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狐仙庙

 

民间故事:狐仙庙

青山脚下的槐树村,至今还立着一座香火不断的狐仙庙。每逢初一十五,远近的乡亲都会来上香祈福。庙里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李木匠和他的狐仙娘子。这里头还有个动人的故事,要从百年前说起…

深山老林里住着个穷苦后生李木匠,和七旬老母相依为命。他爹年轻时是村里远近闻名的木匠,就连县太爷都专门来请他打家具。可惜在他十岁那年染了重病,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李木匠生得膀大腰圆,木匠活儿干得麻利。可他娘年纪大了,整日咳嗽不断,他挣的那点钱都用来给老娘抓药了。村里人都说他木讷老实,连个媳妇都讨不着,其实他是不舍得分心。

这天刚过晌午,李木匠就听见他娘在屋里哀嚎:”哎哟喂,我这老骨头怕是不中用了…”

李木匠撂下斧头就往屋里跑。只见他娘躺在炕上,面色发青,嘴唇发紫,连气都喘不匀当。

“娘!您这是咋了?”李木匠慌了神,”我这就去请王大夫来看看!”

王大夫诊了半天脉,连连摇头:”老太太这病我没见过啊…”说着凑近李木匠耳边,压低声音道:”最近村后头那片乱坟岗,有人说半夜看见狐狸精在跳舞。你娘这病,八成是遇到邪气了。”

李木匠一听就急了:”王大夫,您可别吓唬我!到底咋治?”

“我这儿有几服药,先吃着试试。要是不管用,你就去县城找钱神医。那老神医,最会治这些怪病。”

李木匠抓了药回来,可他娘吃了三天也不见好转,反倒越发严重了。他一咬牙,决定去县城找钱神医,就算是借钱也得给娘治病。

刚出村口,迎面撞上个年轻姑娘。姑娘生得水灵,皮肤白得透亮,就是右腿有点瘸,走路一拐一拐的。奇怪的是,李木匠平日里见了姑娘就脸红,这会儿却觉得异常亲切。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姑娘笑吟吟地问,声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溪水。

李木匠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多想:”我娘病了,要去县城找钱神医。”

“哎呀,钱神医早就仙游啦!”姑娘说,”不过我知道一个真神医,就住在后山老庙里。要不要我带你去?”

李木匠将信将疑:”后山老庙?那不是荒了几十年了吗?”

“你信不信由你。”姑娘撇撇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李木匠想想也是,就跟着姑娘往后山去了。一路上,姑娘说她叫小翠,是隔壁村的。走着走着,李木匠忽然发现,小翠走路虽然一瘸一拐,却一点不显得笨拙,反而带着说不出的妩媚。

天色渐暗,林子里忽然传来”唰唰”的响动。李木匠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护住小翠。小翠却不慌不忙,从袖口掏出个铃铛轻轻一晃。那响动立刻就停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你这铃铛…”李木匠刚要问,小翠却打断了他:”快走吧,再不去天就黑了。”说着往前快走两步,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清瘦。

到了老庙,果然见一个白胡子老道士正在院子里煎药。庙门两边的朱漆剥落了大半,露出斑驳的木色。一阵风吹过,门框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师父,这位大哥的娘病了,您给瞧瞧吧。”小翠说。

老道士抬头看了看李木匠,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李木匠看不懂的光芒:”你且说说,令堂什么症状?”

李木匠把他娘的病情说了一遍,老道士听完,捋着胡子长叹一声:”此乃狐妖所为!”

“啥?狐妖?”李木匠吓得直哆嗦。他注意到小翠的身子也微微颤了一下。

“不错。”老道士说,”最近有只千年狐妖在你们村作祟。它吸人阳气为食,染上此病者,不出七日必死。”

李木匠”扑通”一声跪下:”求道长救救我娘!”

老道士摇摇头:”老夫虽有些本事,但要治此病,需要狐妖的心头血。你若真想救你娘,就得去抓那狐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木剑。

“这是上等桃木做的降妖剑。今晚子时,你去乱坟岗等着。那狐妖必定会现身。”老道士又看了眼小翠,”小翠,你那铃铛借他用用。狐妖最怕铜铃声。”

小翠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铃铛给了李木匠。递铃铛时,她的手指轻轻碰到李木匠的掌心,凉得吓人。

回村的路上,小翠一直不说话。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你…你真要去抓狐妖啊?”小翠支支吾吾地说,”那可是千年狐妖,很厉害的。”

“我娘就剩七天活头了,我还能怎么办?”李木匠苦笑道。他忽然发现小翠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像是会发亮似的。

“要不…要不你再想想别的法子?”小翠几乎是在哀求。

“没时间了。”李木匠摇摇头,”今晚我就去!”

夜深人静,李木匠拿着木剑和铜铃,悄悄溜到乱坟岗。才藏好没多久,就听见”咯咯”的笑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抬头一看,月光下站着个白衣女子,正是小翠!

“小翠?你怎么在这儿?”李木匠惊讶地问。他忽然发现小翠的脚已经离地半尺,在空中轻轻飘着。

小翠叹了口气:”傻子,我就是那只狐狸精!”说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右后腿略微有些跛。

李木匠吓得后退几步:”你…你骗我!”

“我是在救你!”白狐急道,”那老道士才是妖怪。他用邪术害人,再骗人去抓狐狸,其实是想吸人精气!”

“放屁!”李木匠举起木剑,”我娘就是被你害的!”

