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寻妹记
南城的沈复,今年二十多了,娶了媳妇后,开了一家面食铺。
他的面食铺打理得很干净,味美价廉,从开张来,生意都一直很不错。
这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沈复就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去面食铺开门营业了。
这才刚进近面食铺,就看到门口有个影子,正缩在门落那里,抱着膝盖,打着瞌睡。沈复近前一看,是个老乞丐。
沈复的脚步声,惊醒了老乞丐。抬头看到沈复,他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揉揉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的纸,扯着沈复的袖口说。
“我这有个发财的秘笈,你要不要?不贵,你给我二十两银子就行。”
沈复一听,只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有这么好的发财秘笈,怎么不自己去发财?反倒拿来卖给我?”
“再说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说有发财的法子,有人能信吗?”说着,沈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老乞丐。
“你这是不相信我?我不管,你知道了我有发财秘笈,你就得管我吃喝,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
沈复只觉得好笑:“你倒是说说,你去衙门告我个什么罪名呢?”老乞丐张张嘴,没说出个道理来。
见他那沮丧的样子。沈复怜悯道:“老人家,你也不用讹我,我虽然不是富大贵之人,但是管你两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停了会儿,他又道:“你那发财秘笈,还是少拿出来唬人吧。也就是碰到我,若是别人,怕不是打得你”
老乞丐摇摇头,一脸恨其不争的样子,跟着他进面食铺里。沈复倒是说到做到,很快就给老乞丐做了碗热乎乎的面,又给他煎了个蛋,让他吃了个饱。
老乞丐吃饱喝足,抹抹嘴大笑着走了。
沈复照常营业着,招呼着南来北往的顾客。可是他不知道,这是注定不平凡的一天。
眼见已到了中午时分,店里进来一老一少。
“大牛,今天带来的柴火都卖掉了,爹带你吃点好的。”大牛爹拉着大牛,进了面食铺。
“掌柜的,给我们来一碗面,一份炒蛋。”大牛爹心疼钱,不舍得多买一碗面,只让来一碗,给大牛解解馋。
“好嘞,马上就好,你们歇会儿。”沈复答应着,手脚麻利地把吃食都准备好了。
谁知这父子俩吃饱了,还未来得及付帐走人,大牛就抱着肚子,跌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大牛,大牛,你怎么了,你别吓爹。”大牛爹被吓坏了,扑过去想要抱住大牛。
扭过头,望着沈复:“掌柜的,你家吃食是下了毒吗?为啥我儿吃了就成这样了?”大牛爹目呲欲裂,眼眶通红,望着沈复大声嘶喊。
沈复整个人都傻了。好好的,祸从天降啊。
“唉,先别顾着找麻烦了,赶紧喊郎中来看看是怎么回来。”有其他食客在一旁说。
立时便有腿快的人,跑去诊馆拉来一个郎中。
“没有大碍,是这小子从娘胎里带的过敏症,不能吃鸡蛋。我给他扎几针,就能缓过来了。”
“不过以后家人也注意,千万不能再吃与鸡蛋有关的食物了。”郎中边说着,边拿出自己的银针,照着穴位就给大牛扎下去。
郎中的话洗清了沈复的清白。却没能洗去这件事给面食铺带来的影响。
从这之后,面食馆的生意越来越冷清了。总会有人议论,说他家面食铺有人中过毒。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慢慢地,面食铺里半天进不来一个食客,冷落得只剩下沈复一个人在那打苍蝇玩。
眼见着面食铺的生意不行了。沈复只能挂上转租的牌子,把店铺赁了出去。自己再另谋出路了。
想了好几天,沈复决定不再做吃食了,这种生意入腹的饮食生意,风险太大了。还是进些日常需用的杂货,做个走街穿巷的走货郎吧。
沈复想像得很好,可是真的把走货郎生意做起来的时候,发现生意也不好。一天天的累得半死不活,也没几个人愿意买他的东西。
挑着担子走着,实在是太累了,沈复找了个阴凉的巷角,想要做下休息一会儿。
才刚放下担子要坐下,忽然一个黑影蹿过来,抢了他想要坐下的地方。不是那老乞丐,又是谁。
见此,沈复不由苦笑一声:“老爷子,你就别折腾我了。自打你那天要卖我发财秘笈后,我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你这哪里是发财秘笈,简单是破财秘笈啊!”
