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活埋新娘
江苏震泽县的曹县令有二子一女。女儿名叫曹映岚,活泼秀丽,深得曹县令的喜爱。
曹县令的至交方员外,富甲一方,与曹县令家多有来往。方员外有个儿子叫方弘业,从小和曹映岚一起玩耍,两人青梅竹马。
曹县令和方员外打算等到曹映岚十八岁,就给两人办婚礼。
苏州织造卢大人的母亲八十大寿,遍邀群臣,曹县令也收到卢大人的请帖。
曹映岚知道父亲要去给卢大人母亲贺寿,央求曹县令带她也去。
曹县令说:“你一闺阁女子,云英未嫁,哪有见外人的道理。让人知道了,会贻笑大方的!”
曹映岚撒着娇说:“哎呀爹爹,你让就女儿去见识一下吧!我就装成家丁跟在你后面,保证不出声!”曹县令拗不过女儿,就答应了。祝寿那天,曹映岚梳着辫子头,戴一顶瓜皮帽,穿着家丁的衣服,端着礼盒跟曹县令进了卢府。
曹映岚一进去,眼都直了。这府里的回廊、石栏、水榭、曲桥都似画中一般。她跟着父亲拜见了卢大人和老寿星,就悄悄一个人跑到后院去了。
后院不似前院热闹,曹映岚顺着回廊走到一处亭子。那亭子中间坐着一位公子,正在看书。曹映岚本想转身往回走,却被那公子叫住。
曹映岚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说:“小人震泽县令之家仆,无意冒犯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那男子笑笑, 说:“无妨,我也是不喜欢前面那嘈杂的环境,想在这里静静心!”
曹映岚抬起头看着那男子,说:“您是卢大人的公子?”
那男子答:“是,我叫卢泰清!你叫什么?”曹映岚支支吾吾地说:“小人,小人贱名,小岚子!”卢泰清笑了,说:“你可知你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恐怕你是曹县令家的小姐吧!”曹映岚瞪大眼睛,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卢泰清无奈的摇摇头,说:“这个园子还有很多好玩的去处,我带你逛逛吧!”
曹映岚欣然答应,跟着卢泰清逛了一下午,直到宴席散了,才回到曹县令身边。
曹映岚回去,和方弘业说着卢府的景致。方弘业笑着看她,说:“岚儿,你这么喜欢,到时咱们成亲,我让我爹买个园子,也修整成卢府的样子可好?”
曹映岚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娇嗔的说:“谁答应嫁给你了呢?”方弘业说:“曹伯父啊!”
曹映岚说:“既然我爹答应,那让我爹嫁给你去!”
方弘业挠曹映岚的痒痒,说:“你还什么都敢说啊!看我怎么收拾你!”曹映岚嬉笑着跑开了。
过了几天,卢大人请曹县令到府上一聚。
席间,卢大人对曹县令说:“曹大人,犬子卢泰清愿聘令爱曹映岚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县令听了,婉言谢绝,说:“小女薄草之资,怎堪匹配令公子。且小女已有婚约,实在抱歉!”
卢大人脸上露出不悦,这顿饭吃的曹县令战战兢兢。
没想到,过了几日卢大人又差媒人前来说亲。
曹县令对曹映岚说了这件事,曹映岚说:“爹爹,您已经告诉卢大人我有婚约,难道他还要强人所难吗?”“哎!”曹县令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这卢大人虽官拜织造,可为人十分贪婪,心肠歹毒,睚眦必报。我也不愿你嫁入他家,可若不如他愿,恐怕我们和方家也难平安!”一家人都陷入愁苦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卢大人不顾曹家反对,把聘礼抬进曹家,说下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到时他和卢泰清会一起来接亲。曹家知道,卢大人说是接亲,实则是监视。
转眼,到了出嫁那一日,曹家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可曹映岚却心如死灰。卢泰清和卢大人亲自来接亲,曹县令赶忙去门口迎接。
话还没说两句,有丫鬟来报,说小姐撕烂了嫁衣,打翻了胭脂。
曹县令大骂:“不孝的东西,这还由得了她!”说着怒气冲冲的朝闺房走去。
卢大人也跟上来,说:“亲家,这大喜的日子,你消消火,我与你同去劝劝映岚。”
曹县令停下脚步,对卢大人说:“卢大人,怎敢劳您大驾,这恐怕也不合礼法!”
