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香玉

 

「聊斋志异」香玉

在那云雾缭绕、仿若仙境的崂山下清宫里,有两株堪称奇景的花木。一株耐冬树,巍峨耸立,足有两丈之高,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方能围拢;另一株牡丹,亦是风姿绰约,高一丈有余,每逢花开之际,花朵硕大艳丽,层层叠叠的花瓣簇拥在一起,绚丽夺目,恰似一团精心织就的锦绣,在清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醉人的芬芳,引得蜂蝶纷至沓来。

胶州有一位名叫黄生的书生,他生性儒雅,钟情于山水之间的清幽静谧,对这崂山的下清宫更是心驰神往。听闻此处景色宜人,又有远离尘嚣的书斋可供借住,便毫不犹豫地收拾行囊,前来寻得一间屋子,作为自己潜心读书、修身养性的清幽之所。

一日,黄生正沉浸在书卷的墨香之中,偶然间抬眸望向窗外,这一望可不得了,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郎身影,仿若仙子下凡,在花丛间轻盈穿梭,若隐若现。黄生不禁心头一颤,暗自思忖:这道士清修之地,何来如此曼妙女子?满心疑惑之下,他急忙搁下手中书卷,快步走出书斋,欲一探究竟。可待他赶到那花丛之处,女郎却如同被清风携走了一般,踪迹全无,唯余空气中那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馥郁香气,证明她曾来过此地。

然而,缘分好似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们。此后,黄生又数次瞥见那女郎的倩影,心中爱慕愈发浓烈,为了能与女郎见上一面,他预先藏身在树丛之中,静静等候。不多时,女郎果然袅袅婷婷而来,身旁还伴着一位红衣女郎,二人并肩而行,红白相映,光彩照人,恰似春日里最娇艳的两朵繁花,艳丽无双。眼看她们越走越近,黄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这时,红衣女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猛地一顿,一边往后退,一边压低声音惊呼:“此处有生人!” 黄生哪肯错失这绝佳良机,他热血上涌,猛地从树丛中扑了出去。这一下可把两位女郎吓得花容失色,她们提起裙衫,长袖在空中慌乱地飘舞,转身便跑,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黄生心有不甘,一路追过那矮矮的院墙,却只看到满园花草在风中摇曳,女郎们的倩影早已没了踪迹,唯有那愈发浓郁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撩拨着他的心弦。

黄生满心爱慕,怅惘之余,回到书斋,提起笔来,在树上挥毫写下一首绝句:“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 他写完后,仍沉浸在对白衣女郎的思念之中,边踱步边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又走进了书斋。刚一进屋,那白衣女郎竟笑盈盈地出现在他眼前。黄生又惊又喜,一时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相迎。女郎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 “扑哧” 一笑,说道:“瞧你刚才那气势汹汹的劲头,倒像个莽撞的强盗,可把人吓死了;没承想,原来是个风流儒雅的诗人呢,如此,倒不妨与你会见会见。” 黄生听她言语俏皮,心中更是欢喜,忙问起她的身世。女郎微微垂首,轻声说道:“我叫香玉,本是沦落风尘的青楼女子,被那道士强行幽闭在这山中,实在是身不由己,满心委屈。” 黄生一听,心疼不已,义愤填膺地说:“那道士究竟是何人?如此行径,实在可恶,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洗雪这耻辱。” 香玉却轻轻摇头,柔声道:“不必了,他倒也未曾过分逼迫于我。如今能借此机缘,与你这位风流文士时常幽会,于我而言,倒也是苦中的一抹甜了。” 黄生又问起那位红衣女郎,香玉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温情,说道:“她叫绛雪,是我的义姊,我们姐妹二人在此相依为命。” 两人越谈越投机,越聊越亲密,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当夜,香玉便留宿在黄生的书斋之中。

次日清晨,红日的光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相拥而眠的二人身上。香玉悠悠转醒,猛地瞥见窗外已然大亮,急忙起身,边穿衣边娇嗔道:“哎呀,真是贪玩忘天晓了!” 穿戴整齐后,她走到书案前,拿起笔,笑语盈盈地对黄生说:“我也凑了一首诗,算是对你昨日大作的酬和吧,你可莫要见笑:良夜更易尽,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栖处自成双。” 黄生接过诗笺,细细品读,喜出望外,一把握住香玉的手,深情说道:“你竟是如此秀外慧中,既美丽动人又聪慧过人,真叫我满心爱恋,一刻也离不得你。与你分开一日,便觉如隔千里。往后你务必得抽空就来,不必非得等到晚上。” 香玉脸颊绯红,轻点螓首答应着。