老乞丐不依,嚷嚷道:“听你这话音,这是赖我破了你的财运啊?你空口白牙的,就诬陷我这老头子。咱们去官府说说理去。”
“行行,老爷子,你都有理,我惹不起你,那我总躲得起吧?”
说着,沈复挑起担子想要离开。
没想到,担子没能挑起来。老乞丐拽着他的担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就要走?不给老头子点赔偿?”
见他一只手拽着自己的担子,一只手捂着肚子。沈复明白了。
“行行,欠你的。你等着,我去给你买两个烧饼来填填肚子。”
闻言,老乞丐才松开了手,坐回到阴凉的角落里。
吃饱了的老乞丐,还是没放过沈复,跟着他回了家,扬言不吃个十天半月的,弥补不了他心灵受到的伤害。
沈复是个好心的。见老乞丐使尽招数,不过是为了混几顿饭吃,也就任由他跟着回了家。
可是沈复愿意。他的妻子雨娘不乐意了。在家里摔摔打打,嘴里也不停嘀咕着:“自己都吃不饱饭了,还带个乞丐回来,莫不是想买个碗跟着他去学讨饭去。”
沈复不言语,自己下厨,给老乞丐做碗热乎乎的面条,又淋上鲜香十足的肉噪子,再炒上一盘青菜。老乞丐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抹嘴就走了。临走时,眼睛还滴溜溜地往他家院子四处转了一圈。
雨娘如此,沈复也不开心。
他和雨娘成亲也有三四年了,一直没有生育。看了很多郎中,都说雨娘体寒,不易生育。若是别的人家,早就休了或者是再纳个妾给自己生儿育女了。可是沈复没有这么做,他对雨娘还是有感情的。
他对雨娘不但没有怨言,还体贴她身子弱,大部分的家务,都不让雨娘做。面食铺生意最好的那两年,他还给雨娘买了个丫鬟绿枝,专门帮她做些杂事,白日里也能陪陪她,免得她无聊。
后来面食铺关了,也没钱养绿枝了,就要把绿枝送到他的好友赵大那边。让赵大好好待绿枝。
赵大不想白得他一个下人,拿了五两银子买下了绿枝,也算是帮帮沈复。
沈复依旧做着走货郎的生意,只是每天都挣不来多少钱。一时之间,他对生活也有点绝望了。
这天正低头挑着担子,老乞丐又冲了出来。正正撞到沈复身上。
“老人爷,怎么又是你。”沈复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再遇见你啊!”
老乞丐笑嘻嘻的:“嫌我烦啊。快点带我去你吃顿饭,我给你说些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莫不还是那发财秘笈的事。可别再连累我了。”
嘴里说着,沈复还是带着老乞丐回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雨娘,雨娘,做好饭了吗?”沈复边喊着,边放下肩上的担子。
“别喊了,你媳妇不在家,快点去做饭吧”老乞丐四平八稳地坐在院里,指使着沈复。
也就是沈复心肠好,脾气好。换个人,都能把老乞丐轰出家门去。
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雨娘确实不在家。沈复只好打起精神,自己去做了两碗吃食端出来。
吃饱了,雨娘还未回来。沈复有点着急,怎么回事,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吃饱了?走,我带你外头走走消消食去。”
反正也没事,沈得一声不吭,跟在他后头往外走。不知不觉地,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客栈外头。
老乞丐拉着他,鬼鬼崇崇地上了二楼,停在一间客房门口。
里边传来一男一女阵阵拉扯娇笑的声音,沈复听着,脸色慢慢变得通红。
原来屋里的女声,不是别人的,正是雨娘的声音。这回沈复明白了,老乞丐这是带他来捉J来了。
想冲进去痛打那对男女一顿,又抹不下面子。最终,沈复一甩袖子,气匆匆地走了。
雨娘到家的时候,沈复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院中。
看到丈夫这个时辰在家里,雨娘心里慌了一下:“今天这么早回来了?东西都卖完了?”
