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卖药翁

 

民间故事:卖药翁

大唐开元年间,河东之地有一座繁华城池,名曰蒲州。

此地人杰地灵,商贸往来频繁,城中街巷纵横,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片烟火人间之象。

在蒲州城的西门附近,每日清晨总会出现一位卖药翁的身影。

这卖药翁年逾花甲,面容清瘦却透着矍铄之气,身着一袭粗布麻衣,脚蹬草鞋,背负着一个陈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的药囊,往来于市井之间叫卖着他的草药。

他为人颇为古怪,从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来历,久而久之,众人皆称他为“卖药翁”。

城中有一位名叫赵崇武的富绅,此人性格恬静平和,自幼便对道家玄学之术兴趣浓厚,且勤奋好学,通读各类医书,也算得上是半个杏林高手。

一日,他在集市采买物品时,偶然间注意到了这位卖药翁。

只见那卖药翁虽然衣着朴素,但双目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售草药也皆是品相极佳、成色上佳之物,绝非一般药贩可比。

赵崇武心中暗忖:“此翁定非寻常之人,我当设法与他结交,探寻一二。”

于是,赵崇武便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食,亲自前往卖药翁常出没之地相邀。

待卖药翁出现时,赵崇武快步迎上前去,恭敬地作揖行礼,说道:“老先生,晚辈赵崇武,久仰您的大名,见您终日奔波卖药,想必十分辛劳。今日特备薄酒素菜,想请老先生到寒舍一叙,也好让晚辈聆听教诲,不知老先生可否赏光?”

卖药翁抬头看了看赵崇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也不推辞,微微点头道:“既然公子盛情相邀,那便叨陪末座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赵崇武的府邸。

进得门来,赵崇武请卖药翁上座,自己则在一旁相陪。

刚一落座,便有仆人奉上香茗。

赵崇武正欲开口询问卖药翁的来历,却见卖药翁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角落里站立的一位苍头身上,随即起身,朝着那苍头深深一揖。

这一举动让赵崇武十分诧异,但他涵养极好,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心中暗自疑惑:“这苍头不过是我府中普通的仆人,这卖药翁为何对他如此行礼?实在是令人费解。”

那苍头见卖药翁向自己行礼,也是一脸惊愕,慌忙侧身避让,口中连称“不敢当”。

卖药翁却神色坦然,重新落座后,看着赵崇武笑道:“公子莫怪,老夫此举自有缘由,日后你自会知晓。”

赵崇武连忙摆手道:“无妨,无妨,老先生行事必有深意,晚辈岂敢怪罪。”

说罢,便命人摆上酒菜,亲自为卖药翁斟满酒杯,说道:“老先生,晚辈敬您一杯,还望您不吝赐教。”

卖药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公子既然有此雅兴,那老夫便与你畅聊一番。只是不知公子想问些什么呢?”

赵崇武见时机已到,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晚辈观老先生医术精湛,所售草药皆有奇效,只是不知老先生高姓大名?从何处而来?”

卖药翁放下酒杯,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缓缓说道:“老夫不过是天地之间一介草民,生于斯,长于斯,姓名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人名人氏,便足矣。”

赵崇武心中暗自思忖:“这卖药翁言辞闪烁,想必是不愿透露真实身份。”

于是又接着问道:“老先生的药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实在是神奇无比,不知这是何种灵丹妙药?”

卖药翁闻言,微微摇头道:“公子差矣,这世间之人,疾病虽表象各异,然究其根本,病因皆源于一气。气顺则体和,体和则无病;气逆则身恙,身恙则病生。老夫之药,不过是顺应天地之气,调和人体阴阳罢了,并无什么特别的灵丹妙药。”

赵崇武听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晚辈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些前来求药的人,老先生却不肯卖药给他们,这又是为何呢?”

卖药翁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公子,你可知道,这生死之事,自有定数。人生在世,死易而生难。疾病初起之时,若能及时救治,自然可保生机;但若病入膏肓,气数已尽,即便有良药,也难以回天。老夫不卖药,并非是吝啬,而是深知人力有时而穷,救之不及啊。”

赵崇武听了卖药翁的这一番话,心中大为震撼,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两人又谈论了许多关于医术、药理以及道家养生之术的话题,赵崇武只觉得受益匪浅,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卖药翁起身告辞,赵崇武再三挽留不住,只得亲自将他送出府门。

回到府中后,赵崇武对卖药翁的身份和他所说的话始终念念不忘,尤其是对那苍头的事情,更是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便将那苍头唤来,细细询问。

那苍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实在不知那卖药翁为何对我如此恭敬,小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平日里也未曾与他有过任何交集啊。”

赵崇武见问不出什么名堂,也只好作罢。

数日后,赵崇武再次邀请卖药翁到府中做客。

酒过三巡,赵崇武屏退左右,诚恳地对卖药翁说:“老先生,晚辈自从上次与您交谈之后,对您的学识和医术更加钦佩不已。今日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先生能够答应。”