自此,二人每夜必会,倾诉衷肠,情谊愈发深厚。黄生还时常央求香玉邀请绛雪一同前来相聚,可绛雪却总是推脱不来,黄生心中颇为遗憾。香玉见状,便温言安慰他:“绛姐的性情有些孤僻,不像我这般痴情。你且容我慢慢劝说于她,切莫性急。”

一日夜晚,香玉神色慌张地闯进书斋,满面凄惨,眼中含泪,对黄生说道:“你连‘陇’都守不住,还奢望‘蜀’呢。咱俩永别的日子怕是要到了!” 黄生大惊失色,一把拉住香玉的手,急切地问:“这是怎么说?你要去往何处?” 香玉泪如雨下,用衣袖拼命擦着泪水,泣不成声:“这皆是天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当初你写的诗句,今日怕是要应验了。‘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这话就像是为我而吟的啊。” 黄生心急如焚,一再追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香玉却只是摇头哭泣,不肯明言。这一夜,两人相拥而坐,通宵未眠,眼睁睁看着天色渐亮,香玉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去。黄生满心狐疑,惴惴不安,只觉有一场大祸即将降临。

次日,一个姓蓝的即墨县人前来下清宫游览,此人一进园子,便被那株白牡丹吸引住了目光。那牡丹花开正艳,花瓣层层叠叠,洁白无瑕,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一位娇羞的仙子。蓝某越看越爱,心中贪念顿起,竟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将那白牡丹挖走了。黄生得知此事,望着那空荡荡的花坛,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香玉竟是牡丹花妖。一时间,怅惘、惋惜、悔恨等诸多情绪涌上心头,他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些时日,黄生听闻那姓蓝的将牡丹花移植到家中后,牡丹却日渐枯萎,花朵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叶片也变得枯黄黯淡,最终香消玉殒。黄生痛心疾首,对蓝某的行径痛恨至极,他怀着满腔悲愤,写下哭花诗五十首,每日都会跑到白牡丹原来生长的坑穴边上,痛哭流涕,虔诚凭吊,那悲切的哭声在山林间回荡,似是要唤醒沉睡的香玉。

一日,黄生凭吊完毕,正满心哀伤地返回书斋,远远望见红衣女郎绛雪也在牡丹穴边黯然伫立,默默凭吊。黄生心中一动,缓缓走过去,绛雪并未躲避,只是眼神哀伤,静静凝视着那空荡荡的坑穴。黄生走到近前,轻轻拉住她的衣袖,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站了一会儿,黄生轻声开口,邀请绛雪到书斋一叙,绛雪微微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书斋。

(图片来源:文推影音 wentuixia.com 美剧 日韩剧 卡通 资源大全

一进书斋,绛雪便长叹一声,说道:“我与香玉自幼要好,姐妹情深,本以为能相伴长久,没想到她竟一朝断绝。今日听到你的哭声,我心中更是悲痛万分。你的眼泪若是流到九泉之下,或许能感动她的精魂,令她复生。只是死者精魂初散,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再与我们谈笑风生了。” 黄生亦是叹息连连,说道:“都怪我福薄命浅,不仅妨碍了与情人相聚,如今更是无福消受双美在侧。从前我多次托香玉转达我的热忱,邀你前来,为何你总是不肯见我呢?” 绛雪抬起眼眸,看着黄生,缓缓说道:“我原以为年轻书生,大多是薄情之人,没料到你竟是这般至性至情。不过,你我相交,重在友情,而非贪图淫乐。若是整日卿卿我我,我实在做不到。” 说罢,绛雪便起身告辞,黄生赶忙上前阻拦,焦急地说:“香玉与我长别,我已然废寝忘食,痛苦不堪。如今全靠你陪我片刻,我方能得到些许安慰,你怎能如此绝情?” 绛雪见他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哀求,心中一软,只好留宿一夜。次日清晨,她便离去,此后又是多日不见踪影。

黄生独自面对窗外那如丝如缕、凄冷飘落的雨丝,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苦苦牵挂着香玉。每至夜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皆是香玉的音容笑貌,眼泪不知不觉浸湿了枕席。在这凄苦难耐之际,他披衣起床,挑亮灯烛,按照前首诗的韵脚,又提笔写了起来:“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相思人不见,中夜泪双双。”