说着,就想往屋里去。
“站住!你去哪了?”
“我能去哪里,不过是和四邻八舍的小姐妹们聊聊天。这一聊就忘了时辰了。”雨娘掩饰着,撩了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
“在客栈里裹着被子聊天吗?”沈复冷笑一声。
“你,你说什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懂不懂的,不重要了。拿着你的包袱,滚回你的娘家去吧。趁我还有理智,能放过你。”
“若是再纠缠不休,我不是做不出打人的事情来。”扔下一封休书,沈复起身回屋。
听着沈复冷冷的言语声,雨娘知道事情败露,大势已去。只能乖乖地捡起地上的包袱,灰溜溜地走了。
沈复无精打采地在家里窝了几天,挑着货担子又出门了。天大的事,都得挣钱填饱自己的肚子啊。
神出鬼没的老乞丐又冒出来。扯着沈复的袖子,非让他去把绿枝给接回来。
“老人家,我现在不需要小丫鬟归顾,也没有钱去把她买回来。”沈复很无奈,这么老头,有点没完没了了。
“你必须得去把那小姑娘买回来,记住了,一定要连她的身契一起带回来。”
“诺,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去用吧。”老乞丐抠抠嗦嗦地从身上各处掏出了五两银子。
“这怎么行?这怕是你这辈子所有的积蓄了吧?我不能要!”沈复拒绝。
“得,这送上门的银子也不要,有良心。”老乞丐嘀咕着。将银子一把塞到了手里。
“我老头子不白给。你以后得给我养老。”
见他如此执著,沈复只好收下了银子。养不养老的,沈复没在意。家里就他一个人,多老乞丐一个,家里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很快,他就从赵大手里将绿枝买了回来,当然,带着身契。赵大当初本就是想着帮他一把才买的绿枝,如今见他要将绿枝买回去,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沈复,绿枝,老乞丐,三个莫名其妙的组合,就在沈复家里住了下来。期间,老乞丐还让沈复认了绿枝做妹妹,再一起认他做了义父。
几个月后,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沈复家门口。从车里下来一个利索干练的女子。
此时,沈复他们三人,正在院子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听到外头声响,绿枝去开门。
看到绿枝,那女子身子一抖,转头就往马车方向喊:“大小姐,快下来,是她,是小小姐。”那女子泣不成声,一把拽住绿枝不让走。
马车上下来一个衣饰华丽,通身华贵的女子。见到绿枝后更是激动,紧走几步一把抱住她:“妹妹,终于找到你了。是姐姐不好,把你弄丢了。”
绿枝还未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见此情景,那华贵女子颤声道:“阿兰,我是你姐姐阿妍啊!”
听到这一声,绿枝才醒过神来,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姐姐,你终于找到我了!”
原来,那华贵女子阿妍,带着妹妹出去游玩,被人贩子盯上,趁其不备,把绿枝拐走卖了。
弄丢了妹妹,阿妍愧疚不已,这些年来,从未放弃寻找妹妹。
如今终于找到妹妹了。阿妍自然是惊喜不已,要好好报答沈复。给了沈复三千两银子,将绿枝带回了家。
沈复跟做梦似的,拿着银子去找老乞丐。
“义父,咱们发财了!”老乞丐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那张发财秘笈。展开一看,那张纸上,画得正是绿枝的样子。
原来阿妍从妹妹走丢后,就到处贴寻人启事,还画了她的样子四处张贴。老乞丐日日游荡,正是听到有人说要找这个样子的姑娘,有重赏,而他路过沈复家的时候,正好看到过绿枝。于是便将揭了张启事带着。
本想二十两银子卖给沈复,告诉他这个事情。谁知沈复不买。
好在最后结局是好的。也不枉他劳苦一番。
沈复听完了前因后果,自然连连称他是老神仙,将他照顾得更好了。
而那多年寻妹的阿妍,这些年来为着寻找绿枝,一直未成婚。回家听绿枝说了这几年的遭遇后,觉得沈来是个靠得住的好人,动了招婿的念头。
托了媒人去给沈复一说,沈复自然是无不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带着老乞丐一起生活。
沈复孝敬,阿妍自然也好说话。于是两人喜结良缘,生活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