典范，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