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佛鬼
金陵城中的梧桐巷子,住着一户陈姓人家。陈家原是官宦人家,陈老爷因疾早逝,只留下七岁的幼子陈轩和陈夫人相依为命。
陈夫人对唯一的儿子很是重视,送他去了最好的书院读书,还给他请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师傅传授他武功,希望他能强身健体。
陈轩在屋中认真的看书,一粒石子打在他的头上,他往窗外看去,只见一明媚娇俏的女子坐在树上开怀的笑着。
“陈轩你每天只知读书,小心成书呆子。”女子叫苏瑶,是陈轩武师傅的女儿,两人相识几年,早已熟悉彼此。
陈轩摸了摸被打中的地方,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端着书桌上的糕点走到窗前,欲递给苏瑶。
苏瑶见有糕点可吃,翻身下了树,对着陈轩道:“我们一起出去跑马吧!”
苏瑶跟着她爹从小习武,性子有江湖儿女的洒脱。陈轩看着苏瑶娇俏的样子,道了句“好”,两人便一起出了府。
陈夫人听到儿子和苏瑶出去玩了,不由担心起来。陈轩今年17岁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知子莫若母,她能看出来儿子喜欢苏瑶,可她是万万不会让儿子娶一个粗鄙的女子进府。
陈夫人很快为陈轩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大家闺秀,陈夫人见过几次,很是满意。
“娘,我不娶别人。”陈轩听他娘说给定了亲事,忙表明自己意愿。
“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做主。”陈夫人看着儿子生气的拍着桌子,她这儿子长得好,脾气好,谁不夸,岂是苏瑶那样粗鄙的女子堪配的。
“娘,你知我有喜欢的人,不会再娶别人。”
“苏瑶绝不能进我们陈府。”
母子俩因为亲事一事闹得不欢而散。陈轩性子良善孝顺,可为了娶苏瑶,不惜以绝食威胁陈夫人。陈夫人见不得儿子受苦,最终同意苏瑶进门。
苏瑶进门后,因着直爽的性子,让陈夫人更是看她不顺眼,总是处处挑刺。陈轩夹在中间十分难做,只能劝苏瑶多忍耐一二,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在苏瑶的忍让下,婆媳暂时达成和谐。几个月后,苏瑶怀孕,陈夫人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苏瑶怀孕六个月时,带着丫鬟婆子出门。路上遇到惊马,眼看要撞到路边的孩子,苏瑶忙飞身上前抱着孩子滚到一边。却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动了胎气,孩子就那样没了。
陈夫人见孩子是个男婴,对苏瑶这个儿媳更加不满,认为她害死了自己的孙子,对苏瑶都是不假辞色。
苏瑶失去孩子,又伤了身体,还被婆母不喜找茬,倔强的性子上来,每日和陈夫人硬怼。陈轩被妻子和母亲这样日日吵闹,有些心烦的躲了出去。
他不知怎么劝母亲和妻子,只能烦闷的在酒楼喝酒解愁。这时一年轻男子上了酒楼,看到陈轩高兴的上前打招呼:“陈兄,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喝酒。”
来人叫杜宵,是陈轩书院里的同窗,两人在书院关系还算不错。
“是杜兄啊!坐下一起喝一杯。”陈轩招呼杜宵坐下,又叫了几个下酒菜,两人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杜宵见陈轩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不由问起缘由。陈轩这会酒劲上来,不由把家里一堆事说给杜宵听了。
杜宵却笑道:“这有何难,女子出嫁从夫,儿子孝顺父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作为儿媳岂可不孝,她若不愿与你母亲相处,休了便是。”
“杜兄,瑶瑶是很好的女子,她没有不孝。”陈轩摇了摇头,也知自己母亲和妻子两人并非孝顺的问题。
杜宵见此,也不多说,拉着陈轩继续喝酒。陈轩饮多了酒,醉了过去,杜宵送他回府,惊鸿一瞥见到了苏瑶,为她的美貌动了心。
几日后,杜宵上门拜访陈轩,两人闲聊时,杜宵感叹陈轩娶了个漂亮娘子,还说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纳苏瑶为妾,这样也可解决了他母亲和妻子之间的矛盾,他可再娶一美貌女子为妻。
杜宵的话让陈轩瞠目结舌,平时的好性子让他说不出骂人的话,只道:“小弟不才,却也非那卖妻求荣之辈。”
杜宵见陈轩拒绝,也不以为已,趁陈轩不在,找上陈夫人。陈夫人听的一万两银子,又想着没了苏瑶,她便可以为儿子再求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便点头同意了。
故意让苏瑶陪她去城外上香,实际设下毒计,在苏瑶的吃食里下了迷药,等到苏瑶昏迷,把她交给了杜宵。又喊来陈轩,告诉他苏瑶背着他和杜宵在一起,想做富人妾。
“娘让你娶个大户小姐,你偏偏喜欢一个粗鄙的女子,如今她还不守妇道,背着你和别的男子来往。”