卖药翁看着他,微笑着说:“公子但说无妨。”

赵崇武指了指一旁的苍头,说道:“晚辈见老先生对这位苍头颇为敬重,想必他与老先生定有渊源。晚辈愿将这位苍头赠予老先生,并且恳请老先生收晚辈为徒,传授晚辈医术药理之精髓。”

卖药翁听后,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公子既然如此诚心,老夫若再推辞,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好吧,既然公子肯将这苍头相送,那老夫也不能小气,便将我多年来钻研医术所著的一卷药书赠予公子,以作回报。”

赵崇武闻言大喜,连忙起身拜谢。

那苍头听闻自己要被送给卖药翁,脸上却并无惧色,反而隐隐透着一丝欣喜之色。

他快步走到卖药翁面前,跪地叩首道:“小人愿跟随老先生左右,聆听教诲。”

卖药翁微笑着将他扶起,说道:“你我既有机缘,日后便一同行走江湖,治病救人吧。”

说罢,便带着苍头告辞而去。

赵崇武得到药书后,如获至宝,日夜研读,刻苦钻研。

书中所载的药理知识和医术心得,皆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精妙之论。

在药书的指引下,赵崇武的医术突飞猛进,声名也逐渐在蒲州城内外传播开来。

前来求他医治疾病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疑难杂症还是沉疴痼疾,他都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一时间,赵崇武成为了蒲州城乃至整个河东地区赫赫有名的神医。

然而,好景不长。

一日,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突然登门拜访。

这道士自称来自终南山,听闻赵崇武医术高超,特来拜访切磋。

赵崇武见这道士谈吐不凡,心中也不敢小觑,便热情地将他迎入府中,与之交谈医术药理。

交谈中,道士有意无意地提及赵崇武得到的那卷药书,言辞之间颇感兴趣,声称自己一生痴迷于医术,若能一睹那药书风采,便是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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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崇武起初并不愿意将药书示人,毕竟这是他的恩师卖药翁所赠,十分珍贵。

但那道士苦苦哀求,言辞恳切,甚至以道家同门之情相逼,赵崇武实在推脱不过,又念及医者仁心,当有分享交流之心,便勉强答应了道士的请求,取出药书递与他。

道士接过药书,迫不及待地翻开阅读。

起初,他的脸上还洋溢着兴奋之色,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眼中甚至透露出一丝贪婪和狡黠。

突然,道士将书紧紧抱在怀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光芒闪过,道士和药书竟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崇武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道士竟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抢夺药书。

他懊悔不已,自责自己太过轻信他人,以至于丢失了恩师所赠的宝物。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赵崇武深知,这药书虽珍贵,但医术之道在于济世救人,而非仅仅依赖于一本秘籍。

于是,他凭借着自己之前所学和多年的实践经验,继续行医济世,并未因此而一蹶不振。

岁月流转,赵崇武的名声并未因药书的丢失而有所衰减,反而因为他的仁心仁术更加深入人心。

而那卖药翁和苍头自离开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在蒲州城出现过。

但赵崇武始终相信,他们一定还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继续着治病救人的善举,传承着那神秘而又高深的医术之道。

多年后,赵崇武在一次出诊归来的途中,路过一座偏僻的山谷。

山谷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他心中一动,顺着药香的方向走去,只见在山谷的深处,有一座简陋的茅屋,茅屋前,一位老者正在晾晒草药。

那老者的身影,竟是如此熟悉。

赵崇武快步走上前去,待看清老者的面容时,不禁热泪盈眶,正是他多年来日夜思念的恩师——卖药翁。

卖药翁见赵崇武到来,也是一脸欣喜,说道:“徒儿,多年不见,你可安好?”

赵崇武跪地叩首,泣不成声:“恩师,徒儿不孝,丢失了您赠予的药书,还望恩师责罚。”

卖药翁将他扶起,笑道:“书不过是死物,真正的医术在你的心中。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为师都看在眼里,你已深得医术之精髓,为师甚是欣慰。”

赵崇武起身,环顾四周,却不见那苍头的身影,便问道:“恩师,那位苍头兄弟呢?他可好?”

卖药翁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他尘缘已尽,已回归自然了。”

赵崇武心中一阵伤感,但也明白生死无常的道理。

在茅屋中,师徒二人彻夜长谈,赵崇武将这些年的经历和心得一一向恩师汇报。

卖药翁也将自己多年来游历四方所积累的医术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赵崇武。

此后,赵崇武时常前来拜访恩师,两人共同探讨医术,治病救人,成为了一段佳话。

而赵崇武也将恩师所传的医术发扬光大,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医者,让那神秘的医术之道在世间得以传承延续,为无数百姓带去了生的希望和健康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