“你娘根本不是我害的!”白狐急得直跺脚,”是老道士下的毒!你快去看看你娘吧,我保证她已经好了。我趁他不注意,把解药放在他的药罐里了。”

李木匠半信半疑,赶紧跑回家。果然,他娘不仅没事,还在院子里舂米。

“娘,您的病…”

“不知怎么的,刚才忽然就好了。”他娘说,”浑身轻飘飘的,比年轻时候还有劲儿!”

李木匠这才明白上当了,急忙往老庙跑。路上正好碰见小翠。

“你可算回来了!”小翠一把拉住他,”老道士已经跑了,我们快去救人!”

“救人?”

“老道士在地牢里关了好多人。他每个月都要害人生病,再骗人去抓狐狸。那些去抓狐狸的人,都被他抓起来炼丹了!我修为不够,打不过他,只能暗中救人。”

两人赶到老庙,果然在地牢里救出十几个人。那些人都是附近村子失踪的。

事后,小翠才说出实情。她本是只修炼千年的狐狸,早就不吃人了。她装作瘸腿是为了让人不那么害怕她。那老道士是个邪修,用毒术害人,又假装神医。她发现后,一直在暗中救人。

“你为啥不早说实话?”李木匠问。

“说了你信吗?”小翠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狐媚,”再说,我也怕你拿桃木剑砍我啊!”她晃了晃手里的木剑,”你这傻子,连这是假的都看不出来。”

“那你干嘛要帮我?”

“我看你傻乎乎的,又这么孝顺。”小翠低下头,”我娘也是被那老道士害死的…”

李木匠听了很感动,问小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得再修炼五百年才能成仙。”小翠说,”到时候就能变成真人了。”

“那…那你能不能在这儿修炼?”李木匠红着脸说,”我给你盖个庙,保护你。”

小翠笑了:”你这是想把我供起来啊?”

“不是!”李木匠更脸红了,”我是想…我是想…”

“想什么?”

“想娶你!”李木匠鼓足勇气说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小翠愣住了,半天才说:”我是只狐狸精啊…”

“那又怎么样?”李木匠说,”你心地善良,又漂亮可爱。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

“可是…”

“你要是嫌我穷,我以后努力赚钱!你要是嫌我笨,我去县城读书!你要修炼,我就护着你!”

小翠感动得直掉眼泪:”你真傻…可我就喜欢你这么傻!”

就这样,李木匠和小翠成亲了。新婚那晚,满月当空,院子里的槐树开满了白花。小翠说这是天意,槐花飘香的夜晚最适合狐仙修炼。

虽然村里人都说他疯了,居然娶只狐狸精,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小翠很贤惠,不仅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帮李木匠管账。每天晚上,她都要去后山打坐修炼,李木匠就在旁边守着。

他娘一开始也害怕小翠是狐狸精,后来发现儿媳妇比人还孝顺,也就放心了。只是有时候会嘀咕:”这丫头怎么总往后山跑?该不会去勾引啥野狐狸吧?”

五年后,小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李木匠高兴得合不拢嘴,整天抱着闺女亲。

“你看她多像你。”李木匠说,”又白又漂亮!眼睛还会发光呢!”

小翠掐了他一把:”你是说我像狐狸呢?”

“哎哟!”李木匠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我是说你漂亮!”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二十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小翠终于修炼成仙。

“相公,我要走了。”临别时,小翠依依不舍地说。

“去吧。”李木匠含着泪说,”等你当了神仙,记得保佑我们娘俩。”

“傻瓜!”小翠破涕为笑,月光下她的容颜依旧如二十年前初见时那般美丽,”我是想带你一起走!这些年你为我守护修行,功德无量。观音菩萨已经准了,让你也随我一道成仙!”

李木匠又惊又喜,可转念一想:”那…那我娘和闺女呢?”

“你这榆木脑袋,现在还惦记着她们哪!”小翠嗔道,”咱闺女是天生的狐仙之体,自有大道可循。她会保护着她奶奶的。等她奶奶百年之后,自有福缘,必会上天为神。”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笼罩着李木匠和小翠。李木匠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再看小翠,已经恢复了真身,一只通体洁白的九尾狐狸,右后腿上还带着那一点瘸。

“你怎么还是瘸的?”李木匠好奇地问。

小翠嫣然一笑:”这是我的印记啊!要不是这条瘸腿,我也遇不到你这个傻子。”

就这样,李木匠跟着小翠登天成了神仙。他们的故事在槐树村里流传了很久很久。村里人说,这是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后来特意修了座狐仙庙,专门供奉李木匠和小翠。

庙里的泥塑栩栩如生,小翠穿着一袭白衣,怀抱玉如意,右腿微曲;李木匠一身蓝布短褂,手握木匠斧,憨厚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香案前常年香火不断,每逢初一十五,远近的乡亲都来上香祈福,特别是那些痴情的男女,更是虔诚。

乡亲们说,只要心诚,狐仙娘娘就会保佑他们心想事成。也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还能看见一对神仙伉俪在庙前散步,男的憨厚老实,女的温柔美丽,走路还有点瘸。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如今的槐树村早已旧貌换新颜,可那座狐仙庙依然矗立在村头。庙门上的对联已经褪色,但还能隐约看见:

上联:千年修得同船渡

下联:百世修来共枕眠

横批:姻缘天定

庙前的老槐树年年如期开花,香气四溢。树下经常有年轻人在求姻缘,他们说:”不在乎你是人是妖,只在乎你是好是坏。”这话,到如今都被人传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