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书生自恃不好色,入住废园,被狐狸精吸干阳气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沈起凤志怪笔记小说《谐铎》,翻译时稍有改动。文中插图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民间故事:书生自恃不好色,入住废园,被狐狸精吸干阳气
不知道什么朝代,平阳有一处园子,本来是一位姓范的人居住的地方。后来,范先生搬家了,他没有把园子卖掉,也没有园子把园子租出去。于是,园子就没人住了,逐渐成了废园,门锁也没了。
慢慢地,人们听到,废园里有狐狸的声音,还有人亲眼看到了里面有狐狸,而且不止一头。于是,大家对这个废园都避而远之,唯恐被狐狸精缠上。
附近有一位书生,叫宁理之,性子比较高傲,为人有些轻狂,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抄书,钻研文章诗词。宁理之家在乡下,不是平阳城里人,他租住的房子比较小,一到夏天就酷热难耐。
这一年夏天,宁理之读书之余闲逛,看到废园没人,又觉得里面宽敞凉快,就想到废园里住。
朋友王林得知后,连忙劝阻他:这个园子荒废几年了,里面有狐狸,别人都害怕这里,你怎么还要进去住呢?万一那些狐狸成了精怪,吃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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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理之笑了笑,说:王老兄,你多虑了。你想一想,什么样的人,才会被狐狸精迷惑呢?我想无非两种人,第一种,是贪色之人,狐狸精会变成美女诱惑他;第二种,是贪财之人,狐狸精会用金银来诱惑他。可是我呢,既不喜欢美女,也不喜欢金银,只喜欢读书,就算真有狐狸精,她又怎么能迷惑我呢?难不成狐狸精用之乎者也,来套路我?你觉得狐狸精有这个文化吗?所以说,狐狸精的那一套,对我来说无效,你就放心吧。
王林始终觉得,不进去住为好,他还是劝宁理之,但是宁理之不再理会他,执意住进去了。
宁理之住进废园后,花了一天时间,把屋里的书都搬过去了。前面几天,废园里没有任何动静,宁理之也没看到有狐狸。
这一天,宁理之吃过了饭,在窗户下躺着休息。只见一位少女,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宁理之看到了她,知道她是狐狸精,但他也没有害怕,继续假装睡觉,他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想要做什么。
女子来了后,看了看宁理之,又看了看书架子上的书,忽然大笑,说:儒家的名分与教化之中,自有大境界,学成就会领悟到极乐的感受。这小子独学而无友,孤陋而寡闻,真是可笑。以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勤学到死,也没啥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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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理之听到了,大怒,站起来指着少女说:你这个骚野狐,懂什么儒家,知道什么教化?赶紧夹着尾巴滚吧,一个畜生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少女也很生气,怼他说:你个乡巴佬,你要是真的读书明理,就应该知道,我祖宗也有功德,我也是名家之后,怎么能说我是大言不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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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理之一脸不屑,说:你们这些狐狸精,不过就是会作祟害人,要么就是假借法术愚弄人,还有什么本事呢?你还有脸提到你祖宗的功德,你祖宗有什么功德?
少女冷哼,说:你天天读书,不知道大禹娶了涂山氏之女吗?涂山歌中唱过,“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大概意思就是,白狐拖着九条又长又大的尾巴,正在寻觅配偶,谁要是娶了涂山氏的女儿,就能够家族兴旺,做天下之王。大禹听了之后,就娶了涂山氏之女,也就是我的老祖九尾白狐。以后,大禹家族果然兴旺,还成就了帝业,这些你不知道吗?大禹能名垂青史,难道不是我老祖的功德吗?
宁理之知道这个典故,也知道大禹娶涂山氏之女的故事,于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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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又说:商朝末年,我的先人搬到了西海。周文王遭受羑里之囚,散宜生到涂山找到了我的先人,求我先人帮忙救周文王。我先人中有一只青色的狐狸,散宜生把它献给了纣王,这才救周文王安全返回,赫赫之功,史册也有记载,你读了那么多书,莫非不知道吗?
(注:根据《淮南子》记载,散宜生给纣王的礼物单上,没有青色狐狸,只有青犴,并不是青色狐狸,这是狐狸精的说法,目的是为了美化自己先祖。)
少女说的两个关于狐狸的故事,宁理之都知道,于是他说:这两件事,书上确实都记载过。但是,你们这些狐狸精,从来只知道欺骗人类,或者只知道勾引男子,水性杨花,取人阳气,怎么说你们也不是善类。
少女大怒,说:我们狐狸就算再邪恶,死亡也会让我们变得善良,因为死亡终止了我们的邪恶,所以圣人也把这种(作恶后死亡)视为仁德;我们狐狸住在山洞里,根据洞里潮湿程度,能预测到是否会下雨,汉代大儒也佩服我们的智慧。再说了,如果我们修炼出九条尾巴,就会有至高之德,这是《山海经》中的原话,言之凿凿。你真是只会读书,而不知道根本!你只会用偏见来看待我们,只看到我们的不好,看不到我们的好,真是书呆子!
