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三度春宵

 

民间故事:三度春宵

相传宋朝时,西京洛阳鹤庆县有一户常姓人家,户主常炳是个商人,经营着一家丝绸布店,规模不大,但生意兴隆,在城里小有名气。

常兵有一子一女,女儿已出嫁,儿子丰南十五岁,正在自家店铺学手艺,性格开朗,侠义有道,经商学识渊博,深得父亲宠爱。

那年春末,常兵去洛阳进货,讨两笔旧债,又有要事,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店里二当家何良,是常兵媳妇何氏的弟弟,常凤南的舅舅。

第二天常兵走后,何亮便对侄子说:“凤南,店里也没什么事,你出去玩一会儿吧。”

十六岁了,自然玩的欲望很强烈,常丰南心里高兴,却又不敢,说道:“算了,舅舅,要是让爸爸知道了,回来可要挨打了。”

何良笑道:“舅舅会帮你保密的,不会让别人说出去的,你父亲也不会知道,不过你也别说得太远了,早点回来,小心点。”

“哈哈,舅舅对我还是不错的。”常丰南说着就要出去。

何良拦住他,转头对店小二何冲说道:“小冲子,你跟他去吧,注意他的安全,要是风南丢了一根毛,我回来就一棍子打你了。”

“梁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少爷的。”何冲是何梁的远房侄子,比常丰南大三岁,因为家里穷,所以很早就来店里当店员了,说完这句话,便跟着常丰南出了门。

常丰南虽然爱玩,但也有自己的底线,玩一个小时就回来。从那以后,何亮每天都让他出去玩一会儿,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总把他关在店里也不好。

常兵走后的第十天,正是一年一度的洛阳牡丹花会,鹤庆也紧随其后,在东郊的莲花池举办花会。

常丰南自然也去凑热闹,何良再三提醒他要小心,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当天中午,常丰南如同落汤鸡一样回到了店里。

原来两人去看花展,因为人太多,常风南不小心被推到了池塘里。他摔倒的时候抓着东西把旁边的一个姑娘拽了下去。何冲不会游泳,就站在岸边,焦急万分。

危急时刻,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跳进池塘,将常丰南和姑娘救到岸边。该男子踢了常丰南两脚,骂了一句“混蛋”,然后背着姑娘快步走开。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你没事就好。赶紧给风南拿件干衣服换上,别着凉了。”

何良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对何冲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我让你好好照顾少爷,结果出了这种事,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话音刚落,何亮就拿起木板向何冲打去。何冲不敢躲闪,被打得惨叫连连。其他店员赶紧劝阻,常丰南也上前阻拦,这才让何亮停了下来。

当天店铺打烊后,何亮便跟着侄子回家,向姐姐道歉,自责自己心软,让侄子出去玩,差点酿成大错。

他倒也不责怪弟弟,对他说:“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自责呢?小孩子喜欢玩,很正常。明天你去打听一下,今天救了风南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们一定要报答他的恩情。”

何良说道:“姐姐得对,我明天一早就去做。”

转眼半个月过去,何亮还是没有消息,但常兵却从洛阳回来了,他和妻子约定,要找到那人,亲自道谢。

或许是巧合,常兵回来的第三天,那个救了常丰南的男人竟然找上门来。常兵又喜又疑惑,将他请进屋细细说了一番。那人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男子名叫齐铭,是西郊齐家的管家。那日落水的女子名叫瑞欣,是齐家的小姐,那日也是去赏花,却被常风南拽进了池塘。

瑞欣的奶奶齐氏是佛教徒,相信前世今生,她认为孙女和这个年轻人是命中注定的,他们一起落水是媒人安排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姻缘是天注定的。

齐瑞欣比常风南大半岁,也到了结婚的年龄。齐老太太让儿子打听一下这个男孩的下落,只要他品行端正,又没结婚,她就同意这门婚事,不管他的出身和家庭条件。

齐员外是个孝顺的儿子,听从母亲的吩咐,其实他很快就打听出了常丰南的情况,之所以花了半个月才过来,也是在私下了解了常丰南的为人和常家的名声,齐铭今天来,就是为了传递一个消息,如果常家愿意的话,可以先约个时间与齐员外见面。