刚写完,正低吟出声,忽听窗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有作诗者,便应有和诗者呀!” 黄生一听便知是绛雪,急忙开门迎接。绛雪走进书斋,目光落在书案上的诗笺上,顺手拿起笔,在后面续写了一首:“连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 黄生读罢和诗,眼眶又红了,泪水簌簌而下,心中更是埋怨与绛雪相见次数太少。绛雪见状,轻声劝道:“我自知无法像香玉妹子那般热情似火,只能略尽绵薄之力,稍稍安慰你的寂寞罢了。” 黄生心中眷恋难舍,想要与她亲近,绛雪却轻轻避开,说道:“相聚的欢乐,何必拘泥于这些亲昵之举呢?”

自此,每当黄生孤独难耐之时,绛雪便会前来相伴,来了也不过是与黄生饮酒作诗,有时甚至不过夜便告辞离去。黄生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由她,常常自我解嘲道:“香玉是我的爱妻,绛雪你便是我的良友啊。”

黄生心中一直好奇绛雪的真身,总想问个究竟:“你究竟是院中第几株?早早告知我吧,我定要将你移植到我老家去,免得像香玉那般,被恶人抢去,让我遗恨终生。” 绛雪听了,微微摇头,掩口笑道:“花木与人一样,故土难离,即便告诉你,又有何益?你与爱人尚且不能白头偕老,何况朋友呢?” 黄生却不死心,拉着她的臂膀来到院中,每走到一株牡丹花下,便问:“这是你吧?” 绛雪只是掩口笑笑,并不作答。

不久,腊月将尽,黄生无奈之下只得回胶州老家过年。到了二月间的一个夜晚,黄生正在梦中与香玉相聚,忽然,绛雪面容憔悴、愁容满面地闯入梦境,对他说道:“我要遭大难了!你赶紧来,或许还能见上一面,晚了就来不及了!” 黄生从梦中惊醒,诧异万分,来不及多想,急忙命仆人备马,星夜兼程赶到崂山下清宫。一进道观,便看见道士正指挥工匠盖房屋,地基上那株耐冬树碍事,工匠们正要挥斧刨树。黄生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去阻止。

夜间,绛雪来到书斋向他致谢。黄生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谁叫你从前不吐露实情!活该遭这场灾难!如今我可算知道你的底细了。你若再不来,我定要点一把艾草烤你。” 绛雪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就因知晓你会这般,我以前才不敢如实相告啊。” 两人对坐片刻,黄生又思念起香玉,对绛雪说:“此刻面对良友,我愈发思念我的艳妻了。这一回家,许久未曾去凭吊香玉,你能陪我去哭她一场吗?” 绛雪微微点头,二人一同走到牡丹穴边,望着那荒芜的坑穴,泪水潸然而下,悼念了许久。大约一更过后,绛雪率先收住泪水,轻声劝慰,黄生这才止住悲痛。

又过了几日的一个夜晚,黄生正在书斋中孤寂独坐,满心惆怅。忽然,绛雪笑语盈盈、快步走进来,高声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花神被你的至情所打动,要让香玉再次降生到这下清宫中来啦!” 黄生闻言,猛地站起身来,又惊又喜,声音都有些颤抖:“何时?” 绛雪笑道:“这我可不知,想来应该不会太久吧!” 次日清早,绛雪临走时,黄生拉住她的衣袖,再三嘱咐:“我此番可是为你才赶回下清宫的,你可别再让我孤零零地煎熬了。” 绛雪微笑着答应,转身离去。

然而,两日过去,绛雪并未如约而至。黄生心急如焚,跑到耐冬树下,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树干,用力摇动,又轻轻抚摩,口中低声呼唤着绛雪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山间的风声。黄生失望至极,跑回书斋,抓起一把艾草,在灯下匆匆捆扎起来,准备去烤灼耐冬树,逼绛雪现身。正捆扎间,绛雪突然闯了进来,见状,她又气又急,一把夺过艾草扔到一旁,生气地说:“你要恶作剧,是想给人烙个疮吗?我可要跟你绝交了!” 黄生见她来了,心中一喜,忙上前抱住她。