这番话,打动了宁理之,他肃然起敬,说:一开始,我以为你们狐狸精都是厚颜无耻的小人,不足与高人共语,没想到你如此有文化。我听了你的高论,才知道自己的无知,希望以后可以做你的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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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咯咯笑了,说:看你如此诚实,孺子可教也,那好吧,我答应你。说完又冲宁理之笑了,颇为妩媚,宁理之心跳加快。
从那以后,少女每天都来,白天两人一起读书,晚上两人一起讨论。
这一天,两人在荷花亭里,校注《周易》。少女忽然问道:天地一章,该怎么理解?
宁理之说:上为离卦,离就是丽,男女两情相悦就能互相默契、交融,从而到咸卦。但是,咸卦又不说男女交融,所以只从天地说到夫妇之道,从而达到恒卦。总的来说,就是男女从两情相悦到做夫妇,这样才能稳定。
少女想了想,说:这么说的话,男女交融,圣人似乎不好直说,所以有所讳言,是也不是?
宁理之说:确实是这样,所以圣人说到夫妇之道,大家就明白了。夫妇之道,就是男女大欲,你懂了吧?
少女又说:男女结合,万物生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说完,美目流转,看着宁理之。她星眸斜睇,小脸儿微红,呵气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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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理之心神摇荡,一时差点没把持住,定了定心力,才说:你莫非对我有意思吗?要不要占卜一卦,看看结果如何?
少女随手占得“未济”一卦,宁理之说:未济,属于凶兆,看来咱俩不能成。
少女不信,说:小狐狸渡河,打湿了尾巴,这是因为它过河时,尾巴的位置不对。但是,如果能刚柔相济(尾巴放好),就不会有事了。(出自《周易·未济》)
说完后,少女贴了过来,吹气如兰,嘴巴几乎碰到宁理之的鼻子。宁理之从没碰过女人,这下再也把持不住了,抱着少女进了房间,做了夫妻。
尝到了闺房之乐,宁理之再也没心思读书学习了,从那以后,天天和少女在床上。
不到半个月,宁理之觉得神疲气殆,已经快要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是因为,少女毕竟是狐狸精,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采集宁理之的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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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朋友王林来看望宁理之,发现了他现在又瘦又病,似乎很严重,问他怎么回事。宁理之不想让朋友知道,就撒谎圆了过去。
到了晚上,少女又来了,宁理之撑不住了,说自己病了,不能再肆意欢乐。
少女说:相公,你是最近读书学习太辛苦了,所以日渐羸弱。就像司马相如,经常生病,其实就是因为写《封禅》一书而导致的。所以,他没有娶茂陵姬的时候,就得了消渴症。所以说,相公不要过度学习了,多放松,多享受吧。
宁理之知道司马相如多病之事,于是相信了少女的话,从此不再看书,每天都和少女黏在一起,几乎连屋都不出,反正吃喝用度,少女都能变出来。
又过了一个月,宁理之已经基本被榨干了,病得也更严重了,他已经下不来床,又黑又瘦,毫无精神气,两眼凹陷,面目可憎,看起来十分吓人。
这一次,朋友王林来看他时,吓了一跳,逼着问他怎么回事。宁理之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断断续续把自己和狐狸精的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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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王林听说后,叹气说“你中了狐狸精的诡计啊”,随即发出一番感慨:
以色媚人者,色衰则爱弛,以金媚人者,金尽则交绝。惟阳窃君子之行,阴播小人之谲,择所好而投之,媚之术愈变,而媚之毒愈长矣!
大概意思就是:用美色来魅惑人,色衰之后,就没有了爱;用金钱来魅惑人,钱没了也就断绝关系了。这个狐狸精很聪明啊,她表面是跟你探讨书本文化,实际上是投你所好,为了达到她卑鄙的目的,那就是吸干你的阳气。她越是变着法子哄你开心,让你享受,实际上你被迷惑得也越来越深,中毒也越来越严重。(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宁理之幡然醒悟,王林赶紧带他回家,找人来医治。但为时已晚,不到半个月,宁理之就死了。
几天之后,废园里又传来了狐狸精的笑声,一如既往。