常兵夫妇二人很高兴,有人来提亲,怎么能拒绝呢?他们立刻答应了,并请齐铭吃喝玩乐,以报答他当日救了他们儿子的恩情。

第二天,常冰就和齐老爷子见了面,两人聊得很愉快,婚事也初步定了下来。齐老太太年纪大了,想早日看到孙女成亲,便催促着这件事情赶紧办。两人问了算命师,选了个吉日,婚期定在了初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还有时间准备。

对于这门亲事,何亮有些意见,他多次劝告:“齐家如此执着地要把女儿嫁出去,说不定齐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身体有病,姐姐姐夫们要小心谨慎。”

常兵夫妇认为何良太过关心,不愿受其影响。7月16日,常丰南与齐瑞欣完婚。

婚礼前,何亮对常兵夫妇说:“凤南和瑞欣还小,为了他们的身体好,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们圆房,等两年吧。”

常兵夫妇很感激舅舅能为侄儿媳妇着想,而且何良说的也很对,便答应了。

常丰南和齐瑞欣在父母的嘱咐下,拜天拜地,却未能圆房。人们都说一夜情值千金,于是小两口子一晚上有说有笑、嬉闹无休。从第二天起,两人就分房睡,两年后才睡在一起。

虽然年纪轻轻,但毕竟已经结婚,常冰在教育儿子懂事的同时,也给他一定的自由,让他独立处理店里的事务,以便培养他。

转眼间就到了春节,伙计们有一个月的假期,二月初一就回来上班,常兵干了好几年,多休十天半个月的假,他都不介意。

第十天,常丰南吃了午饭,就去了城南,那里有好几家珠宝店,原来前两天舅舅何亮跟他说过,丈夫要疼爱妻子,送珠宝是最贴心的事。

城南最大的珠宝店就是“黄氏”,常风南直接去了,今天店里人山人海,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黄经理和手下的员工们忙得不可开交。

常风南好不容易挤了进来,给瑞欣挑了一根金簪子,付了钱就挤了出去,正要走的时候,店员突然喊道:“老板,柜台上的夜明珠没了。”

“啊!”黄掌柜听后差点儿坐到地上,赶紧叫服务员守在门口,让客人配合搜查,嘴上说着配合,其实是要搜客人的身。

顾客们不想被指控偷窃,都积极配合,常丰南也是一样,没想到珍珠被发现时,藏在自己的鞋子里,常丰南被抓个正着,毫无还手之力,被押送到了县衙。

太祖颁布的诏书规定,凡偷盗银三串以上的,一律处死,偷盗未遂,伤人者,一律处死。夜明珠三串以上,值多少钱?吴知府毫不留情,判处常凤南死刑。

常兵、齐员外向县令求情,花钱贿赂,最终吴县令宽大处理,判处常凤南六年劳教,关入沧州看守所。

齐瑞欣不相信丈夫会偷东西,央求公公和父亲多花点钱贿赂丈夫。其实常兵和齐员外也不信,但抓到人了,黄管事不放过,吴县令又专横跋扈,能救她一命已经是万幸了,她哪里还敢开口求助?

在公公和父亲的劝说下,瑞欣也不再提要求,但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监狱里陪丈夫过一夜,给常家留下一个后代。

瑞欣这么做,是担心丈夫受不了辛苦的劳作,要是哪天他有什么不幸,常家不就灭亡了吗?

常兵明白儿媳心思,也是自己担心的,便劝说狱吏把瑞欣送进监狱,没想到小两口的第二夜却在监狱里度过。

瑞欣有兴趣,常丰南却没兴趣,他拒绝与妻子圆房,还写了休书,他之所以这么狠心,是不想浪费瑞欣的青春。

在监狱的日子里,常风南从狱警口中得知了监狱里有多冷多危险,进去的犯人有一半再也没有回来,不是病死就是劳累致死,如果他死了,瑞欣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常兵虽然舍不得断绝宗门,但也认同儿子的做法,齐员外也能理解,在感叹老天爷瞎眼的同时,也佩服女婿为人。

不久,常风南被押送到了沧州,瑞欣也跟着父亲回到了娘家。公婆尊重儿子的意见,坚持让她回去,并劝说齐员外尽快给瑞欣找个好人家。

常丰南走后,常兵和何妻双双病倒,便将店铺的生意交给何亮打理,夫妻二人在家安心养病,但心脏病要吃心药,他们又怎能安心呢?