“不……不会的,瑶瑶不是那样的人。”陈轩不信他娘所说,可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友和妻子躺在一起,他崩溃气愤下写了休书扔给苏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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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醒来,得知自己清白被毁,还被陈轩休弃,愤怒下杀了杜宵。当她拿着剑愤怒的走到陈夫人房里,陈夫人看着滴着血的剑,吓得尖叫出声:“苏瑶,你疯了吗?我是你婆母。”
“我是疯了,被你这个婆母逼疯了,世上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婆母。”苏瑶一步步向陈夫人走去,一旁的下人想要阻拦,却哪是从小习武的苏瑶的对手,都被她打翻在地。
苏瑶一剑向陈夫人刺去,却被刚赶回来的陈轩拦住。
“瑶瑶,住手,她是我母亲。”
“她是你母亲,不是我的,我已经被你休弃了。你母亲给我下药,让我失了清白,今日她必须付出代价,你走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瑶瑶,事情恐有误会。”
苏瑶却不想再听陈轩说什么,握剑向陈夫人而去,陈轩忙拔剑阻拦,两人打了个难分难解。苏瑶不要命的打法,让陈轩不停后退,苏瑶抓住机会,不顾陈轩刺来的剑,一下刺中了陈夫人,自己也被陈轩刺中,倒了下去。
“瑶瑶……”看着倒地的苏瑶,陈轩满脸后悔。
“我……恨你……你母亲虚伪狠毒,你懦弱无能……当初选择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苏瑶留下这句话,终究不甘离开人世。陈夫人也因伤重而亡。
陈轩看着地上的亲人离开,仰天哭泣:“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一个月后,城外的大觉寺,方丈看着陈轩道:“你可想清楚了,真的要出家。”
“弟子心意已决,求方丈为弟子剃度。”
“以后你的佛号就叫了悟,入我佛门,需得守佛门规矩。”方丈给陈轩剃度完,给他起了佛号,以后就在寺里做个扫地僧。
春去秋来,晃眼几年。这日了悟正在寺门口扫掉落的树叶。一妇人慌慌张张跑来求救。
“大师,求你救救民妇,镇上的恶霸要强娶我做妾,我不同意他们还打伤了我丈夫。”
了悟道了个佛号道:“女施主,佛门净地不参与世间俗事,你应该去报官,让县令替你做主。”
“大师,佛门不是慈悲为怀吗?那恶霸马上就要追来了。”妇人拉低了声音恳求,说话间,一个高大的男子带着一群小厮堵住了寺门口。
“大和尚,快把那妇人交出来,否则我便让人放火烧寺。”高大男人叫黄天虎,乃是镇上的恶霸,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了悟见黄天虎一天恶相,把妇人挡在身后,上前道:“阿弥陀佛,善恶有报,施主还是放下屠刀。”
黄天虎见了悟不识相,让小厮们去把了悟抓起来,了悟挥舞着扫把把小厮打倒在地,这一举动惹怒了黄天虎,带着其余人冲了过来,自己更是拿着刀要砍死了悟。
了悟被他们逼得节节败退,那妇人不知被谁砍了一刀,倒在血泊中,这一幕让了悟想起死在自己剑下的苏瑶。不由怒起,夺过黄天虎手里的刀,对着他砍去。等到老方丈赶来,黄天虎已经身死。
小厮们见自己主子死了,纷纷逃下了山。
“多谢方丈收留,人是弟子所杀,弟子自会去自首,定不牵连寺庙。”
“了悟,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今日所做并无过错,自去吧!”老方丈对着了悟挥了挥手。
了悟知自己若一走了之,会连累了寺庙,还是打算去自首。却被妇人拦住:“大师是为救小妇人才杀人,应该由小妇人去顶罪。”
“回去吧,人是我杀的,就应该我承担。”了悟转身去了衙门,
县令也没问他缘何杀人,直道杀人偿命,判了他三日后斩首。
了悟心如死灰地坐在死囚房里,等着三日后被砍头,却见一股黑烟飘进来,慢慢凝聚成实体。
“瑶瑶,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被你亲手杀了。”苏瑶看着眼前的男人,有恨,却更多的是爱,她死后怨念未散,一直跟在他身边。
“我,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若是当初杜宵说出那样龌龊的话时,你能像今日救那妇人一样,提起剑来就和他打一架,哪还会有以后的事情?”
“我……我当时不过是觉得做人不应该那么的……那么的凶悍,应该讲道理……”了悟艰难地解释着。
“得了吧,不要为自己的怯弱找借口了……,跟坏人讲道理能讲通吗?若能讲通,你今日又为何杀人。”
苏瑶也不理他,直接挥过一团黑气,打开了他手上的镣铐,又打开了牢门。
“你快走吧!我的心结已解,要去投胎了,你好之为之。世间有些恶,不是你退让便能解决的,有时以恶治恶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瑶瑶……”看着苏瑶慢慢淡去的身影,了悟仿佛明白了什么。
一段时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以杀止杀,以暴治暴的和尚,人们都叫他佛鬼,所有坏人听到这个名字就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世间有些恶,它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贪婪猛兽,你步步后退,它却视你的隐忍为软弱可欺,得寸进尺,不断侵蚀你的底线与权益。唯有坚定地与之对抗,才能守护自己的尊严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