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林黛玉的悲剧,很大程度上是身世的悲剧,父母双亡后寄居贾府,衣食住行皆依赖贾家,一草一纸均非己物,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非置身其中者,很难明白其中的辛酸。

故第45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林黛玉向薛宝钗倾诉自己的苦楚时,是这般描述的:

黛玉道:“你(宝钗)如何比我?你又有母亲,又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地土,家里又仍旧有房有地,你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白住了这里,一应大小事情,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要走就走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

按照林黛玉的描述,父母双亡后,貌似家里没有留下一丁点的财产,甚至连生活费都没给林黛玉留下,以至黛玉心心念念,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白吃白喝,心里备受煎熬。

《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问题就在于:林家当真一丁点遗产都没有留下吗?林家乃是四世列侯,虽然到了林如海这一代,已无爵可袭,但如海科举出身,高中探花郎,其后又历任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这样的书香门第、贵族之家,怎么可能一丁点财产都没有?

所以林家必定是有财产的,而且这笔财产原著中是有提及的,这处细节发生在第72回:

贾琏道:“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慢了些,他就不自在起来。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上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一面说,一面平儿服侍凤姐另洗了面,更衣往贾母处去伺候吃饭。——第72回

从贾琏口中可以知道,荣国府当年曾发过一笔三二百万的财,这笔财从何而来?纵观全书,除了林家的财产,再无其他渠道可以获得这么一笔大财。

《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更为巧合的是,林如海当年病逝,贾母便是让贾琏护送林黛玉千里回姑苏,如果不出意外,林如海的丧事以及后续财产的处理,都是贾琏一手操办的,这些事不可能指望还是孩子的林黛玉来处理。

所以曹雪芹借贾琏之口来说这笔三二百万的财产,恰恰是对前番贾琏接收这笔财产的侧面验证。历来看出这一点的论者着实不少,比如涂瀛在《红楼梦问答》中就阐释过这个问题:

或问:“凤姐之死黛玉,似乎利之,则何也?”曰:“不独凤姐利之,即老太太亦利之。何言乎利之也?林黛玉葬父来归,数百万家资尽归贾氏,凤姐领之。脱为贾氏妇,则凤姐应算还也;不为贾氏妇,而为他姓妇,则贾氏应算还也。而得不死耶?然而黛玉之死,死于其才,亦死于其财也。”——《红楼梦问答》

涂瀛认为,林黛玉是林家财产的继承人,但因为年龄小,所以这笔财产被归入贾家。如果林黛玉嫁给贾宝玉,这笔钱就成了贾家的财产,如果林黛玉外嫁,那么这笔财产就得还给林黛玉,到时贾家就会痛失一大笔财产。

图片来源:1987 红楼梦 1080P高清 

《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故而,林黛玉的病逝,对于贾家是有好处的,因为这笔巨额钱财无须归还,完全成了贾家的财产。所以黛玉之死,死于其才,亦死于其财也。

涂瀛的观点话粗理不粗,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对于其中的细节,则分析得很粗糙,比如他认为林黛玉的家产被凤姐领之,这种说法就太过想当然了。

林家的财产不是几百两、几千两的小钱,而是整整几百万的大财,贾琏、王熙凤夫妇想要独吞完全不现实。贾母作为林黛玉的监护人,她会不询问这笔财产的去向吗?贾政和林如海私交甚密,贾政会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吗?以贾琏夫妇的段位,独吞这笔财产已然是不现实的,非常容易被发觉。

王熙凤不过是荣国府二门内的小小管家,仅因《红楼梦》描绘的是女性世界,显得王熙凤大权在握,实则王熙凤不过一女眷,如何能撼动以男性为主导的大环境?更别说蛇口吞象,大言不惭地贪掉林黛玉的全部家产。

《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林家家产的真正去向,原著中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贾琏埋怨“什么时候再发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明显是指荣国府官中财务吃紧,又频频有宫里的夏太监、周太监来打秋风,贾琏觉得入不敷出,再难维持荣府外交面子,所以出言埋怨。

如果林家财产真的装进贾琏、王熙凤的钱包,那便成了两人的私人财产,贾府官中财务吃紧,贾琏夫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出自己的私库来为官中填窟窿,既然如此,贾琏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林家的三二百万的财产,流入了贾府官中,眼下已经被花的一干二净,所以贾琏想着要是能再有个从天而降的三二百万的财产就好了。这里的针对对象,是贾府官中,而非贾琏夫妇的个人私库。

至此,一切的真相都已明晰。当年林如海去世后,留下了三二百万的财,贾母专门让贾琏护送林黛玉,就是为了同时接收这笔巨额财产。这笔钱和林黛玉一起进了贾府,被计入了贾府官中的财产。

《红楼梦》林如海病逝后,为何没给林黛玉留下一丁点生活费?
林如海病逝前,想必和贾家有过商量,将这三二百万的财产,当做林黛玉未来的嫁妆,以及日常生活花费。这笔钱有一部分流入贾家官中,被当成贾家维持日常花费的开销,还有一部分被贾母拿去,用来保存给林黛玉做未来的嫁妆,这也就解释了林黛玉的零花钱,以及潇湘馆丫鬟们的工资为何不从官中领,而是贾母直接派人发放。

至于林黛玉为何不知道这笔财产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黛玉当年年幼,这些钱财的大事不可能交代给她这么一个小孩;另外,涂瀛认为这也是曹雪芹的巧思,因为若将百万财产横据黛玉胸中,则遍身铜臭气息,有损黛玉的清高气质,故而不让黛玉知晓这笔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