和常兵夫妇一样,齐先生和母亲齐老太也病倒了,幸好很快就好了,他们的病也是因为常风南的事情。

齐老爷病好没多久,东城的李家就来提亲了。家主李老爷的小儿子李富今年二十岁,愿意娶瑞欣。其实李家在一年前就提过婚事,只是当时被齐老爷拒绝了。

常丰南虽然是个好女婿,但已经是过去式了,齐老爷子希望女儿能快点结婚,抚平心中的伤痛。齐老太太这次没有表态,老太太还在为上次的婚姻自责。

家里人都同意,但瑞欣宁死不嫁,她决心要等常风南回来,如果他不回来,她就出家为尼。

女儿性格倔强,家里人又劝不住,只好婉拒了李家的好意,表示这件事以后再说。

转眼间,已是深秋,常丰南已经失踪半年,战俘营里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天早上,瑞欣让齐铭开车送她去城外的一个寺庙,她要念经拜佛,为常风南祈福保佑平安。

他早上出门,中午就该回来,可到了下午还没回家。齐先生有些担心,便派人一路寻找。后来,在离庙三里地深沟里,找到了满脸鲜血、昏迷不醒的秋明,却不见了那位小姐的踪影。

齐铭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醒过来,他因为脑部重伤而失去了记忆,对那天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段时间,衙门和齐家四处寻找瑞欣,却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孙女婿被流放,孙女失踪,齐夫人不堪打击而死,外界对此议论纷纷,说常风南和齐瑞新性格不合,命途多舛,导致两人都受苦。

同时,常兵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他经常拖着病弱的身体来看齐先生,齐先生也经常来看望他,他们心里只有孩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转眼两年过去,常丰南音讯全无,瑞欣更是不见踪影,何亮趁着妹夫工作不专心,暗中操作,将丝绸店做空,常冰无奈将店铺转让,何亮则另选地点开新店。

最难防范的就是亲人的背叛,常兵做梦也没有想到何亮竟然如此狠毒,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幸好家里小康,不愁吃穿,只希望儿子早日回来,东山再起。

何亮吞食了妹夫的家产,之后便断绝了与弟弟来往,常冰也视何亮如无亲,对何亮失望至极,立刻与娘家断绝了联系。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太后生日当天颁布了大赦令,常冰让人打听儿子是否被赦免了,可惜一直没有消息。他日日盼望,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儿子能在自己身边。

俗话说,历尽千辛万苦,终有幸福。那年冬月十八日,流亡近五年的常风南终于回来了。经过多年的努力,他的脸上红一块黑一块,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常兵激动万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握着儿子的手,询问儿子的生活情况。常丰南这才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讲了一遍。

刚到战俘营时,我在战俘营里度过了一年的痛苦时光。那段时间真的很艰难。幸好我能读会写,也懂得看人表情。我向战俘营指挥官请了个记录员的工作,所以不用受苦。也幸好那天是王太后的生日,所以我可以早点回家。

常丰南得知舅舅霸占了自己的店铺,勃然大怒,正要去齐家争辩,常冰拦住他,一边劝说,一边将瑞欣的事情说给他听。常丰南伤心欲绝,跑到齐家询问。

齐员外看到常丰南回来,十分高兴,表示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寻找瑞欣,可是茫茫人海中,根本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常风南担心瑞欣,便和齐员外告别,转身出门。正所谓急则乱,急匆匆地出去,没注意,还撞倒了旁边正在扫地的人。

这几年的经历,让常风南身体强健了许多,那扫地的男子被震飞出去老远,头撞在影壁上,当场昏了过去。

常丰南知道自己鲁莽,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这才发现,人竟然是齐铭,原来他这几年记忆一直没有恢复,齐员外对他照顾有加,只让他做一些打扫卫生的杂活。

世事难料,巧合的是,谁也没有想到,撞车事故发生后,齐铭醒来后恢复了记忆。他说,那天他和那位女士遭到了四个人的袭击,在掉进沟里之前,他还扯掉了一个男人的面纱。他认识那个男人,就是棚户区里的流氓刘二宝。

齐先生二话不说,就到衙门去报案,新任县令王先生派人把刘二宝抓了审问,刘二宝不堪忍受惩罚,便供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供出了主谋和同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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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贿刘二宝的人正是李员外的小儿子李福,李福被抓后,和其他涉案人员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何亮和何冲也参与了此事。