卢大人摆摆手说:“哎,这无妨!咱们今日是要把这亲事办成,料想别人也不敢胡乱言语!”
曹县令没办法,只能和卢大人一起去了曹映岚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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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映岚房里满地狼藉,曹县令上去打了她一巴掌,骂道:“今日高朋满座,你如此无礼,成何体统!”曹映岚从小被父亲娇养,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流着泪发誓说:“爹,你若非要孩儿嫁给卢泰清,孩儿情愿一死!”
卢大人见状,满脸堆笑的上来拉住曹县令,说:“亲家,若映岚实在不愿,就不要勉强。我们打道回府就是了!”
曹县令知道卢大人这是假意劝阻,若真让他抬着空轿子回去,被全苏州看了笑话,那恐怕全家都要性命不保了。
曹县令对卢大人说:“卢大人,你稍等片刻。她是我生的,我还不信治不了她!”
曹县令又转头对曹映岚说:“我猜到你会固执到底,早早命人在后院修了一座坟墓。前门是迎亲的花轿,后门是找死的坟墓,你选一个吧!”曹映岚后退两步,给曹县令和母亲磕了三个头,说:“女儿不孝,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后院走了。
大家也都跟着曹映岚来到后院,果然看见一座新坟。曹映岚没有一丝犹豫,走了进去。
“咚”的一声,厚重的石门重重关上了。
曹县令转过身面对众位宾客,已是泪流满面, 泣不成声。
他给卢大人跪下,说:“卢大人,我教女无方,只能以死谢罪。这道石门重达千金,一旦关上,就是二十个大汉也打不开。且里面空气稀薄,不消两日,小女就会魂归西天,我也算对你有个交代!”
卢大人扶起曹县令说:“亲家,你看这是怎么闹得!哎,不嫁就不嫁吧,何必如此,让你痛失爱女啊!”卢大人装模作样的感慨一番,带着迎亲队伍回去了。
众位宾客也都散了,曹家喜事变丧事。披红挂彩取下来,换上了白布。再说曹映岚进入空坟感觉阴风阵阵,有点恐惧,她顺着墙壁上的火把朝里面走去。
走到坟墓尽头,墙壁上有一个小佛龛,佛龛旁边写着“脱下衣服塞进佛龛,从此忘却小姐身份”。曹映岚脱下衣服,换上地上的一件粗布麻衣。
她把自己的衣服塞进佛龛,佛龛后面的石门竟然开了。
曹映岚走进石门,这又是一间墓室。只是这间墓室的三面石墙是光滑的,一面石墙却是乱石堆起的。
她走近乱石堆起的石墙,上面写着“推开石墙,重见天日,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曹映岚认得这是父亲的字,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逃走,才演了这出戏。曹映岚流着泪,把石头一块一块搬下来。也不知搬了多久,石墙后面露出一个小洞。她顺着洞一直往前爬,觉得膝盖都酸痛了,才来到出口。她爬出小洞大口的喘着气,看见远处一个男子,竟是方弘业。曹映岚大喜过望,方弘业也看见了她,朝着她跑过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曹映岚问:“弘业,你怎么在这儿?”
方弘业说:“早上父亲给了我一包银子,让我在此等你,带着你远走高飞。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被卢大人发现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两人顺着小路跑到河边,上了一艘小船,从此杳无音讯。
许多年过去了,那卢大人被人检举贪污赈灾粮,皇帝震怒,下令腰斩,家眷全部流放。
曹映岚和方弘业听说了此事,带着孩子回到震泽县,与父母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