两人刚坐下,香玉竟如同幻影一般,笑盈盈、悄没声息地进来了。黄生抬头一见,眼眶瞬间湿润,热泪盈眶,急起身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香玉一手拉着黄生,一手拉着绛雪,三人相对悲泣一阵。坐定之后,黄生却感觉自己的手掌空空如也,仿佛并未握住什么实质之物,不禁惊奇地看向香玉。香玉眼中含泪,轻声说道:“过去我身为花中的神,故而形体凝实;如今成了花中的鬼,便虚若无物了。今日我们虽能相聚,你莫要当作真的,只当是梦中相会吧。” 一旁的绛雪打趣道:“妹子来得正是时候,我都快被你家男人纠缠死了!” 说罢,告辞而去。

香玉与黄生继续谈笑叙情,黄生虽觉她亲切依旧,可亲近偎倚间,总像影子般虚幻缥缈,心中闷闷不乐,香玉见状,深感遗憾,便对他说:“你用白蔹碎末掺些硫磺,再兑上水,每日往我原先的穴坑里浇一杯,明年今日,便可报答你的恩情了。” 说罢,也起身告辞。

次日,黄生来到白牡丹穴边,果然瞧见冒出几株嫩绿的牡丹嫩芽,纤细却充满生机。黄生满心欢喜,按照香玉的嘱咐,每日精心浇水、培土,还在四周修起一圈雕栏,小心呵护着它。香玉晚间前来,见他如此用心,心中满是感激。黄生见牡丹茁壮成长,便打算将它移栽到老家,香玉赶忙劝阻:“不可,我如今体质太过嫩弱,经不起折腾损伤。况且,万物生长皆有定所,我本就不该长在你胶州老家,强行移栽,反而会折损寿命。只要你我相亲相爱,团聚的日子终会到来。” 黄生又埋怨绛雪不来,香玉微微一笑,说:“你若真想她来,我有妙法。” 说罢,领着黄生举着蜡烛来到耐冬树下,她先捡起一根细草,沿着树身自下而上,仔细量到四尺六寸,然后按住这个部位,让黄生双手一起给树挠痒。黄生虽满心疑惑,却依言而行,很快,就见绛雪从树后绕出来,笑骂着:“死妮子真坏,刚回来就助纣为虐!” 三人手挽手回到书斋,香玉赶忙道歉:“姐姐切莫见怪,求姐姐暂且陪伴黄郎一年,往后定不敢再麻烦打扰了!” 从此,绛雪也常来陪伴黄生。

在黄生的悉心照料下,牡丹嫩芽茁壮成长,一天天茁壮起来,到暮春时节,已然长到二尺多高。黄生回老家时,特意给道士留下些银钱,请他务必每日浇灌护理。

第二年四月,黄生满心期待地回到下清宫。刚一进园子,便望见那牡丹恰好有一朵含苞欲放,如同一个裹着锦被的娇俏婴儿,在枝头轻轻颤动。黄生站在花旁,目不转睛,满心欢喜,流连忘返。只见那花苞微微摇动,缓缓张开,一会儿工夫,便开得如圆盘一般大,花蕊中央,一个三四指高的小小玉美人儿端然而坐,转瞬间,玉美人飘然而下,落地便如常人一般高,亭亭玉立,流光素雅,竟是香玉,笑容可掬地说:“我忍着风吹雨淋等待您来,您怎么来得这么晚哪!”两人来到书斋里,绛雪也闻讯赶来,开玩笑说:“天天代人作妇,现在好了,我可退而为友了。”三人饮酒叙谈,言笑尽欢,直到半夜,绛雪才告辞。黄生、香玉夫妻二人又恩爱美满,一如当初了。

后来,黄生的妻子去世,黄生便长住在下清宫里,不再同家。这时,牡丹已很高大,树干像人的胳膊一样粗壮。黄生常指着白牡丹说:“将来我要把灵魂寄留在这里,就在你的左边!”香玉、绛雪接茬儿笑他,说:“可别到时忘了你的诺言!”

过了十多年,黄生忽然病危,他的儿子从老家赶来探望,不禁哭泣起来。黄生自己倒很坦然,笑着说:“这是我的生期,又不是死期,你哭什么呢!”又转向道士说:“将来牡丹花下有一个红芽冒出来,一长五片嫩叶,那就是我。”说罢便不再作声。他儿子用车把他拉回家去,他便溘然长逝了。第二年,牡丹花下果然冒出一根又肥又旺的红嫩芽,果然是五片小叶。道士觉得神奇灵验,更加注意浇水护理。仅仅三年.这株牡丹就长到几尺高,主干有两只手合围那么粗,格外茂盛,只是不开花。老道士死后,弟子不知道爱惜,竞把它砍掉了。不久,白牡丹也枯死,耐冬树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