何亮和何冲被抓后,整件事才真相大白,原来从常丰南落水、珠宝店失窃、瑞欣抢劫,都是一系列的阴谋。

何亮仗着姐姐的关系,当上了丝绸店的二把手,常冰待他很好,除了有丰厚的薪水,还有分红,可惜何亮贪婪无度,总想吞掉常家的财产。

常兵去洛阳做生意的时候,何亮突然心狠手辣,想要除掉自己的侄子,他姐夫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再撑几年也撑不下去了,到时候店里的生意就由他来做主了。

如此险恶用心,何亮指使何冲谋杀了自己的侄子。当天花展人潮涌动,地点又在荷花池附近,正是杀人的好机会。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

何冲按照何亮的主意,趁着人多的时候把常丰南推入池塘。常丰南不会游泳,本应已经死了,但他却把齐瑞欣也拖下去,后来被齐铭救了下来。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竟然导致了两人结婚。

何良嗜好女色,常出入青楼寻欢,李甫亦是何良的同乡,二人便相识,兴趣相投。

李父贪图齐瑞欣的美貌,求婚未果,十分失落,得知齐瑞欣已嫁给常丰南,更是郁闷不已,于是找到何亮,提出要给他一大笔钱,希望他能帮上忙。

何亮急需用钱,先劝姐姐和姐夫不要让外甥和瑞欣圆房,何亮说的很有道理,常兵夫妇爽快地答应了。

何亮阻止二人圆房后,私下指使侄子给妻子买首饰,诱骗他去黄氏首饰店。黄掌柜与李家交情不错,又受了李父的贿赂,配合他们陷害常丰南,先是让店员偷偷把夜明珠塞进常丰南的靴子里,然后小偷大喊“抓贼”。

计划顺利进行,常丰南被流放,齐瑞欣也被常娘家亲切地送回娘家。李父趁机再次提亲,原本齐先生和齐夫人已经答应,但齐瑞欣深爱常丰南,宁死不嫁。

费尽周折还是没能得到美人,李父彻底失去了耐心,命令刘二宝等人将美人掳走,得不到瑞欣的芳心,就必须得到她的身体。

齐明护主子时,被撞落沟中,刘二宝等人以为齐明死了,便没下去查看,而是将瑞欣带走,按照李府吩咐,将她押往城西三十里的李家庄园,关押在那里。

瑞欣性格坚强,忠厚,她偷偷地在身上藏了一把剪刀,在李富玉要得罪她的时候,她用剪刀划破了她的左脸颊。

李父一向爱美,可如今瑞欣的脸被毁了,他瞬间对她失去了兴趣,一怒之下让刘二宝把她卖给人贩子,要让她做一辈子的佣人,以解心中的怨恨。

刘二宝按照李夫的吩咐,把瑞欣卖给了人贩子陈武,陈武又把她卖给了塞外的人贩子孙,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瑞欣的下落。

相比于身家性命双双损失的李孚,得益最大的当属何亮。他趁着姐姐、姐夫患病无力经营生意之时,偷偷做空绸缎布铺,吞并了产业,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富家大佬。为了钱财,他甚至忘了所有亲人。

真相大白,何良太过恶毒,被王知县判处死刑,店铺和钱财归还常兵,同罪的李辅也被处以死刑,何冲、刘二宝等人被打了三十下藤条,发配边疆做苦役,就算赦免也不会被赦免。

王县长还没有给人口贩子陈武判刑,还要他先找到姓孙的人贩子,再找到瑞欣的下落,常风南心急如焚,跟着警察和陈武四处寻找。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终于抓到了姓孙的人贩子,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在洛南城外的一处庄园里找到了失踪近五年的齐瑞欣。

常丰南见妻子还活着,欣喜若狂,瑞欣则喜极而泣,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回家后不久,常丰南便不介意瑞欣毁容,与其复婚。城中百姓被他们的遭遇感动,纷纷前来祝贺,连王县令都送上了贺礼,一时轰动了整个鹤庆。

临近二更,宾客散去,常风南和齐瑞欣手牵手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这对有情人历经千辛万苦,共度三夜,才如愿以偿。如果天上真有月宫,宫里真有媒人,那他手上牵的红绳也太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